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夜秋浦
对面,傅燕沉跪坐在地上,而越过年幼的傅燕沉,若清在房间里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傅燕沉头上才有的发饰,一身的邪气戾气。
他穿着一身傅燕沉才穿的衣裳,却在回头的时候露出了一张与澶容一模一样的脸。
他手里拿着澶容的长剑,剑上滴答滴答的淌着血,而他的脚下正躺着两个人。
那是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女,男的倒在房中,女的倒在门口,手搭在门槛上,手中死死握着一块白色的云纹玉。
那云纹玉在她手中还在滴魚希"椟_伽血,玉碰到了地面,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却不影响整体。
说不清的凉意因为这幅画面袭来,冷到好像能将人的身体冻僵。
若清脸上的怒意消失,他像是傻了一样,和傅燕沉一样呆愣地看着对面这一幕。他想装作不懂这一幕是怎么回事,心里却是清楚,这一幕怕是傅燕沉双亲被杀的那日。
可这是怎么回事!人怎么可能是澶容杀的!如果人真是澶容杀的,为什么傅燕沉不记得这件事?为什么澶容也表现得像是不知道这件事?
澶容又为什么要杀傅燕沉的双亲?
他们明明有着相同的使命怎么会自相残杀?
如果傅燕沉的双亲又放出饲梦危害清原的动作,掌门手里的玉就不会是一块,而是两块。
是因为邺蛟吗?
是因为澶容是邺蛟他在报复清原吗?
想不通想不懂,若清像是受到了惊吓,他一边摇着头,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想要躲开这残忍的一幕,而他跑动的声响落入了那个黑衣澶容的耳中,那黑衣澶容侧过脸,黑发挡住眉眼轮廓,只留下充满凉意的黑眸。
接着大脑一片混乱的若清跑了很久,跑到了台阶顶点,可不管他看了多少又看到了什么,他都没有看到澶容弄出怀城,或是澶容与林宅有关的记忆,他只看到了澶容的妒忌,只看到了澶容决定不管他去哪里,他是谁都要与他在一起的执念。
在这一刻,给澶容送出的云纹玉,嘴里念着素音的狻猊都在折磨这若清。
通过今日若清知道了很多事情。
整个禁地里的妖兽都知道他对澶容不同的事他知道了;禁地里的妖兽叫澶容尊主的事他看到了;澶容想他好好的活着,甚至愿意为他加入魔域的事他也看到了。
他看到了狻猊掌握着素音的一举一动,报告给澶容;他看到了澶容一直看着他,嫉妒傅燕沉的脸;他也看到了澶容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顾,可他弄不明白为什么林宅不在澶容的记忆里,只多出了一段澶容杀了傅燕沉双亲的画面。而且澶容自己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是杀了傅燕沉双亲的人,如果澶容知道这件事,以若清对澶容的了解,澶容不会放自己进来。
那扇黑色的门没准就是真实发生过,澶容却忘了的另类侧写。
若清太了解澶容了,澶容能做到把自己一切的不堪和秘密给若清看,却做不到让若清因为傅郁蹊燕沉双亲的事对傅燕沉心生怜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真的像单灵所说的那般,澶容确实是邺蛟,只因肉身撑不住元神,所以分裂出了两个人格?
不对!
林宅的事肯定与邺蛟有关,可澶容的记忆里没有林宅!林宅的事如果不是澶容做的,那是谁做的?
若清想到这里停下了脚步,他抓了一把头发,面对着周围空无一物的孤寂,混乱到找不到自己应该往哪里走。
就在这时,若清的身后传来了不一样的声响。他茫然地回过神,看到了刚才在小院子的黑衣澶容。
原来后面的台阶在不知不觉间都已经塌毁,那提着剑的黑衣澶容越过了变动的台阶,避开了面前的阻拦,正在往若清这边走来。
在澶容的神海记忆里,有着不同的澶容不同的性格和过往。神海不是没有攻击性,每个不同的念想都会延伸出不同的危险,会带给闯入者极大的损伤。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澶容有意克制,若清进入这个神海之后,他所遇到的一些回忆和妄念都很老实安静,从没有脱离澶容的控制企图伤害他。
可毫无疑问,面前的这个黑衣澶容是澶容神海中不受控制的幻影,他可能是澶容藏得最深,也是最不受控制的一面。
而看他来势汹汹的样子,若清不觉得他是来找自己谈心的。
杀人时最忌讳有人在场。灭口似乎是凶手被人撞见之后的第一反应。
黑衣澶容显然也有这样的反应。
他的眉眼犀利的好似流动着寒意的刀锋,若清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危险,便往后退去。
然而这条路很短,台阶终有走完的一天。
很快来到顶点的若清退无可退,往前是正在越过障碍向他奔来的澶容,往后是万丈深渊。
他的生命好似快要走到了尽头。
就在黑衣澶容即将触碰到若清的千钧一发之际,若清脚下的泥土台阶轰然粉碎,一只巨大的黑石手从下方的深坑中伸出拖住了若清,那个黑衣澶容则掉了下去。
在被手拖住的那一刻,若清从澶容的神海中离去,就这样醒了过来。
他有些累了,喘了一口气,醒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质问澶容,可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他却看到澶容一动不动地躺在左侧,嘴唇青紫,气息明显不对,看着只有一口气吊着没去。
在这一刻什么紫晶与真情,什么素音与傅燕沉双亲都变得不再重要,若清连忙去拍澶容的脸,喊他:“小师叔!小师叔!你怎么了?”
澶容什么反应也没有。
若清慌了一下,跪着爬向澶容身侧,动作慌张狼狈地找到了关着单灵的葫芦,把单灵放了出来。
单灵看到这一幕表情也变了。
若清要她帮忙救人,她却迟疑了一下,最后不知怎么想的她还是上前一步,拿出了曾经送给若清的石头放在了澶容的头顶。
单灵说:“神海本就是很危险的地方,如果是修为高的人进入修为低的人的神海,那个修为低的人会头脑发昏,需要静养几天,毕竟凡人的神海再危险,也为难不了修为比他高的人,而修为低的人进入修为高的人的神海却是九死一生,若神海的主人又是个比较危险的人物,会出什么事不好说,我想他如今这样大概是为了阻止自己的神海伤你,自伤了自己,强迫自己沉眠,使得神海放空,无法给你带危害。”
所以说,在澶容答应他进入自己的神海后,澶容就做好了可能会因此沉睡的准备,并把云纹玉给了他。
他好像真的没打算一直瞒他,即便知道了这样做对自己不好,也还是放他进去了……
而这事单灵之前不是没有阻止他,只是他执意要看个明白,死得明白,又不信单灵,所以他怪不得单灵,只能怪自己……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不好说,这要看他自己。”单灵说到这里来到了若清的面前,“我之前让你带着那块石头也是怕他神海不稳会伤你,而你呢?你有看他的记忆吗,看到他布置了阵法吗,你都看到什么了?”
若清看到的有很多,可他想了想那些事情,觉得这都不是可以与单灵说的事。
而他心里烦,便不想说话,只盯着澶容的脸,像是在重新认识澶容。
之后他问单灵要了一个冰晶法器,类似一个小小的空间,把澶容收入了那个半透明的冰晶里,防止有人看澶容沉睡不醒,趁机伤他性命。
至于若清在澶容神海里看到的事情,只能等澶容醒来再说了。
但若清的心中却是充满了痛苦。
素音的叛逃是假的,他的系统搞不好是饲梦变得,傅燕沉的爹娘竟然是澶容杀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旧事实在是让人剪不断理还乱,而在澶容为了保护他陷入昏迷后,若清心里隐隐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托了澶容昏迷的福气,若清暂时不用去想他应该怎么面对澶容,也不用去想他应该如何自处。
但逃避终究不是解决办法的途径,他到底还是要弄清澶容身上的问题。
因此若清问单灵:“饲梦的事情你很了解吗?”
“不太了解,我是了解氾河多一些。饲梦师父很少提起。”
如果单灵也不了解,那若清能问的只有一个人了。
若清想了想,道:“你陪我去趟清原吧。”
“做什么?”
“有些事我想跟掌门说说,再问问饲梦是怎么回事。”他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小师叔被饲梦引诱,去了清原关押饲梦的地方拿了一块紫晶,受到了饲梦的侵食。我不清楚饲梦想要借此做什么,我想饲梦的事你我肯定不如清潭了解的多,如此算来,掌门肯定知道的比我们多,清潭的故居没准也会有些线索,所以在铸成大祸之前,我们先去一趟清原,把饲梦的事问清楚,再把魔域的事处理一下。”
单灵懂了。
不管如何,能在千年前聂泷有意放出饲梦后,把饲梦从京城移到清原,并用自己的生命造锁的清潭即便是骗了单灵,也不会站在饲梦和聂泷的阵营。
单灵不会否认清潭的卑鄙无耻,也不能否认清潭阻止了邺蛟和饲梦为祸人间的事实,单灵出来后选择不报复,也是考虑到对方真的为天下做了一件好事,而清潭能把饲梦从京城引到清原,又能把饲梦封起来,肯定会留下一些话给之后的徒子徒孙,因此掌门肯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而若清早前找过长公主,向长公主提议让其他宗门因饲梦找上清原,抓着魔域会趁虚而入的机会,从后方包抄魔域,与清原和千河等正道联手围剿魔域,在喊出口号,逼着有了二心的正道宗门跟着一起攻打魔域,借此一锅端掉魔域。
只是那时的他没想到这个计划竟然与素音想的一样……
而若清也觉得素音这个办法可行,只是他不太相信素音,便为了清原和澶容留了一个后手。
次日一早,他告诉长公主他要去清原,长公主把宁英留在自己身边护着自己,要他带着长竟以及其他青龙卫出发。
若清拗不过她,走前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澶容,思来想去,去了一趟旧宫那里。
昨夜他又做了一场梦,梦里的意绫一直在哭,哭得他心里堵得难受。他想过为了自己现在的生活去放弃意绫,可他总是狠不下心,总是觉得他不该如此对待两个可怜又正直的人。而早前的他看到什么都觉得与自己没关系,从来不会被别人的言语触动,但今年的他经历了被背叛,看到了季庭生,看到了昌留以及阿惹,总觉得心里有个奇怪的地方出现了。
那个地方静悄悄的,不时地疼一下,痒一下,说不清道不明。
此刻宫道静悄悄的,那扇木门停在原处,他则对着那扇门想了很久,说:“我大概知道你们要什么,你们且多等我几日,我这边有件事需要处理,加上饲梦近来不老实,如果我完成你们的心愿,我会激怒长公主,长公主不帮我,清原保不住,饲梦也会被放出来,而我想了一下,估计你们也不想看到饲梦被放出来,所以我先走了。你们若是觉得我做得不对,气恼我的做法,可以取了我的性命,毕竟这是我欠你们的,我也没有什么怨言。”
话说完,若清慢慢地转过身,背对着那扇老旧的门,等待着不一定会出现的声响。
这时,身后有一阵清风吹来,在若清感受到风吹门响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接着若清等了许久,没等到疼痛到来,他睁开了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在身后的地面上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荷包。
荷包里面装着一样东西,是他在意绫的回忆里看到的冰霜花。
那是意绫二姐留给意绫的,却被意绫转赠给了他……
之前自己卑劣自私的心与意绫和阿惹的心一比,轻贱到自己都没有脸去回想……
他带着沉重又感激的心收下了这朵冰霜花,然后与单灵一行人向清原出发了。
单灵在走前来到他的身边,再次拉了拉他的衣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在告诉若清他可以信她。
她一脸的讨好,本是想做出一个滑稽的表情,可眼中带着的小心不安却把这个表情变得十分可怜。
若清看了她一眼,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他问单灵:“我能信你吗?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放心地相信别人了。”
单灵朗声说:“能。我肯定不会害你的!”
老实说,若清对此并没有抱有期待,毕竟给了他承诺的人有很多,能做到的却一个都没有。
他是个很可悲的人,他一直都活在骗局和敷衍之中,即便遇到了真心,也无法从那些人的脚下看到他能走的路。
因此他并不热情,只说:“那你藏起来。”然后又问,“季环生厉害吗?”
“很厉害。”单灵说,“但他不能妄动,不能暴露,他是我留着对付饲梦的最后一步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他出手。”
“好,我会把他放出来,你们躲在我的身上,见机行事。”若清说到这里终于向她伸出了手,“防着点长竟,我不信长公主。”
单灵疑惑地看他,他说:“虽说她是我娘,可她也是大靖的长公主。她一心弄权,我未必是她最重要的东西,而不重要终究会被放弃。”
单灵懂了,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宫人过来,告诉他前往清原的灵兽车架准备好了。
长公主怕有人盯着若清,提前放了不少干扰视线的人,又布置了极为隐秘的路线,让若清一行悄悄地离开了中都。
车架离开中都,摇摇晃晃地往左边走去,长竟与若清一同坐在马车里,然而离开了中都不过半日,在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若清忽然听到了什么东西在耳边发出了唰唰的声响。他看向长竟,发现长竟并没有感觉,正要开口去提,忽地感受到马车剧烈地震动,接着是一句:“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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