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非云
短短半个月,魔界离芳水镜的成员便被横扫了大半,剩下一小半中,有的听到风声先一步逃离了魔界,有的身受重伤,不知所踪。
钟应歪坐在白骨王座上,手里头拿着一本名册,正在翻看。
他面前堆积了一堆东西,都是属下斩杀离芳水镜成员后,得到的战利品。
一脚将金沙沙送上来礼盒踢翻,钟应提起墨笔,在一个名字上打了个红色的叉。
将毛笔搁架子上后,钟应开始翻动名册,看还有多少离芳水镜之人没被揪出来干掉。
“一、二、三……十五、十六,还有十六个跑掉的。”钟应歪着头,吐槽,“白漓你们可真没用。”
顾无关死前,将自己知道并且能说的事,全部告知钟应。
其中,这位星辰一脉的领头人物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属下与同伴,将离芳水镜成员的名册交给了钟应€€€€这便是钟应手上这本名册的由来。
可惜的是,离芳水镜三脉之间来往甚少,名册上基本都是星辰一脉的成员。
至于另外两脉成员,名册上唯有身处魔界的成员名字。
白漓几个站在大殿之中,一脸委屈,碍于魔君往日的威压,才没有反驳抗议。
君不意拂袖,将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扫到角落后,方才缓步过来,问道:“他们立了功劳,可想好了怎么奖励?”
先前还说“白漓他们没用”的钟应,立刻回答:“开宝库,让他们一人选一件趁手的东西,作为他们办事的奖励”
白漓:“……”
差别待遇太明显,他们简直无法直视自家魔君。
钟应斜睨他们一眼:“怎么?你们不要?”
一叠声的“要”此起彼伏。
宝库两字虽然朴素,但是里头放着的可是真“宝”贝,魔君如此大方,他们不要白不要!
要知道,魔界可比九州穷很多!
白漓等人退下领赏。
君不意在王座前停下,微微弯下腰身,望着钟应,因着他的动作,鸦色的长发落在钟应脸颊上,柔软又酥麻。
钟应随手将名册扔到桌面上,捞住了君不意一缕长发,嘀咕:“可惜,这些年顾无关一直窝在魔界,极少去九州,不然凭他的本事,肯定能摸清另外两脉的据点,我们就能将离芳水镜一网打尽了。”
“你放心,九州与魔界不同。”君不意不急不缓,“知道离芳水镜的虽然少,却并非没有,至少九州真正顶尖的强者都知道他们,凭他们这些年来做的事,欲将他们杀之后快的可不止我们,离芳水镜在九州可完全不敢露出踪迹,每次露面都将遭到追杀,他们一时半会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钟应笑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句话一出,钟应自己先不乐意了:“魔族在九州也是人人喊打。”
君不意微微蹙眉,不赞同:“怎么会?你现在可是重明国的凤后。”
“更何况。”君不意顿了顿,“若能联手对付神君,九州与魔界的关系未尝不能改善。只要不大动干戈,小打小闹都不重要。”
钟应一时间愣住。
九州有太多他在乎的人,他实在不愿意魔界跟九州打起来,君不意这句话,可谓是正中心房。
钟应点头:“你说的对。”
转念又道:“可是神君没那么好对付,千载血仇也不是那么好消磨的。我们就算告诉那帮人有个大魔头要毁世证道,他们也不会信啊!”
君不意眼睫颤了颤,沉吟:“需要一个时机。”
“你是说……”
君不意道:“神君想要证道,迟早会露出踪迹,这便是时机。在这之前,我们可以说服老院主助我们一臂之力。”
顿了顿,君不意又道:“魔界已经平定,隐藏在魔界的离芳水镜也除的差不多了……应应,我们回九州吧?”
钟应支着下颌,正要答“好”时,一点光芒落在钟应掌心,那是一块通讯玉简。
钟应探查玉简后,从白骨王座上直起身子。
“说了什么?”君不意询问。
钟应弯唇一笑,得意洋洋的指着玉简:“鬼成功了,陈冰河他完了,他现在被关在剑塔中。”
不等君不意反应,钟应拉着君不意便走:“走,我们去九州看看他的惨样~”
第297章
魔界九幽宫到扬州之间途经重明国,钟应两人去了一趟重明国,花了一夜时间将重明国堆积的事务处理之后,便启程到了扬州。
前来接待两人的是“鬼”。
令钟应有些惊讶的是,鬼变化极大。
总是弯曲的肩背如今挺的笔直,脸上的面具也取下来了,露出了疤痕累累的脸,眉眼比当初一心修剑的青年锋利狠戾了不少,仿佛成修罗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然而,脸上的阴沉却消散了许多。
钟应猜测,估计是真相大白、大仇得报的原因。
“君上,请随我来。”鬼说道。
声音不在刻意嘶哑,显露出青年的低沉醇厚来。
鬼在前引路,钟应和君不意跟在后头。
一路遇上的守卫见到鬼后,远远唤了一声后,便放行了。
钟应摸着下巴想,这说明鬼在九州、至少在扬州得到了承认,并且在皇甫世家和霜雪剑仙一脉中,取得了较高的地位。
不然的话,在君不意不亮身份的情况下,鬼怎么可能轻易的将两人带进剑塔?
不过,鬼到底不是当年的皇甫旭月,那些守卫虽然并未阻拦,但是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透着警惕与忌惮。
钟应瞧了一会儿,眉梢一挑:“你打算回皇甫家?你现在在皇甫家是什么身份?”
魔界已经平定,鬼回不回去都无所谓。
说到底,鬼当年是钟应的师兄,还是阿姐喜欢过的人,钟应就算是鬼的救命恩人,驱使了他六十年,不可能把鬼当白漓他们一样对待。
鬼若是想当回皇甫家的少主,钟应便放人,当魔界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鬼脚步一顿,微微低着头,零碎的额发落下一层阴影,在眼底留下浓重的墨色。
他回答:“为了指认陈冰河,我已经回皇甫家了,至于身份……皇甫少主早就死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简简单单几句话,钟应却能听出其中的艰险之处。
鬼由道入魔,又在魔界生活了六十年,想要得到皇甫家的承认何其艰难?
就算如今维持了表面的的风平浪静,暗地里却不知道要受多少猜忌和鄙薄……
而这些东西,钟应前世全部经历过。
更能感同身受。
那些疏离的目光、排斥的恶言等足以一点一点将人逼至癫狂……
鬼握紧了拳头:“君上,我打算留在九州,请你批准。”
不等钟应回答,他又迅速补充:“日后,君上但有所令,鬼定竭尽全力完成。”
钟应定定看了眼鬼,随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帮我办了六十年事,早就抵消了救命之恩,不在是九幽宫的人了,你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关我屁事。”
鬼猛的抬头,脸上划过一抹错愕。
“不过,你要是在扬州待不下去了,可以回魔界继续帮我办事。”钟应皱了皱眉头,颇为不耐烦道,“行了,一点小事而已,别耽误时间了。”
鬼继续领路,过了一会儿他才承诺似得道:“好。”
仅仅一字,重若千钧。
通过数重屏障,穿过一条逼仄的通道,鬼点燃墙壁上的油灯,解开牢门上的禁制,说道:“陈冰河便关押在这里。”
随着牢门打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钟应踏入牢房中,抬头望去,看到了牢笼中的人。
那人手脚、肩膀被长长的银针钉死在墙壁上,血液一次次染红了衣裳,在墙壁上结了一层层暗红的血痂。
头垂着极低,凌乱的长发遮住了面容。
钟应拂袖,一阵劲风吹起了乱发,露出了一张苍白狼狈的脸,正是钟应记忆中的陈冰河。
鬼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我将他全身剑骨都打断了,他便是想死也死不了。”
钟应不由“啧”了一声,表扬:“干的不错!”
随后,歪着头,笑盈盈的对君不意道:“不意,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吗?”
君不意目光淡淡:“玉馨书院。”
“不对!”钟应摇了摇头,“是在尚合郡谭家,他便是暗中使冰剑偷袭那个,我当时还偷偷追了过去……”
这件事君不意记得,他隐约知道钟应神魂出窍追了上去,所以昏睡了一夜,却并不清楚钟应当时做了什么。
钟应得意洋洋:“我把他们全都揍了一顿,包括洛岭和他。”
手指头指了指陈冰河,钟应摸了摸鼻尖,咳了一声,声音渐渐转低:“不过我当年实力有限,让他们都跑了,不然哪里还有后面那些麻烦事啊?”
君不意摇头:“再有下一次,记得叫上我。”
说话声惊醒了陈冰河,他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恍惚了一下,便看到了鬼,目光冰冷狠戾:“原来是皇甫师侄啊,又是来审讯师叔我的?”
鬼神态漠然。
一声轻笑自牢房中响起,嘲讽:“看来真成了废人,连我们都没发现?”
陈冰河心尖微颤,艰难的挪动脖子,看到了一边的钟应两人。
钟应双手环胸,桃花眼弯了弯,笑盈盈道:“审讯你做什么?你知道的比顾无关多?有那个时间审讯,还不如直接搜魂方便。”
陈冰河瞳孔微缩:“是你!”
钟应饶有兴致的问:“被扒下一层皮的感觉怎么样?好不好受?”
陈冰河脸颊抽了抽,咬紧了后牙:“你一个魔族,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比你好就行。”
钟应欣赏了陈冰河片刻,问鬼:“我可以将他提走吗?我想带他去书院。”
鬼想也没想便回答:“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