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茫
这种感觉特别奇妙。
最开始邢刻听见许拙这么安慰同组人员的时候,内心还是很逆反的。
甚至想要在之后的过程中跑得更慢,以此来为难许拙。
不过这不意味着邢刻在讨厌许拙,而是他想要看见许拙哪怕在更糟糕的情况下,还会不会践行承诺。
通过伤害的方式来确定爱,这种心理很糟糕。
几乎在产生的一瞬间,邢刻内心就联想到了邢东海。
哪怕他再讨厌邢东海,也难以克制住邢东海给他带去的影响。
在面对像许拙这样好的小朋友时,会忍不住想要通过刺他的方式,来确定对方的感情。
邢刻内心知道这样不对,许拙那么柔软,不应该承受这些。
但刚开始的时候却还是无法抑制它往外涌出。
是后来许拙不厌其烦地站在他这边,不管多少小朋友在说邢刻,他都能一个一个回过去,做到超乎邢刻意料,邢刻内心的这个黑色恶魔才渐渐被填饱,最后消沉下去。
只剩下那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远处的许拙。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里边还有恶魔刚刚吃饱的餍足痕迹。
终于轮到他们这组跑,许拙想也不想地就回过头来牵住邢刻的手说:“阿刻,轮到我们啦,你一会随便跑就好,剩下的都交给我!”
邢刻看着牵紧自己的那只暖呼呼的小手,沉默了一会才道:“嗯。”
往后五个人一同站上跑道,许拙真的拼了命地带着全组往前跑时,邢刻内心的恶魔仿佛又被塞饱了一点点。
于是等最后许拙累得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问他说“阿刻,我快不快”时,邢刻在这年的四月之后,终于难得地对许拙的态度松懈了一些。
点点头道:“快。”
随即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了他说:“喝水。”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字数问题,加更一章,写得有一点点匆忙,明天会精修一下,然后明天的更新会少一点。
晚安。
*
第18章 毕业照。
那之后没多久就是体测。
邢刻体育活动时兴致不高,最后体测的时候也没有跑出什么特别好的成绩。
等到五月下旬,临近毕业那段时间,邢刻甚至都不太来幼儿园了。
大小胡老师不得不打电话给邢刻的父母,但也得不到什么正经回应。
李书梅的话反复性强,答应老师明天会让邢刻来,第二天却往往还是见不到孩子的人影。邢东海则基本是直接挂断电话,偶尔还会重声重气地说上老师两句。
到最后,大小胡老师还是通过老杨来确定邢刻安危的。
就这样一路纠葛到六月份,幼儿园正式进入毕业倒计时。
与此同时也迎来了毕业前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拍摄毕业照。
为了这张毕业照,大小胡老师不仅再一次拨通了邢刻父母的电话,甚至还选择在当天直接上了门。
然后才知道,这段时间邢刻之所以总是去不了幼儿园,其实是因为邢东海病了。
母亲的逝世对邢东海还是有一定打击的,尤其是之后大小胡老师也通过老杨打听到了,邢奶奶突发急病的时候,不仅邢刻在场,邢东海其实也在场。
更准确一些说,最开始是邢东海和邢奶奶呆在一起的,邢刻是后来进的屋。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邢奶奶看着突然进屋的邢刻,就突然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急晕了过去。
邢东海目睹了母亲急病的整个过程,回来之后的酒瘾比之前还大。
喝着喝着,就也跟着进了医院。
但邢家没那么多钱住院,所以邢东海进医院后没多久就又蛮横地自主出了院。
李书梅还得工作,照顾邢东海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小小的邢刻身上。
这份工作不算难,邢东海病了之后身体变得很差,不能像以前一样对邢刻大打出手了,顶多就是醒的时候会骂邢刻几句,再或者是照顾他的时候会故意给邢刻找麻烦。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完全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邢刻内心是这么认为的,可殊不知,他安安静静坐在小桌子上吃着自己冷饭菜的样子,落在大小胡老师眼里,得多遭人心疼。
两位老师坐在邢刻家,同邢东海做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思想工作,一个劲儿地说好话,最后才终于把邢东海说得有点儿下不来台,同意让邢刻去拍摄毕业照。
大小胡老师也不敢给邢东海反悔的机会,当时就带着邢刻离开了家。
毕业照的拍摄时间是下午两点,大小胡老师接走邢刻的时间是十二点,外边的阳光正正好。
邢刻大概是挺久没有出门了,邢东海在家又总不爱开窗帘,导致他被外边的阳光照到的时候,眼睛都被刺得眯了眯。
而大小胡老师看见入夏之后,变得比之前更瘦的邢刻时,则纷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脊背,大胡老师还叹息了一口气。
一直蹲在楼下等着的许拙闻声站起身来,抬头朝上看去,两个小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自从那次体育活动之后,邢刻对待许拙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
以前的邢刻是真的拿许拙当朋友的,只是性格冷一些,表达方式含蓄一些,但他的热情还是能看见的,就比如他会同许拙说“你粘人呗,粘不到还不得不高兴”这就是一种当朋友的包容表达。
可是自从邢奶奶去世了之后,邢刻对许拙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就像那次体育活动之后,他会给许拙递水。但是活动结束以后,许拙再找他时,他该不理还是不会理。
可要是说邢刻就这样放弃把许拙当朋友了,也不是的。
因为就在体测的那一天,许行还跑到一班来找过许拙麻烦,当时邢刻很用力地推开了许行。
而在那之后,许拙同他说谢谢时,邢刻又回到了不说话的状态中。
他太抗拒许拙了,时时刻刻摆出来的都是一副“我想一个人”的样子。
就说眼下吧,许拙是听说大小胡老师要去接邢刻,主动跟过来的,他家就在楼下,大小胡老师也没有什么不方便。
等带邢刻出来之后,大小胡老师还将邢刻往许拙的方向推了推。
然而邢刻却是一点没在许拙面前停留,就那么兀自下了楼。导致许拙也不太敢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跟上去,生怕会让邢刻的逆反心理变得更重。
于是乎,邢刻在最前,许拙在第二,大小胡老师护在后面的回园队列就这么成型了。
直到过马路大小胡老师往前一人拉住一个,许拙才终于得以和邢刻平行。
回头去,发现他还是像之前一样冷漠的样子。
许拙才不得不收回了视线。
对于很多人来说,恐怕无法想象一个五岁多的孩子可以自我封闭到这个地步,但与此同时,他们肯定也无法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经历这样多坎坷的时光。
许拙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想,他要如何才能再次打开邢刻的心扉,让他变得稍稍开阔一点,或者稍稍像从前一点。
但是很快,许拙就发现自己这个思想是错误的。
邢刻如果可以去到一个正常的环境,才需要转换心情和思想,可是邢刻不能。他只要还在邢东海身边一天,他的冷漠也好,麻木也好,其实全部都是他用来抵御这个环境的武器。
一味让他改掉,只会受更多的伤害。
在想明白这些之后,许拙就不再用从前一样的状态去对待邢刻了,他想等邢刻慢慢来。
但是毕业照不一样。
大小胡老师给他们准备了特别可爱的小黄帽班级服,每一个人手上还会拿一个布娃娃式的小铁锹,象征着他们即将要去探索下一个人生阶段。
许拙认为,至少这张往后会发给他们每一个人的毕业照上,他要给邢刻留下一个温暖一点、美好一点的回忆。
于是乎,在摄影师蹲下来说:“各位小朋友准备啦- -”
的同时,许拙也往邢刻身边凑了凑,小声说了句:“阿刻,幼儿园毕业之后,我们就要上小学啦,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一个班。”
邢刻是唯一一个没有穿小黄帽服的孩子,大小胡老师其实也给他准备了,但是邢刻不愿意穿。
黑衣黑发的幼童,在整个毕业照里变得格外显眼。
“但不管是不是一个班,我们都还是朋友喔。”许拙低声道。
随即在摄影师说“看镜头,茄子”时,突然牵住邢刻的手,整个人往他身上一贴。
热乎乎的脸颊贴住了邢刻没什么肉的脸颊,在镜头下留下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茄子!”
第19章 “那我带你找。”
短暂又无暇的幼儿园时光就这么定格在了这个初夏。
小朋友们最后被各自的家长连着被褥等东西一起带离幼儿园时,好像才终于有了离别之感。
邢刻是没有家长来接的,不过他原本也就没有被褥在幼儿园就是了,一个人走时看上去特别的寂寞,手里拿着大小胡老师送给他的小铁锹。
其实前段时间的上下课,许拙时常会拉着妈妈跟上邢刻的脚步,然后三个人一起走。反正是楼上下的关系,多接一个孩子也是接,孙芳丽不排斥同邢刻一起。
可是自从邢奶奶过世以后,邢刻便连这些都不愿意接受了。
偶尔许拙跟上他,邢刻也只会沉默地走开。就像之前一样,只要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邢刻都不会再同许拙来往。
这让许拙感到担忧。
他的的确确能理解邢刻的状态,可是邢刻总这样不搭理他,给许拙的感觉就仿佛是他又要往上一世的方向成长了,变得孤僻而敏感。
这是许拙绝对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然而邢奶奶的去世又的确给了邢刻很大的打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连许拙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每天都忧心忡忡的。
住在上下楼的两个小人于是就以这样的僵化关系,迎来了他们相识之后的第一个暑假。
这个暑假也发生了特别多的事情,其中比较严重的一件事,是许清朗发烧。
自从手术之后,他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弱。一出院就不管不顾继续工作果然还是迎来了恶果。
病来如山倒,在医生的勒令之下,许清朗不得不卧床休息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