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枝令
“……可我呢?”
“郁止,说得那么好听,你不也是个自私自利,不为别人考虑的人?”
楚珩眼中浮现恨意。
他恨这个男人。
从前,他被他的光风霁月所吸引。
如今,他却又因此而深恨。
他想要的太阳,只属于他一个人,而非光芒普照,照顾着每一个人。
“你说得对。”
郁止不做辩解,只深深看着楚珩,一如既往的眼眸中毫无波澜,语气淡淡道:“所以,我们一开始便错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可以做陌生人,可以是普通朋友,不该相爱,便不相害。”
楚珩趔趄倒退几步,整个人仿佛受到重击,脸色惨白,面无人色,颤抖的双唇泛着死气的白,他不敢置信,手撑着桌子,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没有倒地。
“……害?”
“你说我害你?”
郁止并未回避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反而镇定回望,平静道:“你不利我,我不利你,如何不算害?”
“你误我亲人生死,我误你千秋大业,你只求私欲,我贪念圆满,我们从未相同过,你不应爱我,我亦不该回应你。”
“所以,楚珩,既然你已知晓,那我们便摊开说明。”
“从今往后,请你莫要再爱我,郁怀桑受不起。”
请你莫要再爱我……
原来连他这份爱,都是错的。
你心中珍而重之,对方却只觉得疲惫不堪,感情本该令人愉悦欢喜,可他的感情,带给郁怀桑的只有负担,原来或许有喜欢,然而在经历种种过后,余下的,只有避之不及的倦怠疲惫。
哪怕楚珩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亲耳听到的一切。
于他而言,即便郁止恨他,都比方才那番话更好。
有爱才有恨,而疲惫的背后,有的只有满满的嫌弃,若是有选择,想必郁止一定恨不得从未遇见过他。
这是对他曾经所做一切的否定。
他为他摈弃良心,背离恩义,到头来,原来只换来一句“请你莫要再爱我”?
哈!哈哈哈哈……
楚珩深深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已经麻木不知痛,他永远知道,究竟怎样才能伤他最深。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不要看见那双无心无情的眼睛。
“郁止,你不想杀我吗?”
他轻笑一声,“如你所说,我杀了你父亲,你不想杀我报仇吗?”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随身匕首,强行将刀柄放在郁止手中,带着他的手便要往自己的方向捅。
“来,你杀我啊!”
“我就站在你面前,只要一刀,你就能为你父亲报仇,你就能摆脱我,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纠缠你,也不会有人阻拦你。”
“你可以娶妻生子,继承香火,你可以忠君爱国,得清白名声,名垂青史,再不会与佞幸二字沾边。”
“只要捅下这一刀,你来啊!”
行动间,他竟是半点也不顾自己会不会伤到,几次被匕首划伤也不管不顾,非要抓着郁止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捅。
郁止手上一个用力,将匕首丢去老远,金属在地上撞击摔打的声音格外刺耳。
“够了!”郁止沉声呵斥。
他双眼微含着怒气,似对眼前的一切格外不满。
“楚珩,适可而止。”
视线落在远处的匕首上,雪白的刃上还流着丝丝鲜血,在微弱阳光的刺激下,竟显得分外明亮。
楚珩不怒反笑,大笑几声过后,他笃定地看着郁止,“你还是不忍心下手,怀桑,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
“你虽然嘴硬,却也知道我的苦衷和身不由己。”
“怀桑,就算你不肯原谅我,也请你不要再说方才那番话可好?你贬低嫌弃我的感情,我也会很伤心。”楚珩面上露出几分委屈之色,伸手便要不顾手伤,握住郁止的手,以慰心灵。
然而郁止躲过了。
楚珩看着那只手,良久,复而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嘴硬心软。”
“你不愿伤我,哪怕想用移情别恋来惩罚我,你都没能真正做什么。”
“我从未将谢辞放在眼里,没有谢辞,还有沈辞,陆辞,他不过是你用来报复我的工具,你故意在我面前露出马脚,故意勾起我的恨意,却又不愿意我伤及无辜,才在危急时刻非要救他。”
“我听你的,我不伤他,此事过后,我便让他官复原职,只要你肯回来,只要你肯同我和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吗?”
声音小心翼翼,几近哀求。
若是有人瞧见,必然会咋舌不已,身为天子,楚珩竟也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然而即便这样的低声下气,也是他人不屑一顾的。
郁止将他伸过来的手拂开,毫不留情道:“你错了,我不杀你,并非心软。”
不过是因为楚珩身份特殊,多有不便,且正如楚珩所说,郁家主的死,罪魁祸首并非楚珩,而是先帝。
至于原剧情中的郁听澜的悲剧,如今也尚未酿成,这些,都不足以让楚珩去死。
“我不杀你,却也不再爱你。”
“你说得对,谢辞是故布疑阵,但谁又能确定,未来没有其他人能真正取代原来的你,走近我心中?”
“楚珩,你未免太自大了,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不了谁的。”
楚珩望着他宁愿拂开,也不愿意让自己再碰触的手,心中无限悲凉,如寒风过境,狂风席卷而来,吹来重重白雪,将天地覆盖,让他的心照不到半点阳光,雪越积越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像一条被迫离开水,搁浅在地面上的鱼,水流无情离去,将他抛弃在岸上,让他无法呼吸,只能大口大口喘着气,试图从不适合他的空气中汲取氧气,令他枯竭的心再获生机。
“郁怀桑……你当真……这么狠心?”
楚珩死死抓着桌面,干涩的双眼除了红,再看不见原来的水光,好似凤凰泣血后痛苦的悲鸣。
郁止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楚珩哈哈大笑,“好!很好!”
“既然如此,那朕再为了你那所谓的道德良心而委屈自己,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好意?”
郁止稍稍皱眉,“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楚珩克制住身体,他缓缓直起身,整个人仿佛瞬间注入了力量,让枯竭的身体再度充满生机,然而与以往不同,所说从前维持它的生命灵气,如今支撑它的,便是深渊之魔。
黑暗,肆意,剥去衣冠楚楚的人皮,内里只有任性妄为恶魔。
“我想想,我可以做什么。”
他装模作样想了想,你随后眸中一亮,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我杀了谢辞怎么样?”
“反正你不是真心喜欢他,他却是真的惹怒了我,我杀一个他出气,你应当不会生气吧?”
“之后呢,我再让你妹妹和离好不好?她是你妹妹,是你在意且保护的人,怎么能嫁给别人,做别人家的人呢?有你这样为她好的哥哥,她应当永远留在郁家,回报你的感情和付出才对,你说呢?”
“还有你弟弟,虽说比不得你聪明,可他到底是郁家人,你今后无子嗣,他背负传宗接代的责任,我赐给他无数妻妾,命令他早日成亲,并且一年至少生一个,你觉得如何?”
“至于你母亲……”他轻笑出声,走到郁止面前,悠悠道,“既然她对你父亲情深一片……又怎么忍心让你父亲一个人在地下?我赐她毒酒一杯,白绫一条,让她早日下去见你父亲,也好让你父亲黄泉路上不寂寞,你觉得如何?”
郁止微微皱眉,抬眸静静与他对视,良久,久到楚珩脸上佯装出来的笑容都支撑不下去,显露出他真实的心情和表情。
“得不到,便毁掉,不愧是你,陛下。”
“你要如何做,我阻止不了,但我要做什么,你也无法阻止。”
楚珩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他听出来了,郁止这是在说,若是他敢这么做,他就能破釜沉舟。
他心中骤然浮现无限无力,他重重闭上眼,他很想大吼,很想发泄,很想问问郁止,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回到从前!
同时他也明白,郁止不会告诉他,或许,也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世上没有忘情水,更没有后悔药。
他悲愤地想,就算他放过郁家人,可谢辞呢,一个小小的谢辞,总不值得郁止破釜沉舟吧?
既然如此,那他拿对方来开刀发泄又如何?郁止不能拿他怎么样。
思及此,楚珩才稍稍放心一些。
然而他睁开眼,看见的便是郁止镇定自若的面孔。
他为什么永远这么镇定?
哦对,他是百年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如今更是当家人,手中握着连皇室朝廷都要忌惮的力量,有郁家在,郁止永远都有底气。
一道亮光自心头划过,楚珩顿时心中一顿,心头一跳。
不,并非没有办法能够让郁止重新回到他身边,还是有的,虽然不那么好看,可只要结果就好了。
他只要结果。
哪怕是囚禁,强取豪夺,毁了郁家,将郁止变成圈养他身边的金丝雀,只要能达到目的。
他沉了沉眼眸,故作不耐地转过头,“我不想见到你。”
“怀桑,你正在气头上,我不想让你我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冲动的决定。”
“几日后,和亲队伍要去卫国,你担任主使,暂时离开京城,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
郁止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眼中并没有丝毫意外,有的不过是一道轻笑。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陛下,我很理智,并不冲动。”
“所以,方才我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他双目定定看着楚珩,眼里的平静和认真令楚珩恨不得冲上前摔碎,说出的话更是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冻过了千百年,不带半分感情,没有悲伤,没有怨恨。
“我不爱你了。”
直到郁止离开后许久,楚珩才醒神暴怒,捡起手边的一切,将它们狠狠砸在地上、墙上……
一个又一个,一个接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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