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落不落
苏九归收回匕首, 这声音太熟悉了,就算他再死一次都不会听错。
棺材被人打开,苏九归眯了眯眼,才看见自己棺材边趴着一个人。
他姿态很懒散,仿佛这里不是什么天府大人寿宴,这是他自己家。苏九归想过与他该如何见面,没想到再次相见是这样。
逐白整个人在夜间就像是会发光一般。
逐白撑着棺材沿,苏九归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眼睛,干净又明亮。
上次苏九归在棺材里醒来时看见的是小白,这次看到的是逐白。好像他真是个礼物,被人从小白手里送回逐白手中。
逐白仔细看了一眼苏九归,目光中有些玩味,问:“师尊,你这样要去嫁人吗?”
逐白认识苏九归这么久,第一次看他师尊穿嫁衣。
模样倒是很好看,没有那么多杀意,也没有那么多不近人情,透着点烟火气。
“起来吗?”逐白对伸出一只手。
苏九归想起他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下次见面不会留情,可是他看了看眼前垂下的那只手,仿佛一个无声的邀请。
“要我抱你出来吗?”逐白问。
苏九归回握了那只手。
逐白原本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苏九归真的握住了他。
逐白微妙一停,将他拽出来,轻轻护住苏九归的背脊,真像是在拆一份礼物,又像是他在迎娶自己的新娘。
他起来之后两人的手便分开,苏九归跟小白聊过之后再见逐白格外尴尬,你已经见过他真挚的一面,再看他这一面总是很别扭。
逐白收回了灵力,刚才盯着苏九归的眼球死了一样,软趴趴躺在棺材脚边。
苏九归看到眼球勾了勾唇,那东西太眼熟了,他教给逐白的。
这是最简单的招灵,逐白小时候刚学会总是去吓太清山道士。
苏九归竟然会因为这东西而警惕。
“我该叫你田福生还是苏九归?”逐白问。
苏九归和逐白本人见过三次,三阴府一次,天水河一次,梦境中一次。
前两次都自称自己叫田福生,梦境中相见,苏九归用的是陆云戟的脸。
现在是第四次,他在询问该怎么称呼自己。
他刚才叫自己苏九归,应该早已经认出了他。
已经知道了就没必要隐瞒,苏九归知道梦靥一事之后自己必定会暴露,道:“你还记得我的俗名。”
逐白原本正在收回自己招灵来的小眼珠子,听到这话一停,道:“记得啊,怎么不记得。”
逐白刚知道苏九归俗名时总是追着他屁股后面喊,有时候连名带姓叫他苏九归,有时候喊他小九,师尊便会说他大逆不道,不懂得尊师重道。
可他向来也不是个尊师重道的性子。
苏九归扫视着屋内,这屋子极大无比,屋内堆积着成堆的礼品,寿礼一直从墙角堆到房梁。寿礼有大有小,苏九归的棺材不算是多出格,不远处还堆着几个木箱。
这里没什么光亮,昏暗的光线刚好将两人拢在一起,苏九归状似随意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逐白:“三阴府。”
三阴府,那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苏九归当时顶着一张狐妖的脸,原来那时候就认出来了。
苏九归问:“当时为什么去三阴府?”
“你用了纸灵说自己活着,我就猜你一定是妖物。”逐白道:“玄符军要检查身份铭牌,你这么谨慎,一定不会留下把柄,去三阴府登记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没想到后来墨凛跟着我找到你。”逐白已经知道墨凛追到温宅。
苏九归问:“怎么没与我相认?”
“你想我与你相认吗?”逐白反问。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是在抛绣球,现在绣球回到苏九归那儿了。
苏九归平静道:“不想。”
苏九归苏醒时失去了所有记忆,他只记得逐白要杀他。
再者说他知道自己给逐白身上下了咒印,已经做出这么过分的事,他从未想过去找逐白的麻烦。
逐白这回笑了,道:“我也不想,你当狐妖的样子挺好玩的。”
逐白喜欢玩乐,苏九归当狐妖的样子很吸引他,一旦相认就要做下一步,是要杀了他呢,还是放了他。
逐白不想思考这种事。
他有时候想,一切若是朦朦胧胧,窗户纸一时不戳破,他就能享乐一时。
苏九归沉默了,原来自己每一步都被人算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逐白认识他三百年了,自己什么样别人不清楚,这位徒弟清清楚楚。
逐白喜欢苏九归捏造出来的那个小狐狸,就是名字起得难听了点,像是个杀猪的。
逐白闭上眼还能回想起天水河上,苏九归用傀儡术杀玄符军。那是很好看的一场戏,逐白承认苏九归很吸引他。
不论是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
“梦醒之后怎么没来找我?”苏九归问。
逐白:“墨凛盯着,我找你等于送你去死。”
苏九归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问:“不想我死?”
逐白:“现在不想。”
苏九归:“为何?”
逐白:“有事问你,知道答案之前不想你死。”
这回答是明明白白了,苏九归没放过他,追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逐白道:“你要想杀天府大人,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去赴宴,一条是当做寿礼被送进来,赴宴的人根本就见不到天府大人,不然这么多年天府寿宴,人们也不会指着天上那玩意儿说那就是天府大人,我猜你肯定选当寿礼被送进内城。”
他说话间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过你选的路是对的,当寿礼才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逐白能猜到苏九归接下来要做什么,提前在此地等候。全世界最了解苏九归的人,一定就是这位徒弟。
可苏九归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道:“我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这个问题是两个意思,苏九归想听另外一个,苏九归敢用傀儡偶人的身份前来赴宴,他也不怕被墨凛认出来,因为人都是趋利避害,墨凛一定不来赴宴€€浑水,最多是假借天府大人的手杀他。
那么,逐白为什么在这儿?为什么会铤而走险进内城?
逐白哦了一声,道:“我特地来找你的。”
苏九归动作停了停,以为自己听错了,挑眉看着他,“什么?”
逐白点头,“我来保护你的。”
苏九归微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也是难以猜测,逐白上次见面还想杀他,这次见面就想救他了,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
苏九归猜测,逐白可能根本不知道小白做了什么。
逐白若是知道自己的尾巴每日哭哭啼啼跟自己撒娇,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真有意思,这三人不会日日打架吗?
苏九归问:“为什么?”
逐白一歪头,道:“我想知道你在梦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逐白进入过苏九归的梦靥,看到过他十岁,又看到过他少年时,后来看到了天雷之刑,那句话打消了逐白的念头。
蒲云道长说:“你为他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是谁?
逐白下意识望向苏九归脖子,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是在梦中时,苏九归到死都带着逐白的鳞片。
苏九归问:“很重要吗?”
逐白道:“很重要。”
这决定了逐白是否要杀他。
苏九归笑了:“可是我忘了。”
逐白也没失望,他在梦中已经知晓苏九归失忆,道:“猜到了。”
话题的绣球落在逐白手里,他没有再抛起来的意思,屋内一阵沉默,让苏九归感觉有些闷。
苏九归问:“你来多久了?”
“一个时辰,”逐白道:“放心吧,那小孩儿还没睡醒。”
苏九归皱了皱眉,什么小孩儿?他也不想多问,可能到时候自己亲眼所见便能知晓。
这屋子原本很大,现在挤满了寿礼,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逐白坐在棺材旁边的木箱上,苏九归只能坐在逐白旁边。
逐白看到苏九归的举动,这位师尊竟然丝毫不避讳跟他挨着坐,看来小白给他的告诫苏九归根本不在意,逐白偏头问:“他跟你见面了吗?”
这是逐白第一次跟他坦白自己身上的毛病,苏九归摸不准逐白这三个人怎么处的,应了一声,“见过了。”
“他说下次见面不会留情。”苏九归又补充道。
逐白听到这话笑了一声,道:“你小心点他,死在他手里我可管不着了。”
苏九归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哪怕他已经知晓逐白身体里有三个人,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觉得怪异。
逐白竟然在跟他聊另一个人如何杀自己,他表情那么冷静,好像这是个常事。
逐白问:“你不怕我吗?”
苏九归莫名感觉到逐白身上压着一层什么,让他这么多年都喘不过气,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好像很期待他的回答。
苏九归道:“你小时候不就这样吗?”
逐白眼睛弯了弯,苏九归的回答取悦了他,问:“你不怕我是他?”
苏九归:“我能分得清。”
“是吗?”逐白托着下巴,好像根本不信,看了他半响,问:“怎么分?”
这世上还没有人完全能分得清他们三个,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苏九归静静打量他,逐白就像是一只懒懒散散的大猫,有时候又像是一只无害的大狗,他整个人的气质柔和又干净,是被人好好养大的高门贵公子,跟人相处时从来不会让人感觉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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