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落不落
墨凛笑了,“你觉得我们之间定了情?”
季原初听到这话一回头,觉得墨凛极为古怪,问:“那你觉得我犯贱吗?”
马背上折腾,典牧司又不是没人,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玩乐,消息很快就会送出去,到时候魔族谁都知道这桩风流韵事。
季原初做事儿喜欢干净体面,不是犯贱喜欢折辱自己。
“哦,”墨凛收紧了手臂,重复道:“定情。”
季原初猜测,他应当弄不清楚这两个字的含义。
季原初沉默片刻,典牧司风大,耳边一直是呼啸风声。
季原初问:“你为何跟着跳下来?”
他一直被关押,很少有机会出来,也没机会跟墨凛谈论这个。
墨凛:“怕你死了。”
墨凛抱紧他,盯着远处“假日”出神,半响才说出后半句话:“你死了很无趣。”
这世道不管是魔族当道还是仙尊做主,都是一样的无趣,只有季原初存在时才会有不同。
季原初这人风流成性,跟他欢好的人有十几人,他们完事儿后说些温柔的情话,没听过这种话。
尤其还是墨凛说出来的。
季原初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墨凛的小臂,像是给大狗顺毛。
墨凛问:“想好了吗?我给你传信。”
墨凛不是真要算计他,季原初是个能人,在这典牧司被关押着,太屈才了。
墨凛惜才,难得希望他自由,好心就这么大点,季原初再拖下去,他没这么好心了。
季原初把下巴进披风里,道:“不想走了。”
“不想走?”墨凛问:“你上瘾了?”
季原初唔了一声,“关着吧,关一辈子也没多久。”
墨凛刚开始以为这是个荤话,季原初嘴甜,之前也不知道是讨谁欢心,嘴巴本事不小。
但今日他敏锐地察觉不对,什么叫关一辈子也没多久?
他掰过季原初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
季原初回头时,风把头发糊了他一脸,季原初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一直闷声笑,“吃我一嘴。”
墨凛也没接他的话,小心帮他把头发拨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一直被关着,身上伤没好,瘦得下巴都尖了。
魔尊上头压了命令下来,墨凛不能对他太好,也没法给他送药,今天才有机会好好看他。
这么一看,感觉季原初脸色很苍白,好像没刻意撑着,那股跟你斗智斗勇的劲儿一下散了。
墨凛:“你怎么了?”
季原初唔了一声,用脸颊蹭了蹭墨凛的手心,他记得自己被瞳术控制封闭了识海。
那段时日在墨凛身边当个傻子,墨凛很喜欢自己蹭他手心。
他会觉得很乖。
季原初脸颊放在墨凛手中,抬起眼看他,像一只猫崽。
明明季原初的瞳孔里还有紫色的瞳印,但墨凛觉得他不属于自己,他离自己很远。
季原初:“我寿元不多了。”
墨凛沉默,甚至没听懂这句话,修行者很少会说自己寿元不多。
只有一种情况,就是这人活了上千年,已经知道自己这辈子再努力也无法飞升,这时心灰意冷,魂灯熄灭,人也会死。
太清山的蒲云就接近这条路。
修行者的生命如此漫长,常常以千百年来算,乐安城的仇厉都能活一千五百岁。
季原初今年多大?墨凛以为他不过六百岁。
对于一个不老山的嫡传弟子来说,他甚至还没活到自己寿元的一半。
“金蝉。”季原初道:“我用了金蝉的代价。”
金蝉?墨凛知道季原初手中有金蝉的残片,在云间城时他用过一次。
但这不足以消磨一人的寿元,如果季原初快死了,他起码用过上千次金蝉。
他曾被困在时间的轮回里,一次次寻找答案而不得。
他曾一次次眼睁睁看着苏九归去死。
季原初弑师之后,他并没有爱惜自己的寿元,他总觉得修行者必有一死,他迟早都要走向这条路。
他阻止过魔龙灭世,也曾想去阻止苏九归灭世。
墨凛无法想象,一人在时间的轮回里待了上千次却不得挣脱,这到底是什么折磨。
修行者为此付出了一切。
“值得吗?”墨凛问了一个很怪异的问题。
世人会记得苏九归,不管他身上是骂名还是赞颂,他作为一个妖邪或者圣人已经足够出彩。
苏九归的姓名会一直被人惦念,同样的季原初却无人记得。
季原初:“有什么不值得的?”
季原初在云间城救下了苏九归,他给苏九归指明了一条路,让他沿着这条路行走。
苏九归能够斩断通天长阶,他是圣人,季原初不是,他能做到的只是给圣人铺路。
天才的事天才来做,叛徒的事叛徒来做。
他做的足够了。
墨凛:“世人提起你只会记得你杀师叛门。”
季原初无所谓,被骂了几百年,再被骂几百年也没事。
“不止啊,”季原初笑道:“他们还会记得我沦为你的玩物。”
这是个笑话,墨凛笑不出来。
“我计较名声干什么?”季原初没觉得这是大事。
苏九归会计较名声吗?他当个邪祟甘愿吗?
人生在世,最不重要的就是名声,他们二人都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苏九归和季原初是真正的知己好友,只是可惜死前没见过一面。
墨凛没再说话。
外头冷,俩人之间的温度很快就消散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怒吼,季原初和墨凛同时回头。
大地一颤,天上的“假日”都跟着抖了抖。
季原初皱了皱眉,只看到西北角方向有一辆囚车,上头刻着铭文术法,这魔兽起码有三十米,身上冒着火焰。
魔兽被人囚禁,满脸写着怒意,此时一抬头,人脑袋那么大的眼珠子朝季原初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不是人间魔物。
囚车咿咿呀呀前进,后面跟着六十个牧人,路过时停下。
墨凛抱着季原初,季原初脸色不太好看,身上全是伤痕,一看就是受了不少折腾。
他对墨凛和季原初见怪不怪,墨凛总找个机会将季原初拽出来惩罚,两人也不避讳旁人,典牧司的下属习以为常。
下属朝墨凛行礼,“监丞。”
墨凛点了点头,道:“我等会儿过去。”
牧人浩浩荡荡的,不敢有丝毫错漏,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将魔兽赶走。
等人走后,季原初完全忘了刚才的温情,问:“那是什么?”
季原初在这儿待了一年了,跟大大小小的魔兽都打过交道,这么凶悍的魔兽极为少见。
“噬渊开了,”墨凛道:“魔族活捉了几只,送一只到我这儿。”
噬渊开裂,无数魔物出逃,魔族血脉稀薄,有人觉得从噬渊出来的魔物才是正统。
魔尊当日派人到太清山边缘,做的是两个打算,如果苏九归不死,仙道败了,魔族要给仙道兜底。
如果苏九归死了,噬渊关闭,天下太平,魔族要趁机猎魔。
逃出禁线的被魔族活捉,活捉了不少,只有一只送到墨凛这儿。
季原初:“剩下的呢?”
“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墨凛道:“送到典育司。”
典育司,魔族繁衍艰难,魔尊亲自设的机构,专用来繁育魔族,除了魔尊无人能过问。
这地儿神秘,墨凛都没去过,甚至很少见过典育司的官员。
送到典育司应该是为了繁衍,至于繁衍出来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牧人带着魔兽早就走远了,好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后悔了。”季原初突然道。
“嗯?”
季原初嘴角一勾,好像恢复了以往不老山叛徒的那股散漫劲儿,“我怕这魔族没有我,墨大人会寂寞。”
季原初附在墨凛耳边,如同耳鬓厮磨。狂风吹来,发丝凌乱,魔雾般将他们二人罩住。
他轻声说了个名字。
墨凛笑了,还未从他寿元不多中反应过来,这小子野心勃勃,又开始操心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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