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水伽楠
韩兑一看,这外敌刚斗倒,怎么就开始搞内斗了?
他赶紧居中劝和,陈月香也过来劝。
胡三凤笑着说:“小锐,你看咱们斗倒了李满福,这是多大的事情,你简单说两句呗。”
大家伙暂时平息争端,一齐看着韩兑,等着他说两句。
韩兑:“……”这几天没少说话,词儿都快穷了。
但是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他还是简单说了几句:
“两个纸虎烧成灰,
荡净污泥与浊水,
浩荡东风阵阵吹。
山河大地处处春。”
大家呱唧呱唧鼓起了掌,韩兑的舅舅们鼓掌最用力,看这孩子这口才,多像他们的爷爷,他们家的老太爷可是说书的,韩家人还说随他们韩家,要点脸好吗?
韩兑跟大家闲聊几句,眼睛扫了一圈,发现秦肃不在,他问秦直:“你哥呢?走了?”
秦直说:“去大队了。”
韩兑笑道:“今天多亏了你们,要不然,那帮红小兵也是个麻烦。”
秦直说:“没有他,我相信你也能对付。”
韩兑说:“能对付是能,就是麻烦。”今天欠了秦肃兄弟俩一份人情,他打算有机会再请个客郑重道谢一下。
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今天韩兑家异常热闹,光是陈家人就占了两桌,陈月香只好从邻居家借了两张桌子,连同韩大富韩大龙他们一起招待。 大家推杯换盏,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韩兑奶奶也来了,过来陪韩兑姥姥拉拉家常。
开始时聊得都挺好,很快就聊劈叉了。先是韩兑姥姥和他奶奶赵春平聊岔的。
这一对老亲家一直都不太对付,互相瞧不上,言语间难免就带着较量。
赵春平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霸王花,指东骂西不是善茬。韩兑姥姥牙尖嘴也利,那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这两人一凑到一起,就像针尖对上锋芒,谁也不让谁。
韩兑姥姥早就知道这个老亲家又扣又奸,只出不进,就故意撩拨刺激她。
她叫过韩兑,一脸慈祥地说道:“乖外孙,姥姥瞧着你这么有出息,中午就多吃了两碗饭,我心里高兴,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说着,她直接掏出了三块钱往韩兑手里塞,韩兑推辞不要:“姥姥,我今年过完年都十九了,也上班领工资了,哪能还要压岁钱?我不能收。”
他这次是真心推辞,实在不好意思收老人家的钱。要不是他手头紧,他肯定得给老人钱。
韩兑姥姥语气坚决:“你必须得收着,你再大,在我眼里也是孩子。 ”
说着,她硬塞到韩兑衣兜里。
韩兑只好先收下了。
韩兑姥姥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哎,我这人想得开,这钱呐是生不带来死带不去的,紧紧攥在手里干啥。我瞅着哪个孩子孝顺有出息,就多给他压岁钱。”
韩兑奶奶呵呵笑道:“老亲家,你家儿子孝顺,你手头宽裕啊,哪像我。”
韩兑姥姥安慰道:“我五个儿子,你四个,咱也差不多。咱俩的区别就是我想得开,比较惯孩子。”
韩兑奶奶:“……”你的意思是我没想开呗,我不疼孩子呗。
韩兑奶奶面上笑呵呵,心里暗骂人。
两人明面上是在拉家常,实则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韩兑在一旁听着,直呼长见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若有两老,那真是宝刀对宝刀。
从综合水平上看,姥姥略胜一筹。最后奶奶脸上实在挂不住,也给了韩兑两块钱的压岁钱。
韩兑:“……”
其实他今天的收获还不止于此,那边的几个舅舅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一言不合也给压岁钱。
叔叔伯伯一看,你给了,我们不给岂不是显得太小气,于是也争着给,韩兑的大伯韩大中,这次给了两块钱。
陈月香惊讶得小声说道:“我的娘哎,我嫁进你们韩家二十年了,第一次见大伯哥这么大方。”
韩兑的腰包鼓鼓的,他对周游和秦直说道:“人民内部的良性竞争有利于经济发展。”
周游佩服地说道:“韩哥,我现在就服你。等明年过年,我也要向你学习。”
欢乐轻松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张会计就匆匆赶过来找韩兑:“李满福的材料送到大队那边,纪大队长十分生气,打电话叫咱们过去汇报情况。”
韩兑早有思想准备:“行,我知道了,这就去。”
张会计还没走,何七又来了,他也是来传达消息的:“老张刚走,华队长就打来电话,让咱们几个过去,特别是叮嘱小韩一定要去。”
韩兑笑着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换身衣裳,咱们在村口汇合。”
第082章 对敌靠斗不靠和
韩家人一听说韩兑要去大队汇报工作, 都感觉没好事,不由得担忧起来。
韩兑姥姥年纪大,见得风浪多, 她给大家吃了个定心丸:“大伙都别担心, 这事是咱们占理,那李满福贪污是真,真的假不了。”
接着,她又嘱咐韩兑:“虽说你有理, 可是这事没有事先跟领导汇报,我估摸着他们心里难免会不高兴,你到了他们面前, 认错态度一定要好。反正认个错也不会少块肉。记住了, 做啥不重要, 态度最重要。”
韩兑笑道:“姥姥, 怪不得说家有一老, 如有一宝, 您这话说得有道理。”
韩兑奶奶就不爱听这话, 刚想反驳两句, 陈月香把韩兑往外推:“都啥时候了,别贫嘴了, 赶紧地,早去早回, 我们心里也踏实些。”
韩兑回屋换了身衣裳, 把韩金拍的那些照片塞进书包, 背着书包出门。
秦直追上来问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韩兑摇头:“不用, 我跟张会计和何保管一起去。”
周游赵永进他们也为韩兑打气:“韩哥, 我们相信你, 你肯定没问题的。”
秦直还是不放心,又特别叮嘱一句:“你到了领导面前千万别抬杠,要装得懂事乖巧稳重,他们喜欢这样的。”
韩兑:“……”资深杠精叫他不要抬杠,也挺有意思的。
韩兑出了家门,去跟张会计和何七汇合。
两人一人骑了一辆破自行车,韩兑坐在张会计的后座。
一路上,两人神色凝重,很少开口。
他们不说话,韩兑也不去自找没趣,他一路欣赏着路两旁的风景,还时不时地哼两句歌儿。
张会计和何七都不得不服,这孩子的心真大,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唱歌。
到了大队门口,韩兑看到了秦肃的那辆大卡车,咦,他还在这里?
三人一进院子,就被人领到一间大办公室里,纪大队长先把张会计和何七叫到隔壁的小办公室里谈话,让韩兑一个人在这儿干等。
韩兑也不着急,也没有坐立不安,从书包里掏出领袖的宝书开始认真学习。临阵磨刀,不快也光。
约摸过了半小时,张会计和何七才一脸颓败地出来。
两人看了看韩兑,欲言又止,最后张会计小声提醒道:“纪队长很生气,你说话注意些。”
韩兑说:“好的。”
韩兑整整衣裳去了隔壁,他先礼貌地敲门,里面传来了纪志明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进来!”
小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韩兑像是没发现这股压力似的,礼貌地向纪志明问好:“纪大队长,过年好,我给您拜个晚年。”
纪志明上下打量了韩兑一眼,说道:“要不是你们八队出了这事,这个年我本来过得还不错。”
说完这句,他便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韩兑,像是想用沉默再给他施加一层威压。
韩兑一脸惶恐:“纪大队长,我对此真的很抱歉,我们村的社员要是晚一点发现李满福的事就好了,我替他们道歉。至于李满福他辜负了您的教诲和信任这事,我就不替他道歉了,他需要亲自向您谢罪。”
纪志明拧着眉头,看着韩兑,一字一句地问道:“韩兑,看样子,你早就发现了李满福贪污的事,你为何不先向我汇报?而是自作主张要批/斗他?你知不知道这事影响有多大?现在大公社都知道了咱们大队有个贪污犯,很快全县也知道了。”
韩兑认错态度依旧良好:“纪大队长,您别急,听我慢慢道来。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这事先从化肥说起,年后,大队给各生产队发了化肥,要给麦苗施肥,化肥就在镇上的仓库里,好巧不巧,我堂哥韩金最近跟一个知青新学了照相,他想带着相机去亲戚家显摆显摆,去走亲戚时,刚好遇到了李满福的女婿,他看这人鬼鬼祟祟的,行迹可疑,就跟上去看个究竟,结果就发现了他在往外倒化肥,他就拍下了这张照片。之后这事也传回了村里,社员们一听,李满福女婿倒的那可是集体的化肥,要是肥料不够,就会影响小麦的长势,进而影响大家的口粮,这可是大问题,这事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纪志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韩金走个亲戚就能发现化肥问题?还能顺手拍下照片,这着实很巧啊。”
韩兑一看这个纪志明一味地避重就轻,对李满福实打实的贪污行为,不问不责,反而揪着这些细节不放。无非就是觉得护短,李满福是他提拔的人,弄得他脸上不好看,影响他的声威。
韩兑心说,幸亏这事办得猝不及防,若是提前让纪志明知道了,指不定发生什么情况呢。
他本来打算表面上乖乖认错,态度良好,蒙混过关拉倒。现在一看这架式,原先的打算要得改改了。
韩兑稍稍酝酿一下,严肃地说道:“纪大队长,我们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可是我认为,这件事错的不是我们村的社员,也不是我,错的是李满福,他要是不贪污人民的财产,哪里会有这事?总不能一个人杀了人,大家还去责怪那个被杀的人和发现凶手的人吧。我们组织的原则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纪志明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得一沉,韩兑也不管他沉不沉,接着慷慨激昂地说道:“领袖说过,‘我们应该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个人或小团体的利益出发,向人民负责。’可他李满福处处跟领袖做对,他做事不是从人民的利益发出,而是从个人出发,从他的家族出发,他儿子他女婿他的族人,在我们村都是高人一等,占尽人民的便宜。他家的白面几大缸,其他社员杂面不满筐;他儿子李前进新衣裳新鞋子不间断,我们其他社员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一年。我进个城都找李前进借帽子,全村人都知道这事。”
纪志明还没发话,韩兑继续诉苦:“纪大队长,他李满福就是人民的大蛀虫,就是干部中的败类,他吸食民脂民膏,他指使他女婿偷卖化肥,转头就让我去镇上拉化肥,要不是人民群众心向着我,提前告诉他的阴谋,被诬陷的人就是我。他这个人特别阴险,他的贪污行为可不是一天两天,而是自从上任开始就一直在悄悄进行。最可恶的是他还把您蒙在鼓里,您想想,幸亏他贪污得不多,案子牵扯也不大,若是再这样持续下去,万一捅出的篓子再大些,万一牵扯到您和华副队长可怎么办?您二位都是大公无私、廉洁奉公、一心为民的革命干部,要是被李满福给牵连了,那将是我们全大队人民的损失,也是国家和社会的损失。”
韩兑一脸诚恳地看着纪志明,纪志明深深地叹息一声,还万一被牵连,他已经被牵连了。等着吧,很快上面就会有人来调查,他也会被问话,被敲打。
纪志明也不好再继续责怪韩兑,毕竟人家占着理呢。
但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不会用他,这种心眼太多,太有主意的人不适合当下属。
纪志明意味深长地说道:“小韩哪,你到底还是太年轻,刚从学校出来,太黑白分明,以后得好好磨炼呀。”
韩兑继续用慷慨激昂的语气说道:“纪大队长,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深受领袖的教导,我的口号是:‘对敌靠斗不靠和,水是水火是火,革命原则不能忘。’”
纪志明沉默片刻,只好说道:“说得挺好。”
韩兑真诚地说道:“谢谢大队长夸奖。”
接下来,纪志明继续跟韩兑谈话,纪志明的脸上好几次流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打官腔说官话,韩兑比他更能说;人家是有马列主义和领袖思想支撑的,说到激昂处,当着他的面直接翻开领袖的宝书,真心跟他探讨。
纪志明:“……”
他批评韩兑,韩兑就虚心接受,不脸红不惭愧,表面战战兢兢,实则云淡风轻。
弄到最后,纪志明也产生了疑惑,他忍不住问道:“小韩同志,你家真的是三代贫农?”
韩兑语气笃定:“那是肯定的,我家绝对是根正苗红,我太爷爷是地主家的长工,旧社会受尽地主的磋磨,阶级血泪三天说不完;我爷爷是放牛娃,说起来也都是泪,我们是真正的无产阶级,领袖盖章认证过的,是觉悟最高,革命性最强的阶级。”
纪志明皮笑肉不笑:“呵呵呵,确实革命性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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