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茫
杏花苑这些年都是看着邢刻苦过来的,大人们都希望他日后能好好的。
就连徐妈那么大年纪了,之前都特地爬上楼来送鸡汤,顺带问了问邢刻报名没,有需要的话,可以让她家龙凤胎补个课什么的。
所以真的要因为上一世的遭遇,而就此离开附中吗?
因为许拙没说话,孙芳丽和许清朗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规劝,导致这顿饭到最后吃得很安静。
等最后收拾碗筷的时候,许拙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皮,想了想,还是对邢刻说:“阿刻,要不要出去散步?”
邢刻看了他一眼。
许拙说:“我吃太撑了,骑车兜个风呗?反正明天没课,你着急回家不?”
邢刻当然不着急回家。
他点了点头,许拙于是回头同孙芳丽打招呼。
孙芳丽这些年的生意虽然进步了,可大概是之前穷怕了,赚的钱全存了起来。
于是许家的车,还是那辆老式二八车。
小的时候许拙可骑不来,如今长大了,倒是能骑了。
旁边还有一辆许家进货用的摩托车,不过那车孙芳丽不给开。
两人看似只有一辆二八车,实际却不然。
大院有大院的好,院子里喊一声,门口的车就能随便推一辆出去。
知道是许拙和邢刻要用,徐妈是第一个同意的,还跑到门口笑盈盈道:“阿刻啊,你嗓子好点了不?”
也是后来许拙才通过大人的反应意识到,邢刻的嗓子变得低哑,其实不是生病了,而是变声了。
变声这个事儿一出来,原本还对邢刻的怪声各种好笑的陈豪立刻流露出了羡慕的眼神,王思更是。
许拙要迟钝一些,他觉得变声和生病没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邢刻的嗓子哑了,目前还没想到那么多,满脑子都是去不去附中。
总归邢刻变声也不用他操心,徐妈和沈阿姨都会炖鸡汤。
邢刻对徐妈说:“好点了阿婆。”
“好点了就好,骑车小心啊。”徐妈笑道。
邢刻又应了一声,然后和许拙一踩车轮,两少年就顺着大院门口的小道,往大马路上去了。
徐妈在后边叮嘱:“别走太远啊!”
许拙应:“哎!”
逆着风骑了没多久,到马路边的红绿灯上,车停了下来。
徐妈家经济情况其实比许家还差,她家的二八车锈得要命,骑一会车链就有掉下来的迹象。
邢刻跳下车,蹲下去耐心地整了整。
他做工太多了,对这些都很有经验,稍微拨一拨,就把车给弄好了,但也不是能坚持很久的样子。
起身的时候问许拙:“去哪?”
许拙靠在自家车的车头上说:“不知道哎,随便走走?今天风很舒服。”
邢刻低头看了眼徐妈家破旧的老车,说:“那去找个修车的吧,阿婆的车链太松了,给她紧一下。”
许拙顿了顿说:“可以啊,但我没带钱,你带钱没?”
邢刻直接上了车:“走。”
前方的红绿灯正好变绿,市中心繁华又老旧的马路上顿时川流不息。
许拙骑车小心地跟在了邢刻背后,一边喊说:“去哪修啊!”
邢刻报了个地名。
距离杏花苑没有特别远,许拙于是问:“这个点人家还开门吗!”
邢刻说:“嗯。”
两辆车于是就这么朝目的地直奔而去了。
没有多余的讨论,因为也没什么可说的,许拙很信任邢刻。
邢刻对小物件的维修和各种各样细枝末节的事了解得很清楚,他说出店名位置的时候,搞不好连性价比这些都考虑到了。
许拙那会儿也就是想多和邢刻说句话,否则连人开不开门这个问题都没必要问。邢刻不做没把握的事。
而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如此。
等两人抵达那个修车点的时候,果然瞅见大晚上的人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灯。
这还是春天呢,那修车师傅就开始穿白背心了,一手车油地瞥了他们一眼。
看见是邢刻时,挑了挑眉。
这师傅姓曹,话不多,走过来后看了眼车,就和邢刻干净利落地交流起来。
按照曹师傅的说法,徐妈家这车是真的旧到不行了,很多得换的东西。
邢刻让曹师傅报价,曹师傅报了个八十。
不算贵,按照曹师傅的说法,是折扣中的折扣,手艺费一点没收。
邢刻从小就穷,但他却从来不小气。来曹师傅这就是信任人家,一口价下来后连讲都不带多讲一句,就从口袋里掏钱。
曹师傅说:“哎,不急,修完给也行。”
邢刻拿出来了懒得放回去,当着曹师傅的面点清楚,找了个盒子压着。
“死倔。”曹师傅把车链子噼里啪啦的敲下来,然后看了眼一旁的许拙:“你是他朋友啊?”
许拙说:“对,叔叔你好。”
曹师傅愣了一下,可能是邢刻没这么喊过他,乐呵道:“哎哟,这么有礼貌的孩子能和他当朋友呢,不容易啊。”
许拙要是和曹师傅客气,这时候就得夸邢刻两句,或者损自己两句。
但他从刚刚邢刻和曹师傅的互动中看出来了,曹师傅和邢刻关系应该是真的挺好的。
和邢刻关系好,那就是自己人。许拙于是褪去客气,靠在车头上,一脸没正形道:“是啊,这可是相当不容易。”
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曹师傅挑眉,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邢刻无语地瞥了跟曹师傅一起笑嘻嘻的许拙一眼,去隔壁小卖铺买了两瓶水,曹师傅和许拙一人一瓶。
“你不喝啊?”许拙说。
“你都这么不容易了,我喝什么?”邢刻没好气回。
曹师傅继续哈哈大笑:“你两挺有意思还,这不会就是老杨经常讲的,命特别好的那小子吧?我可看见那鞋了啊,老贵了。”
听见熟悉的名字,许拙眼睛顿时一亮:“叔叔你也认识杨警官啊?”
随即也看了看自己的鞋说:“没有很好,这都是我爸妈辛苦赚来的,我不喜欢这些。”
曹师傅不信他:“不喜欢你穿呢?”
许拙无奈说:“穿了他们高兴,就穿啊。”
曹师傅赞许地点了点头,熟练地把车盘拆了:“确实,父母赚钱就是为了这点东西,你能懂是挺不容易的。没错,我和这小子是老杨介绍认识的,去年暑假在我这做了一个月的零件买卖,后来嫌弃利润不够,自己开了条新道,你别说,这小子有点本事,旧物回收那套唬得人一愣一愣的,哎,老杨不跟我讲,你跟我讲讲,他家是不是做生意的?不然反应不能那么快啊。”
邢刻家做什么生意啊,邢东海到现在都没个正经工作呢。
老杨之前给他找的那个保安的工作,在邢东海身体日益变差之后,早就不做了。
但许拙也不能越俎代庖去讲这些,于是道:“阿刻和你说做什么就是什么呗。”
“这么神秘?脑子这么好使,不做生意做什么的?”
谁知道邢东海想做什么啊。
说起这个,许拙内心还郁闷呢。
邢东海因为酗酒,本来情绪就不稳定。而身体变差之后,情绪就更不稳定了,这天他能和邢刻这么顺利的出来,还得托邢东海昨天就去了北城的福。
说到邢东海去北城,那就真的是神神叨叨。
他竟然是挑半夜的时间走的,整个就跟做贼一样。
许拙是提前从邢刻那得知了邢东海哪天出发,然后生生在家里等了一整天,才等到邢东海出发的动静。
然后立刻打开了门,阻拦了邢东海。
- -自从从邢刻那知道邢东海要去北城之后,许拙就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虽然他的这部分记忆是缺失的,想不明白具体不对劲在哪,但他知道他不太希望邢东海去北城。
甚至有一种,是因为邢东海去了北城,才导致邢刻后来的初中生活那么糟糕的思路闪过。
许拙那天在走廊上对邢东海真是用尽了力气阻拦,正巧孙芳丽夫妇那天不在家,许拙假装家里的水池坏了,出门倒水,然后直接把一整盆热水泼在了邢东海的身上。
让邢东海暴跳如雷,险些对许拙动手。
然而两人纠缠了半天,把沈阿姨都吵出来了。
邢东海回过神来后,却还是要去北城,雷打不动地拖着行李箱走了。
那可是一盆滚烫的水,就连这都阻挡不了邢东海的步伐,足以见去意坚决。
邢刻事后得知情况后,还狐疑地看过许拙一眼,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但许拙能有什么事,他拦不住邢东海北上的决心,眼下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让邢刻去附中。
他脑子里百转千回,那头的曹师傅也在兀自说:“- -说真的,这么好的脑子真的应该好好念书,少出来做些什么工,你瞧着你把那些车子零件认得再清楚,有什么用?以后跟我一样,出来修车啊?没出息的小邢。”
邢刻没说话。
曹师傅说:“我认真讲啊,我听人说你下周五还约了人呢,真的假的?下周五不是附中考试的时间吗?”
许拙愣了一下说:“叔叔你也知道附中什么时候考试啊?”
曹师傅说:“瞧你说的,我这店铺后边不就是附中?靠这么近我能不知道这些?”
许拙愣住了。
临西市是老城,道路十分错综复杂。许拙认路,但是只对杏花苑那块熟,到这一块还真的不是他熟悉的范围。
被曹师傅这么一点,才意识到,曹师傅的店铺所在的街道,背后那条街,还真的就是附中的街。
许拙立刻朝邢刻的方向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