作者:雾十
寒武侯眼睁睁地看着他以为是来接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跑了,这让他的颜面何在?他刚刚还在和其他人炫耀,他儿子有多粘他呢。寒起有点气不过,心想着,呵,回去我就给你娘写告状信。
至于一连几天、频频收到父子俩分别的告状信的寒夫人,她会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寒江雪在赶去无夷王府的路上,心脏被吓得砰砰跳。有个生了重病的朋友就是这样,遇到任何情况,你都会很容易往特别糟糕的方向想,根本控制不住。因为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缓解痛苦,只能在每一次他突然加重病情时,为他担惊受怕。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寒江雪还是想和闻嘲风继续做朋友。
闻嘲风……
确实是病了。
每一次天气变化,他都要遭一次罪,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每年这个时候,他差不多都要常住在圣山上。这次他是因为寒江雪才回的京,没想到就这么寸,突遇天降大雪,很是吓坏了王府上上下下的人。
闻嘲风后半夜就发起了烧,幸好宫中的御医第一时间就到了,说是圣上的意思。
奇迹的是,无夷王今年并没有吐血,也并没有浑身疼痛到无法入睡,反而因为持续低烧引起的头昏脑沉,他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比任何时候都长。
早朝也是皇帝给请的假,负责记录信息的门籍都惊了,不是惊讶于下雪天无夷王请假,而是惊讶于竟然是皇帝亲自来说,这兄弟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门籍既是个词,也是个官名,本意就不说了,在大启一般代指的就是记录朝臣上下朝情况的官员。职位不高,位置却很重要,一般由三到五人组成,负责为朝臣签到画押,整理与会名单、出勤记录,以及标注请假原因、这是今年第几次请假等琐碎事务。
门籍官既不隶属礼部,也不属于内阁或者司礼监,是由皇帝直接管辖的,有那么点秘书部的意思。
闻云幛把门籍主使的位置给了一个公主子,余山。这位余大人的兽形便是一条真正的鱼。三刺鱼,天生对数字就有着惊人的敏感。是属于宗室里比较上进的那一批中年才俊。余大人在门籍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好几年,始终表现得四平八稳,没出过什么大错。
他看着今天被一股脑撤去了册籍的官员,就知道今天的朝会时间短不了。他甚至从一长串官员背后的关系谱里,推测出了应该是当年的主降派又得罪了皇帝。
等看到闻伯爷的名字后,更是只余了一声叹息。
余山一边撤去了闻伯爷的对牌册籍,一边在属于无夷王的名字后面写下了“病假”二字。同人不同命,有些人请病假都是皇帝亲自开口,有些人被彻底撤去册籍却不过如此悄无声息。世事无常,谁又能知道几年后,这册籍上还能剩下几个名字呢?
在别人眼里,被皇帝无比看重的无夷王……
一直睡到了寒江雪登门。
这一回不用装了,是真的病弱西子,起不了身了。但寒江雪却发现自己之前错怪了闻嘲风的演技,他哪怕是真的生病了,外表也是怪好看的。
御医还在和王府的几个常驻太医开会研究,无夷王今年的病情怎么会如此反常。按照之前无夷王已经提前上山的情况推断,这场大雪肯定是要让无夷王难受许久的,说不定会退化得更加严重。结果不要说吐血了,反而还有开始助眠了?
这到底是预示着之前的药对无夷王起了作用,还是回光返照?最主要的是,那些药和过去也没太大区别啊,真就这么灵吗?
只有闻嘲风和他贴身的人清楚,这就是龙音的力量。
它不一定有什么统御四海、震慑八方的神奇之能,但至少他可以让闻嘲风拥有一个正常龙的身体。羡门相信,昨天王爷又唱出了一小段龙音就是证据,他早晚会彻底痊愈。
不过如今嘛,还是要把御医往无夷王不大好的方向上引导。
闻嘲风在看了原文后就明白了韬光养晦的重要性,他输给肃王的又一个原因,就是他在前期已经和其他人消耗了太多的兵力,反倒是地处偏远的肃王一直都没怎么动弹,等别人斗得两败俱伤了,他再马肥兵壮的出来大展拳脚,可不是能赢吗?
唉,第一千零一次地感想,他的兄弟为什么会这么卑鄙?!
这一回闻嘲风绝不会让自己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而他的病就是个再好不过的理由,可以帮他完美地消失在大众视野。
为了取信于人,闻嘲风都开始写遗嘱了。
寒江雪:“???”
闻嘲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寒江雪,既想试探一下两人的默契,也是想稍微对寒江雪坦诚一些,看看他对此的想法。
寒江雪那必然是站在自己小伙伴一边的啊。
他以前还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人,直至这辈子有了家人和朋友之后他才发现,害,他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他也不过就是个俗人。在两难的选择时,他会更倾向于无脑站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闻嘲风就在其中。
只不过寒江雪并没有猜到闻嘲风装病的真正原因,他只以为闻嘲风是和他爹一样,想当个中立派,避免掺和到内斗里。这么说来,闻嘲风之前对自己装病,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在稍微试探了一下后,他的小伙伴信任了他,也就对他直接敞开了。
寒江雪心情大好,给了闻嘲风一个无声又坚定的眼神,有些话不用说,也不需要说,他都懂!
闻嘲风虽然已经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但是在得到被偏爱的答案的那一刻,他还是感觉到了快乐。
然后,闻嘲风就心安理得地写起了遗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和寒江雪愉快地讨论了起来:“如果我去世了,你想要我府上的什么?”
年迈的御医端药过来时,手都是哆嗦的,差点没拿稳。他心想着,看来无夷王殿下对自己异常的身体情况心里也有数,只是要不要这么坦然啊,这就开始写遗嘱了吗?还和朋友讨论了起来?真不怕晦气吗?求您醒醒啊,您这样我很难去和陛下交代。
闻嘲风视御医为无物,甚至很希望他能大肆宣扬这件事,无夷王不行了,无夷王快死了,他还能趁机看看都有什么牛鬼蛇神会跑出来。
“我想要龙爷。”寒江雪也是不客气,毕竟这本身就是假的,也没什么忌讳一说,“至少能留个念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龙爷和你很像。大概我也没有残疾得那么彻底,还是稍微能够感受到一点气息的吧。”
闻嘲风一愣,然后就略显心虚地低下了头,尽量避免了两人之间的对视。
“怎么了?”寒江雪关心地问闻嘲风。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遗憾,我连外面的雪景都看不到。”闻嘲风只能再一次假装起了文艺青年,他痛苦啊,他难受啊。
寒江雪:“???”御医不都走了吗?
闻嘲风却在想着,他怎么还不来安慰我。
第38章 开始钓鱼的第三十八天:
闻嘲风错失的不只有人生的冬景, 还有隔壁不远处即将开始的扫阁。
地锦卫抄家的速度很快,从登记造册,到查封所有与案件相关的重要证据, 以及搬走可以充盈国库的金银古董,他们只用了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 还是冒着昨晚那样的大雪给干完的。
寒江雪惊为天人。
直至闻嘲风告诉他,地锦卫办事速度不快不行, 因为旁边还有一整个的吼彩卫在虎视眈眈, 就等着抓他们的小辫子。
吼彩卫是禁军, 十几年前和地锦卫还是一家。
而在大启八卫被迫拆分成十二卫的事件里, 导火索就是地锦卫要求从禁军吼彩卫中独立出来。也因此, 两卫虽系出同门,还同为天子近卫, 关系却势同水火, 俨然已经到了“在雍畿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地步。当然了, 这事他们谁说了都不算, 只能继续憋着矛头相处下去。各争表现, 想要卷死对方。
寒江雪对这些卫没什么概念,甚至在闻嘲风一开始说起禁军的时候, 都没能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直至他想起了水浒传,豹子头林冲就曾是八十万禁军总教头, 这才稍微对禁军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闻嘲风就又给寒江雪简单解释了一下禁军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简单来说,禁军就是皇帝的私军, 担负着保卫皇宫乃至是捍卫都城的重要工作,是皇帝手上的最后一张王牌。
历朝历代,禁军都有不同的名字, 虎豹骑、羽林卫、御林军,名称花里胡哨,但职能却很统一。放在大启,那就是吼彩卫。
在寒江雪的理解里,就是白色肚皮的玳瑁猫。
地锦卫,则是黑色肚皮的玳瑁猫。
而一提到猫,这个卫那个卫的就突然变得好记了许多。
最早以前,白玳瑁和黑玳瑁是一家,一起守护主人的安全,后来黑玳瑁搞独立,虽然还是在守护这个家,却从抵御外狗,变成了捕捉到处藏匿的老鼠。黑白两边的关系不和睦,都在努力工作,试图让主人把另外一只从家里赶出去。
不管是之前参与了寒江雪刺杀案的夏荪夏副使,还是这一回的闻伯爷抄家案,都是黑玳瑁地锦卫。
白玳瑁吼彩卫则把黑玳瑁视作叛徒,一直在想抢他们工作。
其他因为地锦卫脱离吼彩卫的举动,也被迫拆了家的几大卫队,对地锦卫也是意见很大。
不过,就寒江雪的个人看法,警卫和谍报本身就是两套系统,注定了会分开,或早或晚,是帝王的制衡之术,不存在谁背叛了谁。当然啦,地锦卫当年选择的独立时机也确实不好,给了主降派一个趁机分权的借口。
闻伯爷的府邸在抄过家后,就被地锦卫紧锣密鼓地进行了二次检查。二检没什么遗落的话,扫阁就要开始了。本来昨天说好的只对宗室内部开放的扫阁,今天却一下子扩大到了所有人。
也就是说,皇帝并没有满足闻伯爷最后一顿晚餐的请求。
这不像是闻云幛的风格。
闻嘲风在寒江雪提起昨天事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帝路》原文里没有提过这么一场小小的扫阁,包括闻伯爷在寒家为寒江雪报仇的剧情里,只是个在过程中被提过一嘴的小人物,连个人下场都不值得浪费笔墨去特意交代的那种。
本来这辈子如果没有寒江雪,闻嘲风也不会注意到对方。这前后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至少闻嘲风不相信,只因为一时气愤,皇帝闻云幛就会出尔反尔。
闻云幛对于闻氏内部的人,是真的尽可能地优待了,哪怕必须抄家,也会全了颜面。
“我想去看看。”
“你必须得去看看。”
寒江雪几乎和闻嘲风一起开的口。
寒江雪是觉得昨天那样的热闹很有意思,而且正好扫阁就在无夷王家附近,秉承着中国人的传统精神“来都来了”,他也会想要去凑个热闹。但他没想到闻嘲风也希望他去,看上去还如此严肃。
“他参与了刺杀你的案件,但事情本身还有诸多疑点,哪怕结案了,我的直(原)觉(文)也在告诉我,这事没那么简单。”
它不会就此结束,只是暴风雨前的一个开始。
闻嘲风在隐晦地提醒寒江雪,不要掉以轻心,哪怕对方暂时怕了寒武侯,决定暂避锋芒。对方也不可能怕一辈子,后面肯定还要搞事。
寒江雪慎重的点点头:“你和我爹说的一样。”
虽然寒江雪至今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追杀,但他觉得他很有必要等河王世子闻嘉泽醒了之后,去和他好好谈谈。
“那你今天就可以去。”闻嘲风掌握到的情报,比所有人想得都要多、都要深,他连河王府都安插着人。不过,想来也正常,河王就住在闻嘲风的隔壁,以他这种天生的阴谋家性格来说,他不可能不提防,“如果我没有猜错,闻嘉泽应该是已经醒了。只是这个时候不适合对外透露。”
没了河王第一个发疯,拉开夺储的序幕,闻嘲风还挺好奇,这辈子该由谁来补上这个缺口的。
“那我上门人家也不一定会答应见我啊。”寒江雪的信息还没更新,至今仍觉得自己和闻嘉泽关系不好。
“我可以帮你。”闻嘲风立刻自荐。
他做好事是一定要留名的,他就是想寒江雪感谢他。
但寒江雪却起身,在给闻嘲风掖了掖被角后道:“我谢谢你了,你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躺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一条咸鱼的突然奋起,不再拖延,就是这么简单,他不想看着小伙伴把命搭进去。
然后,寒江雪就先带着羡门等人去参与伯爵府的扫阁了。
以示公平,扫阁的时间一般会对外公布一个统一的开场时间,先来后到,控制进场人数,拿到什么算什么。当然,自带仆从、麻袋都是可以的,哪怕是在门口停一辆牛车呢,只要不妨碍到别人就可以。
寒江雪其实也不确定自己去了之后能拿到什么,在地锦卫都搜过一遍,检查二遍之后,他再能够找到连这些专业人士都没能找到的线索的可能其实并不大。
但闻嘲风说得对,总要试试的,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为了不引起别人太多的怀疑,寒江雪就只带了羡门,没让更专业的秦亲卫长上手。
结果等到了伯爵府现场,寒江雪才发现他其实一点也不突兀,带专业帮手的人多了去了,不一定是为了找到什么犯罪线索,有的只是单纯为了捡漏,鉴定师、古董商,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人专业人士层出不穷。
而在现场的人里,不仅寒江雪昨天见过的秃鹫大爷在,连他舅舅王山君身边的副手校尉也在。
寒江雪一开始都没认出来对方,还是那个高大的汉子主动上前打的招呼:“表少爷,您看上什么了?一会儿需要帮忙吗?”
寒江雪在谢过对方的好意后,摇了摇头。
“咳。”杨校尉不甘寂寞地展示了一下存在感。
和寒武侯乱七八糟、什么兽型都有的队伍不同,金丝卫是比较统一且纯正的大猫队,从华南虎到孟加拉的白老虎,什么亚种、变种都有。哪怕不是虎种,也是和老虎比较近似的大型猫科,狮子、豹子,最次也是不服就干的兔狲、猞猁,宛如大猫开会。
倒不是王舅舅有什么物种歧视,而是他个虎的作战偏好就是如此。王山君是标准的陆战兵,还是以突进猛攻为主的那种肉坦,机动性上不太够,但胜在血厚攻高。
金丝卫的前身,便是寒家军里的突击手。
和人脑袋已经快要打成狗脑袋的黑白两卫不同,金丝卫和杨校尉这些寒家旧部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平日里没少交流互动。但偶尔身为士兵的骄傲与竞争心还是在的,杨校尉承认体型差异,但至少在搜索和侦察方面,他们不可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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