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穿山
女人梳好的头发早已凌乱,乱七八糟地披散下来,帽子也滚落在地面上,苍白的脸因为咳嗽震出几分血色。
美丽的夫人颤抖的双臂撑在桌面上,与白天瓷器一样的精致美完全不同,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野性的、蓬勃的生命力,连观众都被她的美震撼了:
[我的天!她好美!]
[原来我一直get不到俞子萱的演技和脸,现在我只想给原来的我一巴掌]
[呜呜呜呜呜!杨杨快松开美人姐姐!]
[美人掐美人,刚刚他俩近距离对视,我真的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好牛逼的两张脸!]
“我、说中了对吗?”男爵夫人一边喘息一边对着杭杨微笑,她心跳加速、浑身上下血脉偾张,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栗,但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兴奋过,似乎整颗心都被勇气填满。
杭杨不答话,只居高临下看着她。
“N公爵把我们聚集在一起,他设了一个局,一个对他来说‘妙趣横生’的局,”男爵夫人语速越来越快,“而你,作为他的心腹,在这里演绎秩序的捍卫者。”
她微笑着闭上眼睛,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越想越觉得这个游戏精妙无比,N花了大力气创造了这个封闭的世界,但如果允许你随意杀人,那这个‘局’的精彩程度必然大打折扣。”
“这个游戏必然是完备的,而你,”她睁开眼睛,“也必定被你的主人定下的规则束缚。”
男爵夫人缓过来了点力气,朝杭杨走近了点:“我赌我还没踩到你的底线,你不能杀我,我说得对吗?”
杭杨嘴角勾起,两人四目相对,都微笑着,但气氛肃杀得吓人。
他淡淡说:“万一‘公爵’就是我的底线,踏入者必死呢?”
“不可能,”男爵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我想到的第二个问题,N公爵花了大把的力气聚齐我们、布置了这里,他应该对这个作品无比满意才对,这个‘闻名遐迩’的疯子怎么甘愿置身事外?他怎么肯放着这么精彩的一出戏不闻不问?!不可能,绝不可能。”
“N公爵就在我们当中。”她盯着杭杨的眼睛,一锤定音。
“这个问题并不难,大家总会慢慢想明白,”男爵夫人低声说,“我们迟早会尝试揪出玩家中的‘killer’牌,到时候你会怎么做?杀了所有人?不,不会,这不符合N的格调,那太无聊了。”
随后是片刻的沉默。
两双眼睛无声对视,终于,杭杨开了口。
他声音冷冽,每当带着淡漠笑意说话的时候,似乎染上一种令人恍然的“神性”:“恭喜你,夫人,您赌赢了,我不会杀您。”
男爵夫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听到杭杨的下句转折。
“但也不会给您提供庇护。”杭杨冷冷看着她,“很遗憾夫人,您的筹码并不充分,您大可以去告诉外面的朋友们N公爵在他们当中,但那又怎样呢?”
空气出现了数秒的凝固,男爵夫人的微笑僵在脸上,杭杨冲门口优雅挥手:“请吧。”
一切白费,一切都回到原点,连观众都急了:
[啊啊啊啊啊杨杨你答应她!]
[答应她答应她!]
[卧槽这个拉扯!看聪明人过招好累!我特么看个综艺为什么这么紧张!!为什么!!!]
[姐姐!啊啊啊姐姐不要停下来啊!]
像是和观众的声音相呼应,男爵夫人双拳不自觉地攥紧,她看着杭杨,眼神从未像这一瞬这样复杂——像一簇从绝望的泥淖里开出的希望之花。
“那如果我说,”她轻声说,“我知道N公爵是谁,*…&¥。”
谁知最关键的名字被节目组简单粗暴地做了消音,看得观众诧异到暴躁,弹幕迎来大面积爆发:
[我靠这么东西!可以这样的吗!节目组你踏马!]
[啊啊啊到底是谁啊!什么是我尊贵的VIP听不得的!你你你给我出来!]
[完了,今晚又得失眠,阶梯你个不孝子(微笑.jpg)]
……
男爵夫人抬起头,她已然下了背水一战的决定,双目璀璨如同繁星:“现在我的筹码够吗?”
不大的房间里出现了今晚的第二次的沉默,气氛冷到几乎冰冻。
杭杨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人,他甚至没有愤怒,相反,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像是第一次把面前人当做与自己对等的存在说话。
“你很聪明,也很勇敢,恫吓和威胁对你没有作用。”杭杨用的是肯定句。
女人正视他的眼睛:“嗯。”
杭杨继续问:“你赌我仍不会杀你,对吗?”
她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但还是坚定点头:“嗯。”
“这次是真正的赌博,”杭杨轻轻叹了一声,他看着面前人,露出了第一个带着点温度的微笑,“那么我恭喜您,夫人,您再次赌赢了。”
“让我听听您的愿望吧。”
男爵夫人听到这句话瞬间一个踉跄,像是卸去了一直死撑着她的一口气,她一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疲惫地擦拭脸上脖子上的冷汗。
弹幕敲锣打鼓,比她本人还高兴:
[啊啊啊啊啊!我现在只想啊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热泪盈眶呜呜呜呜呜]
[姐姐我爱你!]
“我有两个愿望,”她盯着杭杨的眼睛,“只有两个。第一,允许我在这里住一夜,并在明天作证我彻夜未离开;第二……”
男爵夫人的声音轻下来,她咬了咬自己姣好的下唇,继续说,只是语速放缓了一些,像是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如果明天,我们交换杀人的计划败露,你要配合我把所有罪责都甩到我身上,保下她。”
“她?”杭杨问。
大概是回忆起令她甘愿赴死的美好,男爵夫人微微笑起来,她眼中有泪花在隐隐闪动,动人得不可思议:“她,我的女孩。如若我们注定不能一起离开,至少,我要她摆脱她那不忠的、废物的、残忍的丈夫,干干净净堂堂正正走出那扇门,带着大笔财富重获新生。”
像是被她孤注一掷的爱所打动,杭杨眼中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他在女人恳切热烈的视线中点下了头。
“好,我允诺您。”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
房间里烛光摇曳, 两人谁都没上床,只坐在书桌旁的皮椅上闭目养神。
“睡不着?”杭杨轻声问。
男爵夫人嘴唇还苍白着,身体还在难以自控地抖, 很难想象她刚刚从哪里拿出那样令人惊骇的勇气。
“毕竟我杀了人, 并且很可能明天就得去死了。”她轻声说,
杭杨淡淡笑了一下:“你憎恶你的丈夫?”
“他也想要我的命,”男爵夫人怏怏地睁开眼睛,一抹厉色在双眸中闪过, “只是没本事没胆子而已。”
她停顿了片刻,可能是预料到自己短暂生命的结束,对着杭杨这个沉默的听众“滔滔不绝”起来:“他唯利是图, 胆小怕事但又贪财好色, 不忠、不思进取,把小聪明当成不得了的智慧……这些都是次要的。”
她声音低下来:“更重要的是,他不肯认可我作为‘人’的价值,无论我多么优秀、尽多大努力,在他眼中我——永远是他这个废物的附庸,我的成果要全部无条件上供给他挥霍。他极度傲慢又极度自卑,他一方面掠夺我的财富,一方面又觉得精干的妻子在践踏他可笑的男性尊严, 于是他要通过最野蛮可耻的方式——辱骂和殴打——把‘尊严’讨回来。”
说到这里, 她冷冷笑了一声:“废物。”
杭杨不说话, 就听她慢慢地讲。
突然, 男爵夫人神色缓和下来:“我和她,我们都是被婚姻束缚的可悲者。”
“商人的妻子?”杭杨淡淡问了一句。
“是。”男爵夫人仰起头, 眼中染上朦胧的温情, 都说人死的时候爱缅怀自己这一生的“最可悲”和“最珍重”, 看来所言不虚。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酒宴上,只要一眼我就能看出来,”她轻声说,“面前这个光鲜妍丽的女人和我一样,华贵的裙摆下包裹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随着“啪”一声轻响,烛火微微抖了一下,房间陷入一片沉默。
杭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谁是N公风爵。”
男爵夫人看向他:“我悄悄怀着不容于世的感情过了这么多年,对于那些微妙的、隐秘的、不得不深埋于地下的感情……”
她露出一个艳丽又决绝的笑,轻声说:“因为熟悉,所以敏感。”
“您的眼神可算不上青白。”最后,她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轻轻抛出了这句话。
杭杨的瞳孔微微放大,但他没申辩、没反驳,甚至没说话,只一言不发地阖上双眼。
弹幕闻着味道兴奋起来,观众的热情被一句“不算清白”瞬间点燃,一把炸上了最高峰:
[???!!!姐姐展开说说!我不差这点流量!]
[如果我推测是真的!这是不是?!!啊这!啊这!]
[不清白!!不清白!!]
[啊啊啊啊啊是不是辣个蓝人!]
[我堵上一年份的辣条压这必然是辣个男人!!]
[md我抱着手机当场哭出来啊啊啊啊啊]
镜头一转,时间飞快流逝,清晨的光破开一片茫茫的黑夜——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杭杨看向眼下一片青黑的男爵夫人:“没休息好?”
她敷衍地笑了一下:“没回答。”
“我会履行我对你的全部承诺。”杭杨又变回那个冰冷、妥帖,甚至于无懈可击的管家。
男爵夫人点点头,轻声说:“谢谢。”
但在两人走出房门之前,杭杨最后对她说了一句多余的话:“祝愿你顺利活下去。”
男爵夫人讶然瞪大眼睛,条件反射抬头看向他,但杭杨已经转身推开房门。
如她所期待的,杭杨率先走向富商的房间,他彬彬有礼地敲门:“有人吗?”
自然无人回应。
两人用逼真的演技在走廊上演完了一整套。
随后,杭杨暴力破开男爵的房间。
男爵夫人看向他,即便她刻意压制,还是能从紧攥的双手中看出她的紧张。
杭杨淡淡开口:“我看到的两个房间里,除了死者空无一人,待会儿也会按照我亲眼所见‘如实’作证。”
“夫人,请节哀。”杭杨冲她微微颔首,“我去喊其他人过来,请您珍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