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檀幽筑梦
你想啊,招待贵客肯定要用最好的是不是,像太师椅、官帽椅这种都是摆放在客厅的,价格自然就贵。
但是你这两把椅子,一个是方凳、一个是‘马扎’,明显都是卧室用的,而且坏的坏、断的断,价格自然就低了。”
洪海见他一脸犹豫,低咳一声:“这样吧兄弟,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再加五万块,五十五万,你觉得行就行,不行就——”
“行,就五十五万。”贺进一咬牙,“老板你是实在人,这次就当交了你这个朋友,下次有好东西再来找你。”
“那感情好。”洪海咧嘴一笑,“现金还是转账?”
“直接转账,转到我银行卡上。”他今天卖紫檀笔筒收的是现金,暂时不缺现钱。
“没问题。”钱很快转了过去,洪海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伙计们,搬着东西走了!”
徐泽将折叠起来的交椅椅圈挂在肩上,‘马扎’部分正好落在他的胳膊下方,设计十分巧妙,拿着毫不费力,便于出门携带。
云舟和薛一凡则将小件的东西拿走,另一个伙计搬着破得不成样子的黄花梨小方凳跟在最后。
贺进目送他们走远,看着银行账户上多出的五十多万笑得牙不见眼。
这笔生意做的不亏,正好买套公寓租出去,嘿嘿,他马上就有两套房产了,还能收租金。
把这些东西放进五菱X光的后备箱,那把黄花梨交椅害怕碰了,便放在了面包车后座,靠在座位边缘,由徐泽扶着。
车开出去之后,洪海终于绷不住了,脱下满是灰尘的皮草扔在一边,一脸兴奋地道,“我靠,咱们这次的收获简直太大了!明代的黄花梨交椅,我真是做梦都没想过咱们能淘到这种东西。”
他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清了清嗓子,“刚才我简单套了他几句话,这把黄花梨交椅是贺进在另一个村子里收的。那家的老爷子自称是他是张XX第二十一代嫡系子孙,传下来的很多东西被旁系带到了国外和港岛,家里只剩这把椅子。
如今老爷子家里落魄得不行,都快揭不开锅了,所以贺进根本不信,我倒觉得有可能是真的。”
见云舟几人若有所思,洪海笑着道:“故事听一听就好,真真假假都不重要,只要这把交椅是真的就行。
既然没问题,老规矩,价高者得。”
他刚伸出四根手指,还没说话,徐泽便开了口:“八百万。”
“嘶——”洪海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愧是大少,就是有钱,你们呢?”
云舟和薛一凡纷纷摇头。
这么高的价格,也就徐泽能轻易拿出手,连眼都不眨一下。
“OK,那这‘第一把交椅’就归大少,别忘了给我们三个份子钱。”
洪海嘿嘿一笑,也没觉得可惜,光这把交椅的份子钱他就能拿到两百多万。
这样一来,之前花四十万买到的剔红漆器盒子、三十万买下的黄花梨案板、加上断了腿的黄花梨方凳、以及一后备箱琐碎的物件,相当于一分钱都没花,还净赚了一百多万,这一趟真是太值了。
“桌子上的那五六个小件,我们三个分了吧,一件也能值好几万呢、”
三人小声商量了几句,最后云舟拿到了清中期的黄花梨拜匣,薛一凡更喜欢那两个紫檀的摆件,剩下的红木拜匣、莲花底座和紫檀香盒等都归了洪海,收获颇丰。
五菱X光开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天也暗了下来。
“宝贝们,我要先把这一车东西拉到我家的仓库,你们的东西是直接拿走还是先放在我那里?”
薛一凡:“海哥,我的东西不多,明天放行李箱带走就行了。”
他只有一件黑漆百宝嵌的官皮箱和两个紫檀摆件,体积不大,很容易携带。
“我要回趟家,明天再回学校收拾东西。”
徐泽下车之后换上了他停在附近的路虎,搬着黄花梨交椅放到车上,准备将东西带回去,“云舟,我送你吧。”
少年道了一声谢,“海哥,那我也直接拿走吧,省得到时候还要跑一趟。”
“好。”洪海知道几人这是不想麻烦他,“我帮你们分一分。”
云舟拿到了自己的东西。
清康熙的天蓝釉百条罐、南宋建窑的银兔毫束口盏、徐渭的《牡丹竹石图》、一把明白玉蟠龙镇纸、一只紫檀木笔筒以及黄花梨拜匣。
东西虽然只有六件,但件件都是精品。
他按照市场价估算了一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些古玩的总价值居然超过了两千万!
其中最贵的当属徐渭的《牡丹竹石图》,花了四百六十万,其他的合计花费三十多万。
不过由于徐泽分了份子钱的缘故,这些东西统共才花了两百多万,相当于用十分之一的价格买到了两千多万的物件,可以说这次收获最大的就是他了。
不仅如此,通过接触各种物件,小玉龙也吸收了不少灵气,而云舟自己经过不停的鉴定瓷器、玉石等等,丰富了见识,可以说这一趟出行同时获得了金钱、经验和阅历,真是不虚此行!
“大少,来我家坐坐吗?”
“不了,我就不打扰阿姨了。”徐泽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他这个时候上去不太合适。
“没关系,我妈没在家,她和朋友出去旅游了。”
“哦。”徐泽一愣,随即想到,那岂不是——只有他和云舟两人?
想到上次来拿玉壶春瓶的场景,面容冷峻的青年耳根微红,“不了,老头子还在家等我。”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点。”
看到对方又坐回车上,云舟也没有勉强。
注视着路虎车开走之后,少年手中搬着‘花盆’,背着画匣和背包回去,笑容明亮,清澈的眼眸中好似有星光闪烁,熠熠生辉。
打开客厅的灯,云舟把花盆放在阳台上,然后把背包中的战利品一一拿出,摆在多宝阁的架子上,美滋滋的欣赏了一会儿。
如今他的藏品已初具规模,包括收集碎瓷片拼成的两件完整器,上个月在嘉禾秋拍现场拍到的九件瓷器和汝窑碎片,加上这次收到的几件精品,以及放在珍宝阁的一对鸟食罐,合计有近二十件藏品。
云舟眼眸弯起,露出腮边两个小小的酒窝。此刻距离他成为收藏家又近了一步,让他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少年接触古玩才半年时间,就能有这样的收获,而且这些藏品大部分都是捡漏得来且件件都是真品,这在古玩一行实在罕见。
很多入行三五年的人都不见得有如此丰富的藏品,如田丰国那样缺少眼力的人更是满屋子的假货,和云舟不可同日而语。
少年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去厨房简单下了一碗面,上面卧了金灿灿的荷包蛋,看着就很有食欲。
吃完饭之后,云舟在阳台上找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花盆,将那盆蝴蝶兰从天蓝釉百条罐里换了出来,残留在瓷器中的土清理干净,这件官窑精品便完全显露在了他的面前。
造型简单优雅,内里胎体洁白细腻,天蓝色的釉面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好似雨后的碧空般清新淡雅,柳叶状的竖纹随着视线的移动而不断变换,优雅而灵动。
云舟个人认为,许多烧制完美的单色釉并不比那些五彩、粉彩瓷器差,他喜欢这种清丽的颜色,有一种天然去雕饰之美。
第二天,他回学校把衣服和日常用品收拾到行李箱,被子床单卷起放在衣柜中,和寝室的几人道别,开始了为期一个多月的寒假生活。
至于那幅徐渭的《牡丹竹石图》,云舟打算等快过年的时候,带着一些补品当做年礼一起送给杜老爷子,想必对方一定非常开心。
周六傍晚时分,冯大师的身形出现在云舟面前,“小舟,关于汝瓷的烧制过程,我和其他几个老家伙经过日夜交流,总算有了一点眉目。
你记一下材料:天然玛瑙石磨成的粉末,瓷土要汝州清凉寺附近的高岭土、最细腻的那种,还有钾长石,特级天然生漆……”
“好的,冯大师。”
云舟将材料一一记下,开始在网上寻找合适的材料,光调制黏合剂的材料就不下三十种,而且大多没有售卖,必须要当地人亲自去寻找才行。
“麻烦拍个视频过来,我看看成色…没错,就是这种,两千块已经转给你了。”
“瓷土好像不够细,麻烦再去找一找,谢谢,价钱会付双倍。”
“不是这个,颜色不对——”
云舟通过电话与视频的方式与当地人沟通,确认和冯大师所说的几乎相差无几后,才让人邮寄过来,争取每一种材料都做到尽量完美。
这种沟通异常繁琐,有些人找着找着就不乐意了、要求加钱,或者以为他是骗子根本懒得搭理,总之整个过程很耗心力。
除了忙着收集材料之外,云舟也开始学习瓷器修复中最难的两个步骤:补配和作色。
补配指的是将瓷器残缺的部位进行补足。
一般瓷器的补配需要先用软陶捏塑成型、烧制成与瓷器形状相同的模具,将模具放在瓷器边缘,补上残缺的部分,最后刮掉多余的部分。
补配之后是打底子,打底子之后便是作色。填补裂缝处的颜色,使其与釉色一致。
云舟先从较为简单的单色釉做起,他拿在手里的是之前已经打好底子的唐邢窑菱花形洗,上面的裂缝已经修补完毕,现在只需要填上颜色即可。
调好颜色之后,冯大师看了一眼:“先试色看看。”
云舟手中握着喷笔,在料壶里面装上釉料。这种工具适合用在小器型瓷器或破损细小的部分,喷色的地方要小而准,不然会因为喷色的距离、力度和浓度造成偏差。
“嗯,颜色还可以,量调到最小,涂的时候要来回的涂,不要只喷在一个地方。”
“好的。”云舟点头,食指向下按着按钮,开始在填补的缝隙处反复喷涂。
“颜色有点淡了,再喷一层。”
“嗯。”
“好了好了!这次又稍微深了点,还行,肉眼看不出来,不过——”
冯大师示意云舟打开紫光手电筒沿着缝隙照射,在强光的照射下,能够看到喷涂的釉料与原本釉色的微小差别,还有细如发丝的约两三毫米的小裂缝。
“啊,居然有裂缝。”少年垂眸看着瓷器上的细小裂纹,神情有些沮丧。
如果说喷笔使用得不好情有可原,可是在紫光灯下看到裂缝让他很难受,毕竟光粘连碎片就粘了好久。
冯大师用冰凉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错了,单从外表来看已经做到了那些人所谓的‘无痕修复’,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瑕疵。
我第一次修复瓷器的时候,那才叫惨不忍睹。裂缝没有粘好,胶沾了一手,颜色也涂得极不均匀,被师傅狠狠地骂了一顿。”
“冯大师,为什么还会有裂缝啊,是没粘好吗?”
“不是粘连的问题,是刮腻子的时候没将裂缝填平。打好底子后,用水磨砂纸剐蹭的时候一定要均匀仔细,不然很有可能有细小的部分顾及不到。”
“我明白了。”云舟想着刮腻子这个过程确实很枯燥,磨到最后手都酸了。或许正因为如此,最后一部分没有仔细打磨,导致还有一点点裂纹存在。
“冯大师,那现在怎么办?唔,要不、从头再试一次?”少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次就不用了。已经将所有步骤进行完毕,再拆洗的话会损伤釉面。”
冯大师关掉紫光手电筒,将整件菱花形洗拿在手中观察了一番。
只见釉面胎体坚实而轻薄,釉面洁白如雪、细腻莹润,连接处看不到任何裂缝和瑕疵,几乎看不出修复的痕迹,就像刚刚的裂缝不存在一样。
他抚摸着上面的釉色,做出评价:“其实修复得可以,一般人看不出来,你要是不信,可以拿给别人看看。”
“好吧。”云舟将信将疑的答应了。
不过将菱花形洗放回多宝阁的时候,他看着完好的釉面,心中升起了一种成就感和自豪感。
无论修复的如何,这都是他第一次完整的修复一件瓷器,内心还是很开心的。
接下来的一周,云舟把拍卖会上带回来的‘清中期蓝釉赏瓶’上的底子和釉色也补足了。
这次少年修复得十分细致,指甲盖大小的缺口被反复填平、摩擦,中途用紫光灯不断照射,确保每个部分都填补到才进行下一步。
釉色也是,在自然光下调制了十余次才做到分毫不差,喷涂后的釉色均匀柔和,与原本的釉色融合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