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河自西
硬膜外阻滞起效较慢，而且因为是盲探操作，所以存在不确定因素。
叶一柏在麻醉室里，每隔十分钟问一次老爷子感觉。
“还有感觉吗？”
“有有有，别摸这里，怪难为情。”
“现在呢？”
“好像有点木木了。”
于是叶大医生“轻轻”拧了一下那块肉，“疼吗？”
老爷子：……疼
约莫半个小时后，在老爷子满脸愁绪地问，他咋整个下半身都没有知觉时候，叶医生终于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进手术室吧。”
麻醉医生推着推床后半部分，他一脸震撼地回想着刚刚叶一柏操作，这就是国际最先进技术吗？居然丝毫不影响人神智情况下做了这么有针对性麻醉。
而且作为麻醉医生，他当然知道这种精准麻醉最大好处是对身体损害减少，他掰掰指头算算，他出校门有近二十年了吧，是不是真要考虑脱产进修了，不然跟不上时代了呀。
一旁一直当透明人沈来看着自己临时草稿上只有自己看得懂画，暗自后悔，早知道他就把那个摄像机给搬过来，不过没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叶一柏就在济合……
叶一柏就在济合……沈院长眼睛一亮，济合啊，都是外国医生，这生活工作应该不是那么方便吧，嘿嘿。
沈来将草稿折起来，塞进自己白大褂口袋，临到快出麻醉室了，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小胖手在好友老张腰部某个偏上部位按了一下。
老爷子身子一个抖动，他转过头来，奇怪地看向沈来，“老沈，你干啥呢！”
沈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老叶，不小心碰到了。”心里却在想，这麻醉，还真够精准，边界以下全麻，往上一点点居然几乎毫无影响，他刚刚按可是很轻。
手术室里许主任和唐传芳等人早已等着了，见推床过来，快走两步过来帮忙过床。
然后，他们就对上了老爷子大大眼睛。
“没……没麻醉吗？”许主任震惊地看向叶一柏，现在他们已经习惯了手术室里话语人是这位叶医生。
“麻了，没全麻，如果手术中他有任何异动，王医生会让他睡一觉。”叶一柏说道。
麻醉王医生闻言，立刻炫耀似地举了举他已经灌注药剂针筒。
张老将军：……有点气！
“动脉手术，不全麻吗？”张慧琴丈夫，不知道是三助还是四助外科医生，下意识地提出了自己疑问。
然而手术室里并没有人理他，叶一柏、沈来等人换了一副无菌手套后，示意护士小赵打开无影灯。
叶一柏站到了老爷子右下侧，将其右腿抬起，做弯曲状，其余各医生各就各位，唐传芳在老爷子过床躺好后，特意又去调了调摄像头位置。
“等……等等！”
“那是什么东西？我咋看起来是照相机？”
“是不是照相机？你们不会打算要把我现在这个样子拍下来吧？”
唐传芳拿无菌布往叶老爷子身上一盖，盖住他除了右腿外其他部位，包括他头部。
随后护士贴心地用刀帮老爷子在面部无菌布上掏出两个只容鼻孔呼吸洞来。
“放心，只拍你腿，其他都遮着呢。”唐院长声音缓缓在张老将军耳边响起。
你把我整张脸盖住，我还要半麻干什么？？
我还不如全麻呢！！
这些个医生手术室外和手术室内，咋跟两个人似！！不提那叶小子，这个老唐原来对他那不算恭恭敬敬，也是客客气气呀！
“能不能打个商量，把我头上布拿下来，我觉得怪得慌。”
没人理。
“布！”
“消毒。”
“消毒好了。”
“刀。”
“能不能把我布……”老将军小心翼翼可怜巴巴地问道。
血肉被隔开声音传入老将军耳朵，麻醉虽然没有了痛感，但皮肉拉扯感还是让他感觉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
手术刀从张老将军大腿下部刺入，然而丝滑而平稳地一直开到了股骨内上髁，刀口漂亮而丝滑，没有一丝瑕疵。
沈来看着这刀口，发出源自内心赞叹声，“这弧形多漂亮啊，吻合起来一定很完美。”
“没错，这曲线优美极了。”唐传芳也不禁赞叹道。
老爷子：？？？他……他们在说他……他肉吗？
第37章 里程碑
037
“老沈？老沈？”
“小叶？小叶啊？”
老爷子一动不敢动, 但是他慌啊，无菌布下眼珠子不停转，这还不如让他睡过去。
皮肉拉扯感从股骨内上髁一直传到大脑皮层, 老爷子见惯了刀山血海神经胶质细胞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 一种叫惊慌情绪刺激着它们在神经元上来回蹦迪。
“叶……叶医生……”
老爷子感觉自己腰部也有一股子皮肉拉扯感产生。
“叶医生，我是腿疼，我腰好好！”
老爷子向来以自己腰为傲, 他同年纪战友很多腰间椎盘突出, 背着人时不时就“哎呦呦”地喊疼，老爷子每每听到他们抱怨腰疼，心里都不由暗自得意，他虽然腿也疼, 但是他腰好啊！
腿疼可比腰疼听起来高贵洋气不少，至于腿疼比腰疼高贵洋气在哪里，大概就老爷子自己知道。
“动这种下肢手术患者容易血管痉挛, 因此同时做腰交感神经切除术，可以缓解血管收缩压力，促进侧支循环，改善皮肤血液供应。”叶大医生对于病人提出疑虑向来是耐心解释。
叶一柏一边解释, 一边用手在老爷子腰部按压第二次确定椎体平面位置，随即手术刀精确在第12肋骨末端切入，平稳而丝滑地开到脐下方。
“拉开一点。”叶一柏侧头对许主任说道。
许主任手上拉钩早已蓄势待发, 闻言瞬间又快又稳地拉住两侧腹外斜肌。
“嚓嚓”两刀, 部分腹内斜肌和腹横肌被切断。
老爷子只感觉自己腰部一凉，一股子好像上下分离感觉油然而生, 他感觉自己上半身就好像一只风筝, 而那根连着风筝风筝线正在一点点断开……断开……
“小叶, 哦不，叶医生，我腰……”老爷子声线有些颤抖，他眼睛被无菌布蒙着，无菌布透光，隐隐错错可以看见些晃动人影和光透射在手术刀上折射出来反光。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爷子额头上汗一滴一滴渗了出来，黏住了额头部位无菌布。
“呀，黏住了呀，我给你换一块。”旁边一直盯着老爷子麻醉王医生立刻发现了这个情况，他快走两步从手术室柜子里又拿了一块无菌布来，展开，随后掀开盖在老爷子头上旧无菌布。
光明来得是那么得猝不及防，混着消毒水“清新”空气一下子涌入鼻腔，老爷子着迷般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
“呼吸轻点，呼吸太重会影响血管收缩舒张。”一个平静声音响起。
老爷子闻言鼻孔一颤，呼吸瞬间变得微弱而小心起来。
护士小赵贴心地用温热毛巾替他擦了擦汗，小姑娘和善面容让老爷子心中一暖，然而还没等他说声谢谢，一张崭新还带着包装袋味道无菌布飘然落下。
“张老先生，我给您挖两个鼻孔，您别急。”伴随着小姑娘清脆声音，一个尖细剪刀尖从无菌布外面戳进来。
老爷子两只眼珠不停向下瞅，眼睁睁看着剪刀尖戳进了他因惊恐而放大鼻孔。
一下，两下。
“王医生，你看我戳地准不准。”戳完两个孔，小赵觉得自己棒极了。
王医生笑呵呵地没接话。
剪断腹内斜肌和腹横肌后，叶一柏用食指伸进去，轻轻触摸老爷子脊柱旁交感神经节，“就是这儿了。”
叶一柏话落，许主任和沈来两颗头都凑了过来。
“这神经一看就健康，要割断，可惜了，这左右交通支也要切掉吧？”许主任问道。
老爷子双目圆睁，眼神呆滞，他努力屏蔽着有关他身上一切器官讨论。这个方法显然是有效，在接下去几分钟内，老爷子觉得自己心态已然平和了不少，连呼吸都变得平稳而悠长起来。
然而世界总是那么残酷，五分钟后，随着一股子微妙感觉，一种被称为“尿意”东西涌上老爷子心头。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禁食了八小时吗！而且上手术台之前他明明还特意上了一次厕所，这才多久！
而且现在他已经在手术台上了，刀口都开了，难道让他当着这么多人面上厕所？？
绝对不行，得憋住！
一分钟
两分钟
“老王啊，给我一针吧。”两分钟后，老爷子突然生无可恋地开口道。
麻醉王医生：？？？
“不行哦，老爷子，您现在状态很好，过度麻醉只会损害您身体。”王医生亲切而坚定地开口道。
呼……吸……
呼……吸……
老爷子憋得满脸通红，他实在忍不住了！
“再不让老子睡过去，老子就得上厕所了！”
手术室里一片寂静，叶医生用神经勾将交感神经干提起后，轻声开口道：“对不起，张伯伯，我刚刚牵动您输尿管时候可以稍微大力了一些，给您神经造成了想要上厕所错觉，您不用憋，您现在应该没尿。”
叶医生将丝线穿过交感神经干下方，将其游离至膈肌脚，同时补充了一句，“不信您可以试试。”
老爷子胸膛又剧烈地起伏起来，你t可以试试，如果叶一柏是他手底下那些兵崽子，他早就一脚踹过去去，试试！试什么！试试放不放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