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茫
许拙呆住了:“你、你不讲道理!是老师让我们互相认识的, 我也和陈豪说话了呀!”
“你没有和陈豪一起去厕所。”
“我当时邀请你,不是你不肯和我去的吗?”许拙急了。
“我不和你去你就和他去?没人陪你你是不是上不了厕所了?”邢刻说。
许拙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
邢刻这人有个毛病, 一旦不高兴之后,说话就特别容易带刀子。
别看这句话没脏字,对许拙来说却是个不小的伤害。
是这样的, 白天的时候,许拙并没有察觉到邢刻因为夏方宇而生出的异样。主要是邢刻从一大早分班开始就对他爱答不理了, 持续□□答不理下去,许拙只会觉得邢刻是心情没有转好, 不会意识到出现了什么新问题。
那既然邢刻心情不好,许拙肯定是会哄的。尤其是邢刻才同他分到了一个班上, 还是粘得紧紧地在一个班。许拙虽然嘴上不说, 心里却明白邢刻肯定在其中付出了点什么。
于是就这么好脾气地哄了两课间,等到第三个课间还没哄好,索性就把脑袋往邢刻肩膀上一埋,滚来滚去撒娇说:“阿刻阿刻,你什么时候可以理出出呀。”
许拙这个娇撒得很自然, 主要是幼儿园和暑假的时候他经常这么干,没人会说他什么。
然而许拙却忘记了,有些话有些动作, 幼儿园做的确没人说, 可进入小学就不一样了, 会有人觉得幼稚。
就说陈豪吧, 他估计是没见过这么能腻歪的男孩子,不对,是女孩子都没见过。在旁边露出了一脸大为震撼的表情,随即便学着许拙的样子,把脸颊也埋在自己的前桌身上滚,连带着还掐嗓子学许拙说话。
最后和前桌笑成一团,吸引了不少其他同学的围观。
这让许拙有点儿尴尬。
他于是又拽了拽邢刻,问他要不要一块儿去上厕所。觉得有些话在新同学面前不方便说,那就两个人私底下说好了。
然而邢刻却皱着眉头拒绝了,说:“不去。”
一旁的陈豪也忍不住道:“哎,上厕所怎么还得人一起啊许拙,没人陪你你是不是上不了厕所了?咋这么腻乎呢?”
这话当时是陈豪用来说许拙的。陈豪当时这么说,许拙只觉得还好,但邢刻不能这么说。
邢刻一这么说,他就觉得很委屈。
“你怎么学陈豪说话呢?你下一句话是不是要问我怎么那么腻乎了?”当下就眼泪汪汪地直看邢刻。
邢刻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抿了抿唇道:“没有。”
“那我粘着你,不是我们一直是这个样子吗?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还是你进小学之后就不想让我粘了?”
邢刻有些烦躁:“不是,你别胡说。”
“那你干嘛老是突然就不理我呀?”许拙是真的挺委屈的:“你这样老是突然不理我,我会不知道要怎么办的好不好。”
许拙以前也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包容邢刻,然而事实证明,有些情绪虽然当时压下去了,但只要积累在那里,早晚是会爆发出来的。
邢刻太忽冷忽热了,他只要冷一次,许拙内心的慌张感就会增加一分。上一回两个人直到幼儿园毕业才重修于好,那这一回要是再冷淡,得花多长时间才能哄好?又要费多少脑筋?好了之后多久又会坏?
不确定性会让人感到恐慌,而恐慌容易催生愤怒。
许拙已经连着两回同邢刻发脾气了,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很不好,但是没办法,他不可能对邢刻退步一辈子。如果是那样,他也就不是个人了。
“我和夏方宇不是朋友,你别说我有新朋友,你这么说我会觉得我很对不起你,”许拙揉了揉眼睛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只想和你一个人交朋友,你不是说还要带我一起找希望吗?这怎么和别人一样呀?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和别人不一样呀。”
邢刻的表情彻底软下来了。
他发的所有脾气,无非就是不确定这一点。
“我们两个和别人不一样。”
他是这么想的,但他担心许拙不是,亦或者是进入小学之后,许拙的这个思想会变。
他太担心被人抛弃了,也太不能接受被人抛弃。
所以一旦他察觉到这个信号之后,邢刻一定会成为主动抛弃人的那一个。
但是许拙说他们两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邢刻垂睫道。
“我想和阿刻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呀,小学、中学、大、大学,我都不想离开阿刻的。”许拙看着邢刻,声音软乎乎道:“所以你不要老是突然就不理我了,我会难过。”
邢刻抬头看他:“你说话算话?”
“我当然说话算话!”
“只有我们两个?”
“对呀!”
夏风又一阵一阵地吹起来,两个小人儿已经在杏花苑的筒子楼下吵了大半小时了。
孙芳丽早就上楼做饭去了,故意留他们两个人在楼下单独对簿公堂,托旁边看热闹的徐妈看着点。
小孩儿哪有不吵架的,无厘头的架更多,吵叫沟通,吵完了能学包容,这沟通包容多了,以后回想起来也就全是美好的记忆了。
不过就是吵天大的架,也不能影响吃饭的。
于是孙芳丽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拎着锅铲走到走廊上来,低头朝下看去。
正巧看见两个小孩你看我我看你,明显是气焰都消了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他们吵得声音可大了,隔壁沈阿姨都在走廊处看了半天热闹了。
孙芳丽弯了弯眼睛,手肘抵在走廊上,喊道:“上来吃饭吧小东西们?”
邢刻犹豫了一瞬,随即朝许拙伸出了手。
许拙一看见那只手,立马一擦眼泪,没心没肺地开心牵上去。
“那你以后不随便不理我啦?”
“嗯。”邢刻抿了抿唇道。
许拙揉揉眼睛说:“你别老不理我,咱两就再也不为这个事儿吵架了。”
“……嗯。”邢刻难得放软了一点嗓音说:“那你给我说一下,你昨天为什么说我‘又’骗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
第25章 “懒死你得了。”
邢刻讨厌被骗, 也讨厌骗人。
他看得出来,分班那天许拙说他“又”骗人是真心的,只是许拙当时忍住了没把后话说出来。
邢刻后来回家想了许久, 也没想起他到底哪里对许拙说话不算话过, 所以才会导致到学校的第一天心情不好,跟自己生闷气呢。
提起这个, 许拙眨了眨眼道:“没有呀,我就是觉得你明明说好了和我当朋友,老是突然不理我, 就不开心而已。”
邢刻说:“没有其他?”
许拙摇头:“没有啦。”
邢刻看着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信没信。好半天收回视线时, 说的是:“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许拙说:“真的?”
邢刻耐心有限,一句话不爱翻来覆去地说, 下意识就想回:“别总问。”
然而似乎想到了他刚刚才对许拙做出的承诺,嘴张了张, 一口气愣是憋了回去。
许拙被他这幅模样给逗笑了, 说:“你想说就说呗,我是说你别不理我,又没说你别不凶我。”
邢刻看他:“我凶你你不也会不高兴。”
许拙说:“还好吧。”
邢刻皱眉:“哪有人喜欢被凶的,你别不说实话。”
许拙说:“我说实话了呀,反正你纸老虎, 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邢刻:“……”
没人说过他纸老虎。
他暑假去外边做帮工,和大人分钱算账的时候,其实总吃亏的。但邢刻却从来不纠缠, 这种不纠缠换成许拙这样的软小孩, 可能就会被人当柿子捏了。
但邢刻不一样, 他不在小事上纠结, 出去做帮工只是为了避开邢东海而已,少给就少给,不该多话从来不多,小小年纪就把情绪控制得额外好。
以至于那些大人后来总说他心里憋着狠,可能也是从邢东海那耳濡目染的吧,反正没人说过他纸老虎,就许拙说。
邢刻也不知道什么心情,接了句:“刚还有人哭了。”
许拙抬头道:“我那是因为你凶我哭吗?那不是因为你一整天不搭理我,我没办法呢。”
邢刻还没来得及回话呢,楼梯下的许拙便突然大喘一口气道:“我不行了阿刻,你快拉拉我,我走不动了。”
邢刻愣了:“这才三楼。”
许拙摇头:“走不动了走不动了,我太饿了,小学吃饭也太晚啦,书包还这么重,阿刻不拉我我都上不去啦。”
邢刻顿了顿,随即唇角以一个很轻微的弧度向上扬了扬,说:“懒死你得了。”
嘴上这么说,手里却还是朝许拙伸出了手。
许拙也是个顺杆爬的,拉着邢刻的手直接撞到了他怀里,一双眼笑得弯弯的:“美死你得了,阿刻明明就喜欢被我赖。”
邢刻的脸色立刻板正起来。
楼上302室已经开始朝外飘饭香了,抬头看去,会发现孙芳丽正倚墙同邻居沈阿姨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两小孩。
“哎哟,这多好啊。”
*
关于邢刻在许家吃饭这件事,是从暑假他教许拙学习,孙芳丽顺势邀请,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延续下来了。
在这方面,就真是不得不说,都是养小孩,那各家的养法是真不一样。
要孙芳丽和许清朗来看,许拙这个年纪连脱离他们的视线都不行,孩子在干嘛他们心里必须得有数。
可楼上的邢东海和李书梅就不一样了,邢刻暑假一个人成天在外边晃悠,邢东海和李书梅那是没一点担心的。
李书梅可能还好些,每天夜里会检查邢刻有没有回去,问问他吃了什么。只要邢刻说自己吃了,李书梅就没下话了。
而邢刻为了不和邢东海在一块儿吃饭,又是每天都说自己吃了。
他在外面做帮工,雇主心情好的时候是会赏一些饭吃,但心情不好了,邢刻就得饿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