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非云
钟应清了清嗓子,摸了摸鼻子,终于不跟胖墩闹了。四人视线偶尔对上,说不出的尴尬和浮躁。
匆匆翻完一本之后,书籍被胖墩收了起来,钟应完全熄了去抢的想法,觉得口干舌燥,便自顾自的灌了一杯凉水。
天色很晚了,钟应他们吹灭了油灯,一个个爬上床睡觉。
钟应安安份份躺在床榻上,阖上了双眸。
大概是锤炼荧光石太累了,也可能是睡不惯硬邦邦的床榻,更可能是看完了天地阴阳诀的原因,钟应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陷在柔软舒适的天蚕棉里,身上就披了一件宽大的袍子,曲起长腿,胸口大片大片敞开,浑身几近赤裸,却完全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血液沸腾,烫的惊人,连白净的皮肤都沾染上了桃花色。
他难耐的仰着头,蒙上一层水雾的眸子,模模糊糊看到了头顶飘落的帷帐,轻纱上绣着一簇簇紫藤萝,这些紫色的花儿组成了一片花海瀑布。
胸口一重,有人压在了他身上,黑色长发倾泻而下,将钟应笼罩其中,暧昧、旖旎、温馨又愉悦。
身体上的极致愉悦令钟应浑身颤栗,他甚至看不清此人的模样,一抬手却握住了对方一束头发。
沁凉、柔软、顺滑……
钟应忍不住想,谁的长发手感这么好啊?
那人俯身,在钟应唇瓣落下一吻,轻笑:你个小混蛋……
这轻轻的碰触,仿佛有电流传过,钟应喉咙溢出一丝呻吟,觉得天旋地转,天地皆倾覆。
钟应猛的睁开了眼,暗道一声“见鬼”!
他神魂之强大,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做梦,而一般梦到的场景,都是对未来隐约的感知……
然而梦中场景本来就模糊,醒来之后,便如镜花水月,一戳就碎。
钟应不记得梦到什么了,却记住了唇角那一吻,整个人都有些烦躁,完全睡不着了。
偏偏胖墩睡得跟一头猪似得,呼噜声震天,吵的钟应不得安宁。钟应踢了他两脚,见他没醒,捂着耳朵,侧过身子。
钟应一边睡的是胖墩,另一边睡的是君不意。
这位赤丹太子连面具都未摘,端正躺着,双手轻轻放在胸腹处,安宁又柔和,跟胖墩那粗鲁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虽然是死对头,可是钟应由衷庆幸,幸好他的宿友是君不意,而不是胖墩,不然他迟早忍不住将胖墩干掉。
许是看的久了,君不意侧过了身子,正对着钟应这方。原本被压在身下的鸦发,因为这个动作垂落在他精致的锁骨上。
钟应望着君不意,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颈项那一块细腻皮肤上,随后目光又在君不意脸上巡逻。
莲中君是真的生的好。
就算看不到容貌,就算君不意说自己容貌丑陋,仅仅凭那双眼睛,钟应便可以直接判定了。
他睁开眼睛时,眸如丹青水墨,藏着天下春秋,闭上眸子时,如冰似雪的气韵便消减几分,透出属于这个年纪的秀美来。
睫毛根根可见,又浓又密,尾稍曲卷,在幽暗的夜间,宛如盛了银河繁星。中和了凤眸的锋芒,多出几分柔媚来。
钟应发呆时,赤丹太子恰好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如云破月出,阴霾尽散。
两人就隔了一条缝,这么面对面侧躺时,似乎能感受对方的呼吸。
离得那么近……
钟应唇瓣开阖,无声无息道:你在装睡!
眸中波光粼粼,君不意同样动了动樱色薄唇:睡不着。
钟应:你睡觉都戴着面具,不嫌硌得慌?
君不意摇头,唇瓣微微勾起。
钟应挑眉:玩游戏时,你从头到尾都在作弊!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就是懒得说而已。
君不意回:你也作弊了。
两人相视一眼,带了几分一起做了坏事之后,不可言说的默契。
第44章
引灵鸟娇小玲珑,性情温顺可爱,一只手便可以握住。
作为灵宠来说,极为受女修欢迎,但是就能力而言,引灵鸟实在有点儿废,既不能护主,也不能猎杀,只能躲在主人袖子中,卖卖萌,撒撒娇,顺便探查一下灵力波动。
比起拥有上古神兽血脉的小奶狗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钟应想要瞒过引灵鸟的话,非常简单,不动用灵气,直接以神识镇压就行了。但是钟应一开始也没想作弊,要不是被乔陌耍的狠了,他才懒得跟他们一般计较。
而君不意第一轮便输了,以他的运道,可以想象之后会输的多惨。
世人夸赞莲中君品性高洁,他却并不是不懂变通之人。出身不凡的他,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好几件屏蔽灵力的法器,更别说他被仙器认主,身上有一件真真正正的无上仙器了。
如果能够让自己更加便利的话,莲中君并不介意用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那一局游戏中,他虽然让自己处于不败地位,却从未让自己赢过一次。
不输,不赢,不贪,不念……
原本他置身事外,不沾半丈红尘,只需要看着年少轻狂的少年们打闹就行了,偏偏钟应手指头一伸,就轻而易举的将他拉入了局中。
令他头脑空白,惊慌失措,在钟应愤怒的眼神下,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对赤丹太子来说,是极为少有的事……
君不意看着迷蒙光线下,躺在自己身边的人,目光在钟应锋利又冷傲的眉眼流连。他稍稍合拢的手指,觉得手心有些发热,又有些发软。
微微启唇,在岑寂的夜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君不意无声说道:孟道友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
孟道友?钟应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君不意指的是胖墩。
胖墩这色鬼跟君不意有什么好说的?钟应不觉得两人有共同话题,唯一的可能便是胖墩老毛病犯了,垂涎美色,所以跟君不意搭话。
下意识一拧眉,钟应神色间透出几分对胖墩的嫌弃之色来,唇瓣开阖:他说了什么?
君不意一眨不眨的望着钟应:他说,你心悦于我。
钟应:……
娘的!
虽然一直都知道,自从初次见面那一摔之后,胖墩便觉得自己喜欢君不意,甚至就在今晚,钟应还当众承认君不意的与众不同。可是自己嘴贱,和别人私底下说你闲话,那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钟应回头,见胖墩睡得香甜,呼噜打的正响,嘴角抽了抽,抬手扯住胖墩的那床花棉被,用力一扯。
棉被整个将胖墩盖住,呼噜声这才小了些。
钟应侧过身子,回答:他瞎说你也信啊?
君不意:不信……但是你也说了……
“都说了开玩笑了!谁知道小白发什么疯?”这句话,钟应直接说出了口,想一想胖墩和秋时远还在熟睡,钟应便又闭上了嘴巴。
君不意沉思了片刻,就在钟应有些不耐烦时,他轻轻“嗯”了一声,道:你看我的眼神,并不像心悦于我。
其实,君不意并不清楚,一个人倾慕另一个人的眼神该是什么样的。可是比起“倾慕”,他更熟悉另一种眼神:你应该很讨厌我才对。你有时候看我的眼神,烦躁又……透着杀意。
钟应:……
因为君不意这句话,钟应反而彻底恢复了冷静,半眯着一双桃花眼,在君不意身上巡逻。
总是跟一群少年混在一起,不需要费多大心思,只需要说说笑笑便行,而君不意又表现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钟应差点儿忘了这家伙的本质。
莲中君是世人给他的尊称,实际上,君不意自小起,便是重明皇亲封的赤丹太子,他少年时期所学的,是帝王心术。
重明国未来的皇,自然不会因为胖墩一句话,便轻易信了,他更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
而且,君不意对杀气有些超乎常人的敏锐。
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钟应难得说了真心话:我的确很讨厌你。
君不意不解:为什么?
钟应挑眉,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挑衅之色:就是看不惯你,你能如何?
君不意:……可是,在你眼中,我似乎真的和所有人都不同。
钟应:是啊,格外讨厌。
君不意眨了眨眸子,眸子落满了繁星,莞尔:不像,你不像很厌恶我。
钟应:你还自恋啊!
君不意:我没有。
钟应:是是是,你真觉得自己是小妖精对吧?
君不意:……
……
钟应本想膈应一下君不意,但是大概是太晚提不起劲的原因,变成了无意义的斗嘴。
这场争吵中,钟应心如止水,提不起丝毫怒火,君不意亦是如此,反而有种乐在其中的意味。
因为怕吵到另外两个熟睡的人,钟应两人都没出声,争吵完全靠盯着对方红润的唇,从对方的唇形分辨他说了什么话。
吵到最后,君不意舌尖舔过下唇,钟应便想:哦,他渴了。
这么想时,钟应也觉得自己嘴巴干燥。
于是两人还下床端了一杯凉水喝……
第二日,清晨。
钟应被胖墩喊醒。
他昨晚跟君不意玩游戏似得,吵了大半夜,最后根本不记得自己何时睡着的,被胖墩喊起来时,钟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衣服,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模样。
胖墩一脸纠结的盯着钟应,又偷偷扫了一眼动作带了一丝慵懒的君不意:“老大,君道友,你们昨晚不会是一直想着天地阴阳诀的事,然后一整晚睡不着吧?看看你们俩这黑眼圈……”
钟应正在穿靴子,闻言僵住。
眼角余光€€见君不意,见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默默撇过了头。
钟应:“……”
脸上露出凌厉之色,钟应瞪了胖墩一眼,冷冷道:“闭嘴!”
剑岛之上,九十九座剑碑矗立天地之间,仿佛刺破时光长河,亘古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