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枝令
他知道江遇秋的经历。
这个世界的他过得并不好。
二十几年前,那会儿正进行着轰轰烈烈的知青下乡活动,江遇秋的父母都是下乡的知青,他们因为下乡去了同一个地方,在路途上和乡下相处间生出了感情。
他们是有傲气的,在有的知青因为吃不了苦,跟当地村里人结婚时,他们走到了一起,还结了婚。
不过两人最终还是因为前途分道扬镳。
可以重新高考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有这一天,在这之前,他们都在争取回城的名额,最终因为利益冲突而决裂。
不过当时不好离婚,两人便这样拖着,拖着拖着,高考就重启了。
两人没了利益冲突,感情却已经被磨光,他们自诩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于是一拍即合决定离婚,可江遇秋的去留却成了问题所在。
最终孩子归了江父,江母以这孩子会影响他今后的婚姻和生活为由,坚决不要,她跑得快,想找回来也不容易。
江父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儿子,却好歹念着是自己儿子,而他又是个男人,今后在婚姻市场上,有个儿子也不会找不到对象。
他对江遇秋虽然不算好,却也没缺他吃穿,可这一点,在江遇秋高烧没能得到及时救治,智力受损,且无法治愈后,也消失了。
江父对江遇秋的态度从不喜欢变成了厌恶,自己有个智障儿子这一点传出去,说不定别人还会怀疑他的智商有问题。
他越看江遇秋越觉得不顺眼,这种不顺眼在他重新结了婚,有了健康的儿子后达到了顶峰。
江父本来还留着江遇秋,是因为担心他没儿子,早些年就开始计划生育,一人只能生一个,他离婚后,和二婚的妻子如果不能一胎得男,就代表他只能有江遇秋一个儿子,这种情况下,虽然江遇秋是个智障,他也愿意养着他,用来传宗接代。
可他现在有了健康的儿子,江遇秋就没用了。
他当时的事业正在关键时期,不能做出什么对名声有损的事,但他依然想了个办法。
不得不说,人类如果想要狠起来,能够发挥出的巨大潜力,是令人无法想象的。
江父以带着江遇秋出去玩儿为借口,整天带着江遇秋去人多热闹的地方逛,时间一长,轻易被人贩子盯上,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
江父完成了从人渣到疼爱孩子父亲的完美转变。
孩子的丢失让人对悲痛不已的江父抱有巨大的怜悯,江父的事业也得以更上一层楼。
只有江遇秋,他被人贩子拐跑,没多久,等他醒来后,人贩子就发现了他的问题。
江遇秋的身体没多大问题,但明显脑子不够用。
他们也觉得晦气,认为自己这一票白干了,这种有问题的孩子根本卖不出去。
可让他们亲手杀了这孩子,他们也没敢那么做。
没杀过人还可以骗骗自己,觉得自己并非是罪大恶极,可一旦杀人,那就不一样。
人贩子们不想粘手江遇秋这个倒霉蛋,干脆将人遗弃在了垃圾场,最终他被一位捡垃圾的老太太捡回了家,而那时在垃圾场过了好多天的江遇秋已经浑身脏兮兮,饿得在垃圾场翻东西吃。
而在这个世界,主角是江遇秋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未来的故事里,江遇秋只是作为一个给弟弟“捐肾”,给妹妹“捐骨髓”的移动储存库而存在。
无论是不要他的生母,还是抛弃他的生父,都会功成名就,家庭美满,只有在出现困难时,他们才能想起江遇秋这个儿子。
至于江遇秋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
思及此,郁止眸色幽深,似有无尽深渊在其中酝酿,本该有些唬人,偏偏江遇秋却一直看着,似乎被那双眼睛深深吸引,舍不得移开视线。
郁止收敛神色,才不解询问:“怎么了?”
江遇秋歪着脑袋,“真好看啊!”
郁止没忍住,轻轻勾动唇角,方才的深沉仿佛是错觉,从未存在。
“一直盯着别人看可不好,不礼貌。”郁止倒不是真想指责他什么,不过是担心他要是也这么看别人,说不定会被人当成是想找事的,平白惹上麻烦。
不过很显然,他想多了,除了他,江遇秋可不会这么看别人。
但江遇秋却觉得郁止是不喜欢自己一直看他,慌忙转头,“我……我知道了。”
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和失落。
郁止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不由勾唇,又改口道:“也不一定,我不介意被你看。”
江遇秋抬眼看着他,对上他小心的视线,郁止鼓励般,肯定地点点头,“真的。”
想了想,江遇秋慢吞吞问:“那……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可以看?为什么偏偏对他特别?
他的脑子想不到那么多,也想不了那么清楚,但他的心却有感觉,这种感觉让他问出了这一句为什么。
“因为……”郁止拉长了语调,声音悠悠,带着些许慵懒而轻松愉悦,“我们是邻居。”
“最亲密的邻居。”
邻居就是这样的吗?江遇秋以前又不是没有过邻居,可那些人都不是郁止,没有郁止这么温柔,也没有郁止对他这么好。
虽然都是邻居,但他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至于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以他的脑子还想不到。
晚上下班时间到了,胡同里的居民陆陆续续回家,路过水果摊时,有人便会挑些水果回去,生意还不错。
就是江遇秋称重算账都很慢。
不过住在这儿的居民也都习惯了,倒也愿意等。
可今天却不一样。
“我来帮你。”郁止对正在称重的江遇秋说。
江遇秋看了看他,慢半拍地答应道:“好哦,谢谢。”
郁止笑着让他去称重,至于他自己,在了解完所有商品价格后,听完江遇秋报出来的斤两数,不假思索便能说出正确的价钱。
这一手直接惊住了来买东西的居民。
“小江啊?这年轻人说的是不是对的?”不会是乱说的吧?
问话的那人忍不住露出震惊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郁止有这本事。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纷纷看着郁止窃窃私语。
江遇秋自己认真算了一下那个人的价格,最终得出的结果和郁止说的一模一样,就连他都忍不住睁圆了眼睛,双眼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光,漂亮无比。
“是对的!”他像是心算的人是自己一样,激动的不行,握着铅笔的手攥得紧紧的,眼睛忍不住一直看着郁止。
虽然不觉得这是什么本事,但能看到江遇秋这么高兴,郁止的心情也不错。
心情不错的他也愿意跟别人多说些话。
“小伙子刚搬来吧?今儿中午就是你家的动静?怎么在小江这儿啊?”
“是我,来的急,没准备住处,这里又还没布置好,来小江这儿借住两天。”
“小江一个人,又不会照顾人,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我家住两天。”
“谢谢婶儿,不过已经跟小江说好了,出尔反尔不好。”
“啧啧,瞧瞧,这大学生就是有思想觉悟,这叫什么,这就是人品啊!”
郁止但笑不语。
今天的他着实给这胡同里的居民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一是他的身份,二是他的容貌,三就是他的能力。
各家回去后,饭桌上聊天又说了说,原本只是几个人知道的事,一晚上过去,大半个胡同都知道了。
他们胡同里来了个年轻大学生,大学生不仅长得好,算数的本事还强。
这下子,那些乐于保媒拉纤的婶子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这些郁止都不知道。
水果摊晚上十点关门,等江遇秋收拾完摊子关门,回到后院,就见郁止端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好的热水。
“要洗漱吗?”郁止礼貌让出位置,“我已经洗过了。”
这是专门给江遇秋端来的。
江遇秋有些无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除了他奶奶,还没人给他端过洗脚水。
“啊我……”他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原地,手掌张开又握紧,握紧又张开,反复多次,最终被郁止强行拉到板凳边坐下。
“这么晚了,洗完早些休息。”
郁止也不说其他,只说时间不早了,江遇秋看了看挂钟,真的很晚了。
有了这个认知,江遇秋便好似忘了郁止给他端洗脚水一事,专心地洗脚准备睡觉。
胡同里比别的地方好的,就是这是有私人卫生间,不用像有些筒子楼,只能去公共卫生间和公共厨房。
江遇秋这里没有别人,之前有他奶奶,不过从他奶奶走了后,那间房就被他用来摆放杂物,其他东西还在,但是最占位置的床不在了。
这也就导致郁止如果要留宿,就只能和江遇秋一起睡。
郁止是不介意,甚至求之不得,可江遇秋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一米五的床睡两个成年男人着实有些拥挤,原本郁止还想分开盖被子,这样或许能让江遇秋自在点儿,然而床的大小决定了分开盖被子就是种奢侈。
睡在一个被窝里,哪怕双方都穿着毛衣,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和温度。
虽然是背靠背,可这种睡姿依然很亲近。
“你冷吗?被子够不够?”郁止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响起。
江遇秋下意识点点头,又才想起这是在夜里,关了灯,两人还背对背,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忙出声回应:“够的!”
声音快得仿佛担心自己再不说,就会被郁止误会。
郁止看不见,却也能想到江遇秋此刻是什么模样,不由勾了勾唇角。
“那就睡吧,晚安。”
片刻后,屋内才响起江遇秋乖巧温软的声音,“晚安……”
*
翌日,郁止一大早便醒来,他请的装修工人来了,他正在指挥他们要怎么装修。
这时候的装修工人也需要技术,几个工人原本不想听郁止一个门外汉的话,然而没一会儿,他们就被这个门外汉说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拿纸笔记下他说的话。
说完要求后,剩下便是工人们工作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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