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商红药
殷辞月亦是微微颔首,并未表现出不同。
宴落帆含糊应声,主角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厌恶应该也不会很直白,被殷夫人拉着往下认人。
“这是辞月的兄长,殷施琅。”
宴落帆点头,自然不少:“殷大哥好。”
“嗯。”
殷施琅的反应是和殷辞月如出一辙的冷淡,可清楚剧情的宴落帆知道这都是浮于表面的模仿。
虽说殷夫人的区别对待如此明显,可这份偏爱是假的,她并非殷辞月的生母,反而,被她粗略介绍的殷施琅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于殷施琅而言,有个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追赶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并非好事。
大五岁的年纪只能产生更大的对比,无数人在私下说“同一个老子的种,怎么施琅少爷就那么没用”,连他的母亲都怨恨他天赋的匮乏。
他能做的,只有努力追赶殷辞月的脚步,不断模仿,哪一刻起床、吃什么、喝什么,甚至去修炼本不擅长的功法……这样除了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二人差距,别无用处。
所以在殷辞月天赋消失,比常人还不如的那一刻,殷施琅的欺压比任何人都来得猛烈。
他说:“没天赋的人,本就应该被踩在脚下。”
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
“落落,坐在这,和辞月坐一起。”宴城主呼喊。
宴落帆回神,听话地走过去坐下,听着双方大人互相恭维,时不时地做出点回应,在殷夫人夸他“善解人意,秀外慧中”时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章 那就讨厌
殷夫人言语满是歉意,隐约有点高傲:“我们本该早些来拜访的,没成想拖到了这个时候。”
宴城主没放在心上,现在谁人不知道堂堂殷家?只要两家的联姻还在,他便能从中谋得好处,“不算什么,这次你们来是因为临谷峪的弟子入门考核吧?落落也要考核,这段时间辞月帮帮我们落落如何?”
“好。”殷辞月没有拒绝的理由。
宴落帆感觉有探究的视线隐约落在他身上,抬眼,与殷辞月四目相对。
只是一说起这个,殷夫人又有得夸了,“辞月不用参加这入门考核,直接到秘境参加临谷峪的内门弟子选拔呢,施琅这孩子就不行了。”
“辞月未及弱冠便达到了筑基中期,不知有多少门派抢着要,挑来挑去还是觉得第一门派临谷峪好。临谷峪也给我们辞月面子,收为内门弟子是一定的了,只要通过内门弟子选拔,那就是几大尊者的亲传弟子,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殷夫人说完,明显看了眼殷施琅,显然这“多少人”意有所指。
宴落帆悄悄瞥了眼殷施琅的脸色,看到对贬低的麻木,他纠结地手指绞在一起,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没忍住看向一边坐着的殷辞月,然后,“……”
刚开始殷辞月不是坐在那么角落的位置吧,瞧着都有些可怜了,好像他俩中间隔了一条楚河汉界。
宴落帆默默朝另一边移了移,“要不我……”去其它位置坐?
刚好宴城主开口了,直接打断:“反正都比我们落落强。”
宴落帆将剩下的话忘记,看向宴城主的目光很是无语。
殷夫人笑笑,说道:“怎么能这样比?”
凝重的话题便这样被带过,互为亲家的几人又聊起来,内容重点依旧是殷辞月,说他的样貌、修为以及爱好,没说两句殷夫人就会有意无意地刺她亲生儿子两句,仿佛是在提醒殷施琅的无能。
宴城主突然想起,“说起来,临谷峪内门选拔在入门考核前边,也就这两天的事,辞月有时间帮落落吗?”
“有,我会帮忙。”
殷辞月声线冷冽,恰如碎玉。
宴落帆听完感觉耳朵痒痒的,下意识推脱:“我自己也可以的,伯父,不要麻烦别人。”
这宴城主就听不下去了,提醒道:“怎么能说是麻烦别人?他是你未婚夫,是未来要和你成亲的人。”
宴落帆往后缩了缩,他实在不知如何去和殷辞月这个主角相处,试图再挣扎一把,“我知道,但……”
宴城主不打算继续放任,皱眉打断:“不要任性。”
宴落帆闷闷地坐回原处,报复性地朝殷辞月那边挪了挪,明明已经心生反感,为什么答应得那么干脆?
殷辞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嘴里那句“于理不合”咽下,垂着眼睫往另一边坐了坐。
刚消停了一会儿,从府门口方向来了个蓝衣小厮,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嘴里喊着“城主大人”,到中堂看到那么多人,眼珠子一转:“郡主,您的东西。”
殷夫人还在问:“这是怎么了?”
宴落帆还没起身,小春先快步走过去扯到手中,嘟囔道:“你哪里来的郡主东西?”
然后她定神看了两眼,将那张纸“唰”地一下塞进袖子,转变口风呵道:“还不快点下去。”
小厮却没着急走,趴在小春耳边:“赵老板说现在不赔,他们游云小姐等着会做主。”这才赶紧离开。
小春凑到宴落帆身侧,将纸递过去,压低声音,“赵老板向我们城主府要的赔偿。”
宴落帆嘴巴微张,难言惊讶。
当时看着混乱,可那些掉在地上的布其实没什么实质性损伤,赵老板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居然还好意思狮子大开口要赔偿。
不过,毫无灵气的小春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便是在此刻的中堂,哪怕是将声音压成蚊子,在场的修士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只想在殷辞月面前败坏形象的!
再就是,游云小姐这名号有点耳熟?
宴城主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摆摆手将人赶走,“我们长辈在场你们也不好说话,落落带辞月在郾城四处逛一逛吧,顺便聊一聊。”
压根没给宴落帆拒绝的机会。
宴落帆也只能带人离开中堂,走在前面感觉如芒刺背。
小春没忍住打量殷辞月两眼,怎么都觉得眼熟,然后蓦然回忆起自己在游云布坊的泼辣表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拽拽自家郡主的衣袖:“小郡主。”
宴落帆回头。
小春咬咬牙,想着郡主在姑爷那里的形象就毁在她手上了,压低声音:“姑爷当时也在游云布坊,都看见了。”她想着小郡主好生解释一番,说两句好话将误会说开就好了,不会有严重后果的。
然而宴落帆想的是另一回事:绝对不能解开误会!
他站定,转身环视一周,迅速拉住殷辞月的手腕:“你跟我来。”
殷辞月看向被抓住的手腕,但视线却被那凝霜皓腕所吸引,这是和他截然不同的柔弱,手指也纤长,指尖圆圆的,指甲修剪得规规整整,透出乖巧。
想不到小郡主这双手这么好看,和她脾气倒是不一样。
但这明显越界。
殷辞月反应过来,立刻试图挣脱,结果却发现纹丝未动。他不自觉蹙眉,这小郡主力气未免太大了些。
将人拉到角落后,宴落帆也不太清楚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犹豫地明知故问:“你当时在游云布坊都看见了?”
殷辞月没有立刻回答,抬起手,语气冷淡地提醒:“松手。”
然后在宴落帆慌里慌张松手后,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嗯”了一声作为回答,又补充道:“小郡主平日都是这样,直接拉男子手腕?”
“没有。”
宴落帆回答得利落,正想着主角果然好凶,就不自觉瞟到殷辞月泛红的耳根,有些不可置信:“你害羞?”开后宫的主角现在那么纯情?
殷辞月偏过头,冷声反驳:“没有。”
那就没有嘛,宴落帆感觉诡异地扳回一局,然后努力回想看过的电视剧,模仿其中反派的动作和语气,让自己表情凶残一些:“不许和旁人提这件事,也不许评价我,你没权力管我,知道吗?”
可由于担心不像女生而刻意放轻的软糯声调,说是发脾气,倒更像是在软绵绵的撒娇,殷辞月也没厌烦,应下:“好,我知道了。”
还不够可恶,宴落帆捏捏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组织着语言:“我们两个的婚约算不得数。”
这有些出乎所料,殷辞月薄唇轻启,淡淡道:“天命之言,是不允许违背的,这婚约无论你我讨厌与否,都会继续下去。”
宴落帆抿抿嘴,知道自己失言。
宴城主拒绝他退婚的理由也是这个。
本来原主和殷辞月就是单纯娃娃亲的关系,没什么所谓的“天命之言”,可就在他成为原主,作为被溺死原主活下去的那一年,卦象显示:殷辞月和他是天作之合。
这个预言在修士的眼中是必然。
当时提退婚被拒绝的他,甚至想过公开自己的男人之躯的事实,可他更清楚,若让现在的宴城主知道他男人身份的事实,就不是三言两语的呵斥那么简单了。
前城主还在世的女儿可以捧在手上,当联姻工具加固权势,但还在世的儿子,只会争抢权力成为敌人。
“你讨厌我。”
殷辞月似乎只是在单纯陈述事实。
宴落帆从思绪中抽离,闻言一愣,默默地怂了,嘀咕道:“我不喜欢你,也没说讨厌你,我只是不想要这个婚约。”
宴落帆抬眼,直视殷辞月,板着一张小脸讲道理:“你不觉得它限制了我们吗?”
殷辞月未置一词。
“我就是像别人说的那样事多,还娇惯,你要同我在一起必须顺着我,发脾气你要哄着我,喜欢什么你就得给我什么……”
宴落帆一口气将自己的蛮横要求提出,唯恐一停就没脸继续说下去,差点呼吸不畅,最后补充,“不然,我们没天命之言说得那样合适!”
现在他正试图钻进地缝。
而殷辞月依旧冷静,浓密的眼睫在眼底留下阴翳:“我不会答应过分要求。”
那这是答应了一半?宴落帆真没想到那个天命之言的威力居然那么大,都能让讨厌他的主角步步退让,他本欲继续说些什么,一边的小春终于站不住了,语气尽是无可奈何:
“郡主!”
担心小春和宴城主告状的宴落帆默默闭嘴。
小春看着未来姑爷,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真没想到郡主居然这般讨厌婚约,明明姑爷的样貌也是极为出挑地,当务之急是道歉,“我们郡主只是在开玩笑,殷少爷您千万别误会,她平日不这样的。”
殷辞月扬起第一个笑,其中毫无笑意,甚至隐约间透出冰冷:“那便是,针对、我?”
“没有,绝对没有!”小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慌得不行,“她只是刚好心情有点差,你说对不对,郡主?”
最后两字拉长声调,明晃晃地威胁,但宴落帆还真没办法,摆出漫不经心的姿态,“嗯。”一副你说是就是的模样。
不能再让两人待在一起了,小春赔笑着将人拉走,喊道:“我们小姐还有事情要做,就先离开了,殷少爷您自己先逛一会儿。”
没一会儿,殷辞月的小厮兜兜转转两圈,终于找到人,赶紧凑上去询问:“少爷,小郡主人呢,不是要一起逛逛吗?”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