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达
顾家此去论剑大会,顾薄是要亲自领头的,看着出发的日子一天天靠近,顾景平终于从外放的暴躁变成了阴郁,之前伺候他的人还能提前躲一躲,如今是更加战战兢兢,生怕哪句话不对就惹他发疯。
临行前,顾薄再去看了他一眼。
顾薄道:“身为顾家少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顾景平右手还不能动,他咧咧嘴角:“这幅样子?”
“如果你手真没得治,那也是技不如人。”
顾薄先是一棍子打下去,而后放缓了语气:“我已经朝几位名医去了帖子,也派人去找隐世医修了。”
这话可算是让顾景平眼睛里多了点光彩,顾薄道:“错过一次论剑大会而已,修士不缺时间,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别窝囊给别人看,这段时间练练左手剑,修为不能落下。”
顾景平胸膛起伏,几次深呼吸后,才终于缓下来,到底不敢跟他爹太放肆,垂着头道:“……是。”
可他心中有气,想要发泄,这时候折磨其他人最合适了,他道:“让顾云起过来,这几天陪我练剑。”
顾景平就没想过论剑大会跟顾云起能有什么关系,他眼神阴鸷:看我不折磨死他,干脆也废掉一条手臂好了,兄弟嘛,就要一样不是?
顾薄露出微妙的神情:“你说晚了。”
顾景平当初是躺着从秘境出来的,这段时间又一直窝在屋里养伤,自怨自艾,没心情管别人,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他收到了妖族的帖子,三天前就带着他道侣出发,朝苍行山去了。”
妖族??
顾景平终于发现,他好像错过了亿点故事。
谢兰亭和顾云起确实三天前就离开了顾家,但并不是已经在去苍行山的路上,他们是去了玄机阁,准备蹭玄机阁的交通工具。
修真的世界虽然大家都会飞,但出远门时大多会选择代步工具,毕竟能躺能坐,可以舒服的享受,为什么非得孤零零地吃风呢?
谢兰亭这回把童儿也带上了,准备让他长长见识。
“这孩子根骨一般,修为进步很慢,但炼丹制药的天分不错。”谢兰亭领他回来时道,“初七是医修吧,有空能不能指点他?”
顾云起没意见,初七也挺乐意。
童儿刚回来时,还震惊于顾云起原来是扮猪吃虎的人,这会儿已经接受良好,不愧是跟随谢兰亭多年,心脏锻炼得很强。
玄机阁此次一共派了五十人,在大门派里不算多,因为论剑大会根据修为等级的不同设置了相应擂台,各个阶段的比赛都可以出人参加,从练气到化神,想打都可以打。
很多大门大族带来的都是百人起步,为了给自家争光,把好苗子和高手大能都拉出来秀一秀。
不过玄机阁在大家眼里,来这儿也主要是为了搜集情报,派几个人参赛意思意思,所以来得少也正常。
顾云起的暗卫也混在玄机阁队伍中,其实有阁主吩咐,这里的人此次都会听他调遣。
只派五十人,玄机阁却拿出一艘可容纳数百人的飞舟,船身整个都是金灿灿的,非常符合鸳衾的审美,同时让所有人都知道——
我们玄机阁干情报的,就是这么阔气!
谢兰亭站在飞舟前,差点被闪瞎眼。
谢兰亭有钱,衣着用度都是奢华有内涵,鸳衾则直接拿金子镀船,豪放至极。
远看飞舟花纹的时候,谢兰亭还以为是什么符咒,近看才发现,上面的花纹竟然是银票、金元宝和金钱币。
对于要乘坐这艘飞舟,谢兰亭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退缩。
顾云起非常理解他:“飞舟内不是这样的,仙君你上去看看吧。”
谢兰亭半信半疑上了船,却发现内部果真不同:若说外面粗犷至极,里面则是雅致华贵,同样用的是好东西,里面布置精细又处处透露着讲究。
谢兰亭眼前一亮,可算是放心了:“里外差别怎么这么大?”
装修风格也太割裂了。
“外面是师父让弄的,说招财进宝寓意好。”顾云起也哭笑不得,“听说当年她还想把玄机阁标志性的红莲花纹改成金元宝,被所有人竭力劝住了。”
谢兰亭也忍不住笑了,鸳衾嗜赌如命,爱钱,名不虚传。
“这飞舟倒是不错,一艘要多少钱?”
“玄机阁的飞舟还带着防御法阵,要贵些。”
顾云起报了个数,谢兰亭听完:“可以啊,不贵,回头我也买一艘,不用这么大的,嗯……能容纳几十个人就行,我们出行也方便点。”
一个玄机阁人正好将茶水端进来,闻言忍不住看了谢兰亭一眼,满面震惊:不贵?
即便他是玄机阁高阶人员,还干了很多年,对着这艘飞舟也说不出“不贵”俩字,揽月仙君这么有钱!?
而顾云起居然还顺着他的话同意了:“好。”
语气平淡得跟随手买个小玩意一样。
玄机阁人震惊地退出去,同伴路过,看他在掰手指,莫名其妙:“你数什么呢?”
“数我还干多少年,就能一口气买下这艘船。”
同伴:“???”
他们真正启程的时间和顾家人其实在同一天,南林上空,玄机阁金灿灿的飞舟和顾家的九霄飞舟几乎同时升起,蔚为壮观。
顾薄站在船头,看见那金光闪闪的船,嘴角抽了抽。
他吩咐:“离他们远点。”
大家也是这么想的。
从南林乘飞舟到苍行山,不急慢慢飞的话,得花个三天,能容纳百人的大船自然不可能缺屋子,谢兰亭终于又获得了独间待遇。
船上什么都有,出发前顾云起去酒楼点了好几桌菜,量大得人家还以为要办宴会,结果他用法术保存着带上船,供谢兰亭这几天吃。
至于各种零嘴也都没落下,看得其余人也是一脸震惊,辟谷后就真没见过出远门还准备食物的人了。
东西都不缺,童儿用不着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大部分时间都和初七一起学习,飞舟行驶的第二天,童儿兴冲冲抱着一炉香来了他屋子里。
“仙君!试试我做的安神香!”
童儿身后跟着满脸无奈的初七,初七朝谢兰亭道:“仙君,我觉得慎重使用。”
谢兰亭疑惑:“怎么?”
初七指了指童儿:“这孩子制药上确实天赋异禀,但是太不走寻常路……我不是说非得按部就班啊,有创造力是好事,可他吧,就常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谢兰亭看着初七面上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好像理解了什么:“你该不会被他坑过了?”
“没有。”初七道,“现在还不至于。”
也就是说以后有可能?
童儿扁扁嘴:“我只是想多做些能在不同地方派上用场的东西,才不会奇奇怪怪。而且这就是稍微改良的安神香,主要就是养神益气。”
谢兰亭自己久病成良医,认得不少药材,他将童儿做的香捏出来细细分辨,把所有材料都认清了,确实都是常用的材料,放在一起也不会有药性冲突。
他揉揉童儿的脑袋:“等下我正好要睡了,你帮我点上吧。”
童儿开心了:“好!”
袅袅青烟从香炉中飘出,味道清淡宜人,闻起来很不错,好像确实是普通的安神香,童儿跟谢兰亭聊了一会儿,才跟着初七走了。
玄机阁的飞舟很大,每个房间后都配有浴池,谢兰亭舒舒服服在池子中泡了个澡,换好衣服,在安神的香味中惬意地睡了。
然后……他就做了不能过审的梦。
梦中的他也在一个池子里,仿佛就是他刚刚泡过的池子,水温正好,池水哗哗响,温度蒸得他浑身发软,舒服得蜷起脚趾,心口跟着身体一起打颤。
也不知道究竟是水的温度,还是他身上那人的温度,谢兰亭不由张了张嘴,立刻就有缱绻的吻送上来,亲得他嗓子里哼哼……也太舒服了。
池子里的水面飘起雾气,谢兰亭能看见自己一双腿被人捞起,架着晃动,可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他情不自禁伸手去碰,想看清他是谁。
那人身上的水珠在摇晃中滴落,谢兰亭锁骨处盛了一汪水,又随着动作不停滑下。
兰亭……
谢兰亭动情地伸手搂住他:“我在呢……”
那人在他耳边满足地叹息:“仙君……”
“!”
就这两个字,把谢兰亭从旖旎的梦里一下叫醒了。
谢兰亭猛地睁开眼,额上还带着薄汗,嗓子发干,他忍不住喘了一口,朝被子里看了看,脸颊上飞起了红云。
……上一次做这种梦是什么时候,他都记不清了。
谢兰亭红着脸起身去了一遍后屋水池,过了一会儿出来,抬手盖了香炉。
童儿这孩子……确实天赋异禀,才筑基就能让金丹中招,关键材料都是他验过的,这都行!?
他面颊上还带着情意余味,坐到桌边灌了几杯凉茶,让自己彻底冷静冷静。
做这种梦没什么,可关键是最后那句“仙君”,分明是顾云起的声音!
这就很恐怖了!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只馋人家的脸,现在梦境告诉他不你不是,你还馋人家身子!
谢兰亭试图说服自己,顾云起的脸真的戳他,声音也好听,梦里那人还不一定是他,只是有可能,就声音太像了……
人没事真不能胡思乱想,谢兰亭想起刚才的梦,把顾云起的脸往那人身上一套——
他猛地将茶杯顿在桌上,警告自己住脑。
不然凉茶白喝,他又得跑一遍水池。
这是自己清心寡欲久了啊……可惜他们不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在现代社会遇上顾云起,他没准已经将人把到手了。
谁让他方方面面都是自己的菜呢?
命运弄人。
谢兰亭叹了口气,打开窗户,准备透透气,让屋子里的香也被风吹一吹。
夜色很宁静,他刚推开窗,就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正光明正大跳上飞舟。
谢兰亭:“……”
好家伙,空中打飞车?
几乎是他落地的同时,几道玄机阁身影“唰”地围住了他厉声道:“什么人!?”
众人惊疑不定,他们根本没发现这人什么时候靠近飞舟的!周围空中刚才根本没有人的身影,防御阵法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