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叶椒
不等裴南辛说话, 程杭西已经把头转了回去,视线重新落在跳舞的人群上:“每送一次同伴离开, 都要跳一次。”
“他们很信任你。”裴南辛说得很慢, 又很坚定。
程杭西嘴角扯了一下, 笑意却未达眼底。
那边的舞一跳完, 加扰和横叔就走了过来。
加扰道:“裴兄弟,队长,房子建完了,那我们就开始挖井了?”
裴南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让徐嫂做点东西,吃完休息。井的事休息好了再说。”
他们不累他还累呢。
加扰道:“没关系,不过是熬了一晚,大家都习惯了,井——”
他还没说完,程杭西就开口打断他:“加扰,让大家先休息吧,都累了。”
裴南辛接着他的话说:“伤员和孩子们要多休息。”
加扰恍然,自以为明白了他们话里的意思,当即道:“好的,我去和他们说。”说完,他就拉着横叔回去了。
程队长知道的,几夜不睡他们也不是没有过,更何况他们人也不少,挖井哪里能用到伤员和小孩。
想必要休息的不是他们,而是看上去有些疲惫的裴兄弟。
也是,裴兄弟一看就知道是没怎么受过苦的样子,怎么能和他们这些经常命悬一线的人比。
加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回去和徐嫂说了做饭的事情后,就把大家聚起来,让他们围成一个圈。
见人都齐了,他才压低声音说:“以后裴兄弟休息的时候大家动作轻一点,别打扰到人家了。”
有人轻声问:“那……他跟着我们一夜没睡,是因为我们才睡不着?”
加扰用更小的声音回道:“我猜是。”
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他说的?他那房子离我们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得见。”
那男人话音才落,就感觉到一股视线停驻在他身上。他本以为是哪个一同从黎明城出来的人,便又说:“要我说,那——”
声音猛地顿住。
他才抬起头,正好看到似笑非笑的裴南辛。
而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又移开,就像只是见到了路边的一棵没什么用处的野草。
“岳刻!”加扰即使声音压低了,语气里的严厉一点也没少。见他呆愣愣的,加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低着头和程杭西说什么的裴南辛。
加扰把头转回来,皱着眉道:“岳刻,这里不是黎明城,你最好摆清自己的位置。”
一点也不想听他们说什么的裴南辛被迫听了个清清楚楚。
真麻烦。
他露出了个难以言喻的表情,而后揪住要走过去的程杭西的衣领,带着人走回对岸:“走,回去补觉。”
程杭西看看他,又看看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讲什么的加扰他们:“他们讲了什么吗?”
裴南辛道:“在说什么时候给我挖井。”
程杭西的脚步还不是很愿意回去睡觉的样子。
裴南辛忽然停下来,垂下眼看他,淡淡地问:“你不困?”
程杭西看到他眼下新添的淡青紫色,把原来的话都咽了回去,只回:“困。”
裴南辛又继续往回走:“那不就得了,回去睡觉。”
会有什么好开的,加扰这个靠谱副队在就行了,让人过去了估计得干一架。
*
房顶一阵噼里啪啦声。
裴南辛迷迷瞪瞪睁开眼,有点分不清状况。
房间里很暗,他适应了一会儿才能看清屋里的的情况。偏过头,看到程杭西还缩在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使劲眯了下眼睛,放轻脚步走到窗边,把窗子推开了条缝,冷风一下混着雨水和雪灌进来,扑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一下把窗给关上,把雨雪和风重新挡在外面。
好家伙,被吹这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转过头,看到程杭西裹着被子慢吞吞地坐起来,整个人还迷迷糊糊,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怎么了?”
连说话都是黏黏糊糊的。
裴南辛道:“没事。”
“唔。”程杭西坐着没动,但眼睛也没有睁开。
裴南辛看了一会儿,他依然保持这个姿势。
忍住笑,裴南辛道:“你躺着睡。”
“哦。”程杭西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扯过被子拉到头顶,又重新躺下,和刚才一样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裴南辛又把窗子重新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外面很暗,雨水打在小廊上,又混着从屋檐流下的雨水流走。
他再能睡,也不会从早上睡到晚上,顶多睡到下午就该醒了。
这时候应该还是在白天,只是天色太过阴沉。
裴南辛把窗关好,重新走回床上。
雨下都下了,他也不能怎么样。
幸好这屋里还有一缸他的存的备用水。
回笼觉他没有睡得很沉,半梦半醒的,能听到外面的雨声雨来越小,也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睡觉,程杭西一起来,他那点为数不多的睡意也没了。
睁开眼,又看到一个懵懵的程杭西。
“下雨了。”
程杭西眨了几下眼睛,眼神很快恢复清明:“我们没有存水。”
“下了,又停了。”裴南辛起身去把窗打开,廊子上有些不成型的碎雪,屋檐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下来。
一片雾笼罩在四周,以他的视力,看田都是朦朦胧胧的,更别说能看到对岸了。
云散开了点,天就亮了些,确实还没到晚上。
“下过了?”程杭西也走到窗边,只看了一眼,就问:“大雨大雪?”随即,他紧张地把半边身子探出窗子,“田里的作物怎么办!”
刚好又是一阵风吹过来,在他的脖子上吹出一层鸡皮疙瘩。
裴南辛淡定地说:“没事,更大的雨雪都遇到过,它们也习惯了,起码比你们抗冻。”
程杭西惊愕回头。
在黎明城的时候,一遇到这种天气,大家都是要把田边的大围棚架起来,守在田边把庄稼护得好好的。
庄稼脆弱,一个看不好就有可能会在这种天气死掉。
“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程杭西又望着窗外喃喃。
“因为这房间里有小猪。”裴南辛随口答了一句,也不管程杭西有没有听到,他拿过一件外套穿上,又说,“走,去看看加扰他们。”
田里种的都不用担心,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那一缸水可不够这么多人用的。
程杭西看到他的动作,后知后觉地把自己的旧棉马甲穿上,又在外面套了裴南辛早上给他的外套,急忙跟上裴南辛的脚步:“先去看看田吧。”
显然是完全没有听到裴南辛的话。
裴南辛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无奈地说:“行,先看田。”
稍微一想也能理解为什么程杭西对田里的东西这么紧张,左右加扰他们一群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程杭西说要先看小麦和稻子,裴南辛便随他去。
然而越接近麦田和稻田,裴南辛的脸色就越难看。
走得越近,他看得越清楚,麦田边传来的声音也越清楚。
“应该不会下了吧?”
“横叔,我们能收了吗?”
“云散了,大家都回去吧。”
裴南辛的脸色比刚才的天还要阴沉。
走在他身边的程杭西察觉到他的变化,小声地问:“怎么了吗?是田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不等裴南辛回答,他就加快脚步,匆匆忙忙要往田边跑。
而没走多久,就碰上了加扰他们。
他们手上拿着还滴水的一簇簇树枝,应该是拿树枝将就着给麦子遮雨了。每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水滴还在沿着他们的头发滴下来。
一看到他,寸子便大声道:“队长,这里的麦子和稻子比我们那里的好太多了!下这么大的雨刮那么大的风,它们都没倒!”
他冻得面上都在发紫,但笑得高兴极了。
其他人也应和,每个人脸上都是笑着的。
程杭西还没来得及回上一句,裴南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他身后停下。
众人脸上的笑蓦地滞住,又慢慢收起来,互相看着,都不敢说话,最后又都看着程杭西。
程杭西回过身,就看到脸色比刚才更差的裴南辛。
裴南辛平时看上去都是柔和的,就算面无表情的时候也只是稍微有些距离感,但并不会让人惧怕。
而这时候的裴南辛,只是沉着脸立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压抑得难受。
让人惶惶又恐惧。
裴南辛看着一个个淋得不成样子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脑子完全能分析得出来他们大雨天跑出来给麦子遮风挡雨的原因,却依然想把他们骂一通。
他极力稳住声音问:“麦子比你们的命还重要吗?你们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觉得划得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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