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戋如月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宋衔之有预感,此事绝对和景家有关,所以景是必须要去查的。
当年锦水村发出那么多次求救讯息,甚至跳开沈家直接上报宗门。
但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导致最终的悲剧,要说没有景家在中掺搅,鬼都不信。
“你要是实在无聊,也可以先走。”宋衔之看了眼又拿起一片瓦来的关洱,忍不住开口道。
关洱认真想了想,觉得也不好自己一个人真的走了,便将手里的瓦一丢,端着半边脸道:“算了,不要。”
说完,又开始把玩起宋衔之的头发,笨手笨脚的给他扎了个松松斜斜的小辫子。
宋衔之一直留神着下面,也没心思和他计较。
就在这时,他们脚下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代替月光照亮了一小片道路。
“唉,那不是?”
关洱没收声音,宋衔之一个回手,直接将他捏成了鸭子嘴,完了看着对方不满的眼神,又颇有些心虚的窃声道:“别看我,看大娘……”
关洱拍掉他的手,十分计较的也捏了捏他的嘴巴,出口声音更小,夜风一吹,便只能看见一个口型:“还你的……”
宋衔之越发觉得他幼稚至极。
“这老妇不会中招了吧?赶紧跟上去看看……”关洱悄咪咪的转移话题,成功把宋衔之的注意力又引了回去。
今夜的月光极亮,仿若开了一盏银白色的天灯,霜雪一般洒满了小镇。
宋衔之收敛了气息,几个起跃便跳到了老妇前面。
此刻的老妇正如她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些她曾经看到过的人一样,身形摇摆,脚步虚浮,朝着巷子的尽头走去。
宋衔之暗暗逼近,看见了老妇几乎贴在胸口上的极度不符合人体极限的脑袋,和她脚尖朝后的一条腿。
这显然不是一个活人能够做出来的动作,此刻的她应该已经不是活人了。
宋衔之心弦紧绷,召出长剑握在手中。
剑身收在剑鞘内,宋衔之将之抵在了老妇的胸口,尝试拦住她。
一股怪力沿着剑身顶了过来,老妇丝毫没停下来,反而是宋衔之被顶着后退了几步。
不仅如此,老妇的皮肤也十分坚硬,剑这样顶在身上,皮肤都没有一丝凹陷的感觉。
宋衔之试探过后,便收回了剑,站在一旁准备观察。
不巧的是,老妇从他面前路过,垂在胸口的头颅正好面对着他。
一张苍老的脸猝不及防的闯入视线,宋衔之呼吸一滞。
老妇的死相并不好看,苍白的眼珠里瞳孔大张,眼角处渗出丝丝黑红色的脓血,掉光了牙齿的嘴巴微微张着,下巴上流满了乳白色的涎水。
恍惚之中,那僵直的眼珠里忽然转了转,盯住了宋衔之的脸。
宋衔之被惊得连连后退,而那老妇依旧在往前走着,一双眼球死气沉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直到被她自己的身子挡住。
宋衔之冷汗直冒,一双手忽然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腰,吓得他惊呼一声。
偏头一看,关洱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宋宋,你害怕吗……”
看见了熟人,宋衔之心里安定了下来,却不想承认自己害怕,躲开他的手,目光有些闪躲。
“哈哈哈,原来宋宋这么胆小啊,这有什么好怕的,死人我可见得多了!”关洱声音不大不小,语气也轻快,很好的缓和了当下的气氛。
宋衔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语气敷衍:“小狐狸真厉害……那大娘就拜托你了?”
第21章 黑衣人
青黑色的夜云途径月亮,短暂的收回了这盏霜白的灯。
不算太深的小巷寂静漆黑,连夏夜的虫鸣都在这一片浓黑之中戛然而止。
只剩下关洱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几千年来的辉煌事迹。
宋衔之催动灵气汇聚到双眼,看见老妇已经快走到巷子的尽头了,连忙拍了拍一边的关洱,道:“别贫了,快跟上。”
老妇速度本就不慢,离巷子尽头的墙越近,脚步便越急促。
宋衔之拉着关洱,几息之间跟了上去。
天色在此处暗到了极致,老妇的面孔模糊起来,稍稍削减了些许惊悚。片刻之后,前方的墙面果真有了动静。
只听几声刺耳的抓挠声之后,原本灰蒙蒙的土墙便突然像是拥有了生命,缓缓裂开了一道暗红的缝隙,缝隙周围流淌着与老妇眼角相同的黑红色液体,伴随着一阵刺鼻的腥臭,如同一只血盆大口。
宋衔之忍住恶心,示意关洱看那老妇的身体。
只见老妇本就有些扭曲的身体上,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鼓动的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急着想要破皮而出,将老妇苍老的皮肤顶的几近透明。
宋衔之头皮发麻,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白,扯了扯关洱:“你说……她身体里是什么?”
关洱嘻嘻一笑:“管它什么东西,弄开看看不就得了。”话音才落,手刀如风,直接隔空劈了过去。
“别!”
“不要!”宋衔之连忙喝止,然而关洱的手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薄到极致的皮肤一割便破,一指长的破口中,露出了里面蠕动着的黑色躯体。
黑色的圆球翻动着,拥挤着,终于,一条一指粗的马陆虫掉到了地上。
圆球在地上舒展开来,变成了条状,背上的薄壳肉眼可见的变得坚硬。
老妇皮肤的缺口被越撑越大,随之是第二只、第三只……
脆弱的皮肤不堪其力,随着一声闷闷的撕裂声,小山一样的马陆虫哗啦啦涌了出来,堆到了地面上。
老妇空荡荡的皮囊掉到了地上,瞬间便被分食干净。
马陆黑色的身体完美融进了夜色中,向着四面八方极速爬动,离两人站的地方越来越近。
宋衔之还没叫出口,倒是关洱先叫了起来,反是将他这声堵了回去。
两个人磕磕绊绊地飞上了屋顶,脱力的跌坐在了房梁上。
夜幕之上的那一丛长云终于飘了过去,月光重新洒下,照亮了小巷的角角落落。
马陆虫见了月光,从四周飞快的聚拢,眨眼之间便爬进了墙上那条深不见底的缝隙里。
“糟了,洞要合上了。”宋衔之作势要冲过去,却被关洱一把抓住手腕。
“来不及了,别白费力气。”
再回头时,见洞口果然已经合上了,灰色的墙面又恢复了原样,浓黑的树影张牙舞爪的晃动着,一切回归正常。
宋衔之的头发已经汗湿了,一缕一缕贴在苍白的脸上,缓了缓,转头看着关洱,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不怕的吗!”
关洱喘着气,也惊魂未定,闻言颇有些委屈:“我只是不怕鬼而已,那虫子看着又丑又恶心!我才不想碰。”
一队就两个人,还都怕马陆。
攻克空间系宝具,只能从它的主人入手,因此两人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到开启墙面的办法,只好铩羽而归。
深夜的客栈外安安静静的,只有几片落叶偶尔打着旋,沿地而走。
回来的路上,宋衔之已经用玉牌将情况告诉了唐棠,不过他们那边好像突然有了情况,之后便断了联络。
客栈里除了沈铎和严术,还留着两个弟子守夜。
进门时,两个弟子正靠在前堂的柱子上,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宋衔之回房换了件衣服,下楼时不小心踢到了转角处半人高的装饰瓷瓶。
瓷瓶原地晃了几下,而后啪的一声从楼上掉了下去,清脆炸耳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格外突兀。
身后的房间不久便传来了动静,严术悄悄打开了条门缝,看到门外的人是宋衔之时,才松了口气,揉着眼睛跑出来。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宋衔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东西,你快回去睡吧。”
说着,又下意识的看了眼沈铎的房门,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师兄是找沈师兄吗?”严术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而后回头道:“他不久前刚出去了。”
“出去了?”
宋衔之推开沈铎的房门,果然见被褥整齐,空空荡荡的。
这么晚,他能上哪儿去?
正想着,原本等在楼下的关洱突然叫了他一声。
宋衔之把严术推回房间,交代他不要乱跑之后下了楼。
关洱正背对着他,站在那两名守夜的弟子面前,弯着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怎么了?”宋衔之凑上去看。
关洱回头,指了指那两名弟子,压低了声音:“睡得可真死。”
宋衔之这才意识到这两名弟子的不正常。
刚才他弄出的那动静可不小,修者又耳目聪灵,怎么可能不醒。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始叫醒服务,只是两名弟子虽然呼吸平稳,却怎么叫都叫不醒,睡得极沉。
“算了,先抬回屋里,等天亮他们回来再说吧。”关洱没了耐心。
“行吧……”
随后便两人一人架着一个,将两个弟子往楼上拖。
客栈的大门在这时突然从外面被人撞开,夜风吹入,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宋衔之站在楼梯上回头,只见一道红色的人影跌跌撞撞的从门口走了进来,脚步有些急促。
这人似乎受了伤,一手捂在肩膀上,半个袖子都不见了,口中喘着粗气,还在不停地回头看。
“徐晓?”
宋衔之认出他来。
“你不是和唐钤在镇东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