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南
“我……”魏仁浑身的瘀伤仍然隐隐作痛,想到之前的那顿殴打,整个人不寒而栗,立刻在军士们的怒目里闭了嘴,不停告诫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受苏衡所托的军士飞奔过来:“魏仁军医,苏军医有事情要问你,麻烦过去一趟。”
“没看我这儿忙着呢!”魏仁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直接冲军士。
军士抬手就是一巴掌:“如果不是苏军医拜托,你以为我愿意来传信啊?这大热天的!”
魏仁左右两边的脸庞上,都清晰地印着鲜红的手指印,再加上浑身积累的疼痛,第一次体会到了有口难言、喊冤无门的绝望。
然而,愤怒的军士们并不打算放过他:
“还太医院院判家的孙子呢,就这德性?还名医之后?”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真羡慕坠鹰峰营地啊,有这么好的军医!”
“王木匠说,选营地没抢过其他人,只能跟到虎啸崖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
“楞着干嘛?”传信的军士推了魏仁一把,“苏军医在医舍外面等着你呢!还不快去?!”
魏仁为了不再挨打,咬牙切齿地向医舍走去,每一步上下坡道的路,都会牵动满是瘀伤的身体,无处不在的疼痛让他一阵阵地眩晕。
只觉心跳快得难受,呼哧呼哧喘得厉害,身体越来越沉重,还没来由地有些冷。
魏仁抬头看,刺眼的阳光让他立刻闭上眼睛,这样的大热天,怎么可能会冷?从医的经验和身体感受,非常直白地告诉自己,起热了。
他被起热这个念头吓得够呛,努力走得更快,撸起隔离衣的袖子,清晰地看到手臂上一阵阵起来的鸡皮疙瘩,以及后背上越来越多的汗水。
不会的,怎么可能?!
“苏衡,苏衡!”魏仁向着医舍高喊,“你下来!你赶紧下来!”
苏衡站在高高的医舍,隐约能听到魏仁的喊声,却因为高低落差太大,完全听不清楚。直到魏仁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他面前。
“你总算赶来了,”苏衡正处在焦头烂额的时候,见魏仁来了,急忙开口,“我需要去看一下死去的军士,最好是刚死不久的。”
魏仁忽然笑了,眉开眼笑: “苏衡,你不应该来的!为了区区二百两纹银,值得吗?”
苏衡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愿意搭理魏仁:“带我去墓地和义庄看一看。”
魏仁笑得像夜半出现的厉鬼。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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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魏仁高热
苏衡立刻警觉, 不着痕迹地与魏仁保持距离,他这是怎么了?
“走!”魏仁的怪笑突然停止,走在前面, 边走边大声说, “苏衡, 你今天想去哪儿, 我都奉陪,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衡不指望魏仁良心发现, 反而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警惕心又多了几分。
虎啸崖的墓地和义庄都远离营地,要走不少山路才能到,苏衡和魏仁都穿着隔离衣,走起来又累又热, 七拐十八弯地走了不少时间, 才到达义庄。
看守义庄的军士怕得厉害,只敢站在门口,不敢跟进去。
苏衡拿出两个口罩给军士们戴好:“有点闷, 但总要保护一下自己。”
苏衡进去以前, 默默往鼻子里塞了棉花,也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尸臭味儿, 死去的军士外露的皮肤布满尸斑,尸体肿胀得非常厉害, 失去了所有可寻的身体线索。
魏仁在一旁干呕得站不起来。
苏衡看着魏仁脸色发青的样子, 直摇头, 和赵礼军医的差别太大了, 走出义庄时嘱咐军士:“盖棺前,用足量生石灰完全覆盖住,一把火烧干净;已经下葬的全部启出,用油布垫底铺生石灰,也要焚烧干净。”
军士们慌了:“真的是疫病吗?我们会不会被传上?”
苏衡又从包里拿出手套和隔离衣给军士们,教他们穿脱的注意事项:“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疫病,只是按疫病的法子处置,注意烧的时候不要碰到,全部焚烧完毕,连这些都烧了。”
“然后,好好的用皂角洗个澡,把衣服也清洗干净。”
军士们不约而同地点头,注视着苏衡离去时挺拔的背影满是敬佩,看着魏仁站都站不直的狼狈身影满是唾弃。
苏衡又累又渴,看着眼前的直上直下的山路整个人阴郁得不行,再这么走下去,没染上疫病也会因为中暑没命的。
“接下来去哪儿?”魏仁双腿发软,硬撑着一口气。
“去医舍。”苏衡边走边琢磨,免不了想到鹿鸣涧的蜱虫,蜱虫体内有立克次体病原,叮咬时病原进入身体,造成身体各处的损害,最后因为全身器官功能衰竭而死。
鹿鸣涧和虎啸崖的总体环境相近,赵礼军医平日注重预防,营地内外都有定期锄草驱虫的习惯,如果不是因为没钱下山购买木料,不得已进入森林伐木,也不会发生蜱虫叮咬的事情。
虎啸崖营地,百夫长樊诚精于钻营,魏仁自视清高,完全不把军士的身体健康放在眼里,这里没有定期锄草驱虫的习惯,军士们的卫生状况和条件都非常差,身体素质也比其他两个营地的差了许多。
相比之下,虎啸崖更容易发生虫子叮咬,而且因为军士的免疫力普通偏低,同样的致病原,可能造成更严重的病情。
苏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向虫子叮咬的方向考虑,于是加快了步伐。
魏仁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你不怕死吗?”因为一直在出汗,现在的身体又觉得轻松一些,所以刚才发热是不是错觉?
苏衡懒得搭理他,越走越快,魏仁一问三不知,还是自己去问比较快,没走多久就把魏仁远远地甩在身后了,心里有了初步的治疗方案,没找到病因,先对症治疗,减少军士们的死亡率。
等他到达医舍时发现,樊诚这个两面三刀的百夫长,多少还有点用,部分营房按要求拓展成简单的医舍,挤得乌泱泱的病患已经全部分散开来,而且为了照看方便,全都在同一个平面层。
樊诚还命令军士们把药舍也用石灰水清洗干净了,看起来整洁多了。
苏衡把药舍当成临时窝,另外要了一个火盆放在门边,把隔离衣口罩手套全都扔进去烧了,用消毒液洗净双手,然后才进入药舍,关上门窗,先一口气喝了三竹筒水,然后又吃了不少东西。
吃饱喝足,苏衡又进了“小憩空间”睡了个冲锋觉,出来后整个人精神倍增,掏出之前记录下的病历,按照病历上的编号和症状,准备药物。
皮下出血和红疹的,给止血药;高热的,温水擦身退热;苏家秘药里的虫咬伤药,效果也不错,之前鹿鸣涧的高热军士也吃了这种药,降低了死亡人数……
万事俱备,苏衡换了一身隔离衣口罩和手套,从左到右进入每个医舍,写病历、查体记录、分发药物,一半病人都没处置完,更大的问题来了,病人太多,这次带的成药不够分。
于是,他不得不去找樊诚,直接了当地要求:“樊大人,麻烦把药舍库房打开,我带来的成药已经发完了。”
樊诚一怔:“苏衡啊,药舍库房的钥匙在魏仁那里,我这儿没有。”
魏仁平日都窝在药舍,既不参加操练,更不愿意累着自己,仍然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公子哥,今天突然走了这么多路,还穿着闷热的怪衣服,觉得半条命都没了。
但是想回药舍休息,只能自己走,就这样有气无力地走在通往药舍的山路上,远远就听到樊诚大喊:“魏仁,快点!库房钥匙!”
魏仁完全不搭理。
樊诚生怕治疗不及时,自己也染上疫病,魏仁的医术完全指望不上,所以这个时候得罪他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急忙跑过去,连拖带拽地拉着他向药舍走去。
苏衡看着推推搡搡地两个人,觉得魏仁不会轻易拿出钥匙,必然会费一番口舌;至于樊诚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也不会完全信任自己。
这次出诊真是哪儿都不爽,比鹿鸣涧那次糟心得多。
魏仁憋着一肚子火,看到被苏衡占了的药舍,以及布局规格都大变的医舍,脸阴沉得比锅底还要黑,没想到樊诚还问他要库房钥匙,气得快炸了:“苏衡,你出诊都不带药的?”
苏衡不紧不慢地回:“我带了十人份的急救药物,都分发完毕,用光了。魏家药材和成药也是相当好的,趁着病患还能救治,赶紧取药出来发给他们。”
“对了,如果你不放心我用,病历药方都给你,你自己看着发也可以。”
樊诚惊呆了,不管哪个郎中治病的方子都是自留的,生怕别人看去了一星半点,苏衡怎么这样大方?
魏仁一步步走向苏衡,双眼充血:“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竟敢对我指手划脚?”
苏衡很想亲手暴揍魏仁一顿,却不想转向樊诚:“樊大人,如果这是疫病,就没人能从虎啸崖活着离开;如果不是疫病,营地平白折损了这么多军士,六名哨兵全灭,百夫长和军医就是渎职之罪。”
“魏仁,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不怕今日被挫骨扬灰的冤魂们夜夜纠缠么?”
“我……”魏仁的满脑子都是义庄肿胀可怖的尸体,一想起来又忍不住跑到旁边干呕连连。
“魏仁,交出库房钥匙!”樊诚直接伸手,“今日起,钥匙归我保管。”他的前程不能毁在这里,不能毁在魏仁手里。
魏仁用力从颈间拽出钥匙绳,扔给樊诚:“樊大人,记住你这几日做的一切。”
“魏军医,你还是先想想,能不能活过这几日吧,”樊诚接住钥匙,切换面部表情的能力炉火纯青,执勤地招呼,“苏军医,请随我来。”
苏衡跟着樊诚进入药舍库房,按照需要取用架子上的成药,并且在离开时,记了取用清单,交给樊诚,又去医舍分发药物。
其实,在他们三人交涉时,医舍里但凡能动弹的军士病患们都贴着门偷听,个个对魏仁恨之入骨,对苏衡敬佩有加。
当每个病患领到苏衡分发的药瓶,听他耐心讲解吃法用量时,即使他穿的怪异衣服让人心慌,却不由自主地对他心怀希望。
苏衡分发完药物,这才走回药舍,进门却发现魏仁正坐在书案前,呼吸急促、满头大汗,面色潮红得有点怪异,双眼充血得有些明显。
“我魏家的药,送给你做好人,搏美名……苏衡,你才是真正的小人。”魏仁的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整个人都有些坐不住。
“呵,”苏衡退回门边,不想和魏仁口舌之争,“你完全可以在第一个病人生病时,就认真诊治,及时发药,而不是躲在药舍里扮贵公子。”
“那样,我根本不用出现,美名都是你魏仁的。”
魏仁气得站起来,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苏衡的心里咯噔一下,魏仁的状态不对。
魏仁摸着自己的额头,缓缓浮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用力撑着书案边缘,一步步向苏衡走去:“苏衡,我也发高热了,怎么办啊?”
苏衡随着他的走近,慢慢退出药舍。
魏仁急走几步,抓住苏衡的手臂,满眼期盼:“苏衡,你救救我,你快救我!”
苏衡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魏仁的额头,热度惊人。
魏仁突然撸起苏衡的隔离衣和窄袖,对着手臂,张嘴就咬。
第084章 一起逃吧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苏衡挣脱不开, 抬起右手刚要敲魏仁后颈。
“嗷呜……”
“啊!!!”魏仁惨叫一声,不敢相信咬着自己手腕的是一头猞猁,剧烈的疼痛和恐惧都让他眩晕。
苏衡望着被咬破的手腕, 顾不上魏仁, 迅速进入“小憩空间”的卫生间, 不断挤出破口的血, 用流水反复冲洗伤口后,又用消毒液彻底消毒,最后用纱布轻轻绕了一圈。
樊诚听到魏仁的惨叫,从附近的医舍出来, 看到一头绿眼猞猁正狠狠咬着魏仁, 脸上的旧伤顿时疼起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冲进自己的营房取了弓箭,迅速瞄准。
一个凌厉的脚风自上而下, 刹那间踢歪樊诚的箭尖, 几乎同时把他踢倒在地。
樊诚猝不及防地摔倒,撑起来一看,一名黑布蒙面、身着黑鳞甲的高大男子手持长剑, 直指咽喉, 吓得脱口而出:“来者何人?竟敢袭击虎啸崖百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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