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千苓
拾阶而上三层楼,是个宽阔的大露台,祁温书上来时,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栏杆前晚星下吹冷风,奶白燕尾服长裤十分骚包,这背影祁温书不久之前才见过。
“好久不见,林医生。”宁冬没转身没回头,仿佛知道祁温书离他不近,看不清他的神情,道,“你离我这么远,我是病毒吗?”
“我认为除了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之外,并不需要其他方面的接触。”祁温书谨慎道,这个人的行为令他厌恶,但他又会适时保持距离,堪堪在死缠烂打那条线之前犹疑,这种人其实是非常不好对付的一类人。
“那你为什么要上来呢?”宁冬转过身,闲暇地靠在栏杆上看着祁温书,头发被风吹动,眉眼生动,但他说出的话远不如皮囊好看,“害怕我手里有你的“把柄”?”
不,是因为你能掉落积分。
祁温书心里如是想,眼中却露出了一点不合时宜的笑意:“如果我说,我只是恰巧来这里吹风呢?难不成这里是宁先生的私人地盘,别人踏不进来吗?”
宁冬猛地一怔,望向他的眼中意味难辩,片刻后,他轻声笑了起来,朝祁温书一步步走来。他连客套的“林医生”也不叫了,仿佛已经褪去那个陌生而虚伪的好人外皮,变得晦涩而胸有成竹:“林清和,你真让我意外。你这样——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其实除却宁冬的死缠烂打,单单理性客观地来看他这个人,还是非常优秀的——在他的管理下,金辰近来势渐崛起,未来三年内甚至有人预言会超过青茂,大公司之间的竞争杀人不见血,偏差一分就错失千里。
有不少人都想爬这两位钻石王老五的床,但似乎无一人成功。
而且,宁冬是他在这个世界里不能逃避的人,因为上楼梯时六六说的话——
[原剧情里林清和和宁冬走了BL悲剧线,最后以林清和受不了宁冬的步步紧逼跳河自杀为终结。]
祁温书满怀希望:[那如果我扭转成HE线呢,会不会掉落积分?]
六六似乎没听过这种话,足足沉默了有一分多钟,才迟疑道:[虽然这世界主言情,但能完美收场当然是最好的——]
它似乎意识到祁温书情绪起伏过大,连忙加了句,[但主任务不能忘!如果不能促成男女主在一起,支线任务奖励绝对不够丰厚!]
祁温书稍微抬起眼,他站在楼梯口与露台的交界处,一半大厅的暧昧淡光柔和了他一半冷漠冰白的脸庞轮廓,另一半黑沉沉的夜色隐没了另外半张脸,一光一影构成了极其完美的画面,令人不敢触碰。
但宁冬完全没有不敢上前的意思,反而像是被海妖蛊惑的无辜之人,眼中闪动着光芒,他离祁温书越来越近,两米,一米,半米……已经跨越了再亲近不过的那条线!
祁温书唇角微动,他欲往后退步,眼前却闪过光影,蓦地被男人死死抵在身后的半面墙上!
“……”祁温书挣扎了下,发现男人手颈真的很大,握着他双臂的手仿佛铁钳,都能隔着那一层薄薄丝滑的西装布料感受到他掌心灼热。
宁冬颇有趣味地俯身,鼻尖擦过林清和的黑发,额头,最后侧过脸来到他耳畔,低声轻柔道:“你女朋友我见过了,真的很漂亮……不过,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晚上吗?”
空气中暗香浮动,若隐若现的香甜似乎是他太紧张导致的错觉。
他手中禁锢着略显消瘦的身躯猛然一震,祁温书霎时间抬头,不知道出于什么冲动,竟让他挣脱了男人掌心的束缚,他猛地抬腿,一个漂亮的侧踢猛地俯冲向男人腹部,被宁冬退身避过。
“啪,啪,啪。”宁冬远离了祁温书,合掌鼓了三下,温声笑道,“身手很不错啊。”
祁温书胸膛上下起伏,似在压抑极大的怒火,他垂至身侧的手掌微微颤抖,上面全是冷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祁温书冷冷道,“至于童溪——你敢动她,我就敢要你的命。”
祁温书转身下楼,身边刮起小风,可见他沉静外表下那层不安。宁冬唇角笑意褪去,他戏谑地重复了那句话。
——“你敢动她,我就敢要你的命。”
“那……随时欢迎啊。”
他随意地在露台走了几步,随后他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支录音笔。
那只袖珍录音笔在他指尖转来转去,随后“啪!”一声停住,他哼笑一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也跟着下楼去了。
[积分+50]
怒火冲天的祁温书一下楼,气质顿时就变得人畜无害,比京剧变脸还快。他边微笑,随手拿过一杯鸡尾酒,让六六给他换了,在嘴里抿一小口,四下寻找童溪。
祁温书:[三年前……发生过啥?黑人问号脸]
六六:[我看看,哦,林清和和朋友在酒吧喝酒,结果喝醉了,第二天在套房醒来,好像是被人上了。]
祁温书:[他朋友呢?]
六六:[路远当时耍酒疯被人家侍者叉了出去,在晚风瑟瑟的街道上睡了一天,回来就发高烧,险些烧傻。]
祁温书又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祁温书戏谑:[人生如戏啊……是谁把原主上了呢?]
六六踌躇:[这个……]
“清和。”童溪走过来,脸上满是担忧,“我刚找你半天,以为你走丢了呢。”
“……”祁温书微笑说,“这里就这么大,能走到哪去。我刚去上面透了透风,没什么事。”
他忽地身形一晃,眼睛半阖,似乎不太清醒,童溪连忙扶住他:“清和你怎么了?”
祁温书揉了揉太阳穴,吐出一口气,微微无奈道:“有点困了。”
祁温书不知道,林清和酒量也太差了吧——他就装模作样地抿了两三口高浓度鸡尾酒,现在居然有点上头的感觉,醉意犹如跗骨之蛆窜上神经。但为了面子,他是绝对不会说自己是喝醉了。
童溪对这话深信不疑,毕竟林清和是医生,在正常人的思想观念里,医生都是很忙的,从早忙到晚。
“这边还需要一个多小时。”童溪迟疑地看了眼表,“我不好现在离开,要不——我带你去休息室呆会吧?”
这宴会说是节日晚会,但知情人都知道这是为了新上任总裁的欢迎宴,童溪的任务也没有那么轻松。
祁温书也不可能就这样独自离开。
童溪环视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封言身上,她信誓旦旦道:“我问一下,你在这儿等我会儿啊。”
祁温书点了点头,目送童溪离开,又喝了口酒——就好像现在这个醉到脸庞发红眼神朦胧的人不是他一样。
六六提醒:[你再喝就真醉到不知西东了!]
祁温书:[我希望这次我能醉死过去,这样就不用操心女主能不能和男主顺利睡上的事情了。]
六六:[……]新人语气似乎有点小得意,它提示:[童溪申请的休息室是男主的专属休息室。]
祁温书:[……不行,我得在他们隔壁。]
要不男女主在哪睡,总不能在客房吧。
这时候祁温书恍惚记得自己之前好像问了个问题,但酒精似乎已经把他的大脑可用以思考的神经屏蔽了大半,致使他想了半天无果后放弃。
……想不到的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吧。
童溪很快回来,对祁温书说:“封总同意了,你可以在休息室等我,睡一会也行。”
祁温书微微合眼,放下鸡尾酒:“好。”他已经快站不稳了。
离开声色犬马五光十色的舞会,上了电梯,童溪才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清和,你喝了多少?”
祁温书抬头,眼带水雾:“就喝了两口。”
童溪一哽,她第一次见林清和喝酒,不知道酒量怎么样,不过这样的话……
还是别去总裁休息室了,童溪可不想帮黑着脸的封言收拾房间,她带着祁温书进了总裁休息室隔壁的休息室。
这里空气清新,童溪开了一盏小夜灯,光线很照顾昏昏欲睡的男友,她俯身低声告诉男友:“你在这儿呆着,等我回来哦。”
祁温书点了一点头,镇定道:“好。”
说实话,如果不是闻到了酒味,童溪几乎以为男友没喝过酒,因为他表现与正常人无异,甚至更冷静沉着,这好歹让她提起的心放下了大半,又叮嘱了几句,离开房间。
祁温书手软脚软,林清和酒量太差,这酒也着实很烈。他心满意足地脱了外套,以最惬意的姿态扑进柔软的大床里,并设定了一小时后自动给童溪发送医院有事,先走了的短信,随后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
这酒质量真好,他的眼皮根本睁不起来,火热滚烫的酒精顺着四肢蔓延到全身各处,抬一根手指都费劲,估计能一觉睡到天亮吧。
这是祁温书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结果这一觉却并不安稳,他越来越热,最后耐不住睁眼,寂静空旷的屋子里充满了他急促的喘息声。
祁温书蜷起身体,这极其微小的动作似乎触碰到身体的某个开关,连指尖都是颤抖着的,皮肤触碰到空气,都觉得十分冰冷。
祁温书伸手艰难去够柜子上的手机,结果手指触碰上小夜灯的按钮,“啪!”一声,室内陷入了沉静的黑暗,手一歪,“嘭!”,手机掉了下去,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躺着。
……不得不说,这里的装修十分高大上,连一间简简单单的休息室都铺着厚实绵软的羊毛地毯。
他被下药了……什么时候?祁温书翻来覆去地想,酒也换掉了,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六六神出鬼没:[宁冬当时身上喷的香水……有催情作用。]
祁温书只觉头疼,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吗?怪不得宁冬当时离他这么近,他闻到的那股香甜气息也不是错觉。
那么……
祁温书:[我手出来可以吗?]
六六:[不行。]
祁温书绝望地瘫在床上,宛若一条咸鱼。
六六:[总之,先赶快跑吧,宁冬已经知道你在这层楼上了。]
[我……]祁温书发出了来自心灵的泪水质问,[林清和酒量这么差,我连动都动不了,怎么跑?]
六六:[要不来试试念清心经?心静自然凉。]
祁温书奄奄一息,他只尝到了□□焚身的滋味。
这时,房门“呼——”地被打开,另一个人大步迈进来,声音比祁温书更急促,简直不分上下。
同胞啊。
祁温书眯起眼睛,正在心里准备对宁冬的冷嘲热讽看能不能把他羞辱到愤而离场,隔着厚厚而沉淀的黑暗,只听那人忽地顿住了身形。片刻后,那人警惕地问:“什么人在那里?”
……
祁温书感觉自己误入警匪片,扫黄打非现场。
不过这声音不像是宁冬,倒像是……
祁温书手指攥紧了被子,用尽自己平生积攒下来的全部理智冷淡道:“我是林清和。”
“……林清和?”封言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儿休息。”祁温书闭了闭眼,试图将身体蠢蠢欲动的燥热压回去,“你能换个房间吗?”
“你——”封言对林清和在这里而不是在他的休息室表示很疑惑——童溪可不是这么和他说的,而且他就是顾忌到这点才来了隔壁,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他深吸一口气,“你出去!”
“童溪让我在这等她。”祁温书说,却见男人大步走来,眼看离他越来越近,祁温书怒道,“让你出去,没听见吗?!”
只有这里有浴室,走是不可能走的——但封言怎么可能让林清和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继续呆在这儿?而且他现在尽力压制的理智已经快忍不住了,让他查到是谁,给他等着——
封言跨到床上去拽林清和:“你给我起……”他的手火热,而那人的手腕却凉丝丝的,触感极好,比玉石质感还要好上千倍。此刻视觉几乎全然蒙蔽,手指触觉就极其鲜明,他几乎能感觉到手下脉搏微微跳动的感觉。
“你……啊……别摸。”床上的人居然很顺从地被他拉了起来,但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我动不了!”
这话什么意思?封言正一头雾水,却见自己拉起的人毫无察觉地轻飘飘落入他怀里,温软灼热的吐息恰巧喷到他脖颈上,激起一层层战栗疙瘩。
他似乎若隐若现又嗅到了那股柠檬香。
真是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