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猴欢喜
因为这位游客说自己会炒茶,只是自己随便炒炒能喝就行的村长和其他闻讯赶来的村干部好奇的看着游客的手。
手上皮肤的颜色和常人的不同, 整体看起来比手臂上的肤色要更深,主要是这位李师傅给出了自己是一个手工炒茶大师的证据,不然村长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说自己是手工炒茶大师。
年前酿造的新酒, 村长家的开了一缸,前两天杀好了, 装在瓷器酒壶里, 隔水温着, 菜全部上齐了才拿起来给在座的都倒上。
村长招呼道:“尝一下,今年的新酒,只杀了一遍,甜口, 不会醉人!”
和村长一桌的严明生低头看了一下碗里的米酒,颜色微微泛黄,闻起来很香,没有什么酒味, 倒是有点像是酒酿, 端起来微微抿一口, 入口柔和,甜味比较重,和酒酿的差别就只是入喉之后还有一点微微的涩。
想来按照村长说的杀酒再来几次,这些涩味就会彻底去掉,然后只剩下甜味。
李师傅是跟着孙女来的,家里有茶园,他不是在采茶就是在炒茶,要不然就是在茶园巡逻,一辈子的重心都在茶叶上。
如今钱有了,手艺有了,名气有了,但是和家人的相处却很尴尬,明明他进屋之前,家人们聊的热火朝天,他一踏进去所有人都闭嘴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亲人相处,孩子们聊的话题他不懂,炒茶和茶叶相关的东西家人们也听不懂。
总觉得时间没有过去多久,孩子就长大了,然后孙辈出生,之后也快速的长大。
茶园如今是儿子在照料,炒茶基本上都是机器上,压根不需要人工,而且目前也找不到熟练的手工炒茶的师傅,他自己手感也不行了,徒弟也没有几个,学到了的也不干这行。
他不放心在茶园里待了半个月,看着儿子花了大价钱投资改革茶园,那些机器炒出来的茶叶一锅比一锅好,不死心的他亲自上手炒了一锅,不知道是手生了还是他真的老了,炒出来的茶叶自己喝还行,卖是卖不出去的。
就算卖出去了也是砸他自己的招牌。
李师傅很颓废,离开了茶园回了大城市的别墅,每天除了吃饭就窝在卧室看着那些往昔的照片怀念,渐渐地不但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整个人也越来越沉默寡言,半个月都不说一个字。
还是回家过年的孙女发现爷爷好像不太对,观察了今天主动搭话,结果李师傅的嘴张张合合就是一个音节都没有吐出来。
这可把家人吓坏了,去大女儿家照顾女儿的老妻更是捶胸顿足,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焦急的要拉着李师傅去医院看看。
李师傅现在还记得老妻当时泪眼婆娑的说:“老不死的你要是老年痴呆了可怎么办啊!”
李师傅:“???”
李师傅的老妻继续哭嚎:“你以前虽然三棍打不出一个屁来,但也不是锯嘴的葫芦啊,好歹还是能说话的。
李师傅:“……我……没……”事,没有老年痴呆。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妻一把抱住,然后着急忙慌的指挥小辈把他送去医院好好检查。
检查显示没什么大问题,有也是年纪到了正常的小毛病,注意一下,至于突然不会说话了,多练练就好了。
于是过年期间,李师傅家格外热闹,所有的小辈都回来了,每天每个人最少要和李师傅有一次交流,交流的对话不少于三句。
李师傅自己也想改变的,他知道医生背着他和亲人说,突然不会说话了也有心理原因。
茶园不需要他了,养活了一家人的炒茶手艺也消失了,加上原本就比较沉默内敛的性格,李师傅突然就有一种自己很没用的想法。
孩子们都有正事干,老妻刚好去大女儿那边了,巧合之下李师傅就这样了。
医生说幸好发现的早,给老人家找点事情干就行了,有院子的种点菜,没有的阳台上种点花也行,这一辈人就是闲不住,因为他们从小到大的认知就是干活了才有饭吃。
没活干就代表他已经没啥用了,或者说没啥活头了。
而且本身一些退休老人就会有退休综合征,总有人是闲不下来的,找点活干就没事了。
李师傅的孙女就是元宵猜灯谜活动那天的游戏玩家之一,多住了两天回家没多久就说服了家里人,已经来了半个多月了。
李诗韵开始的时候还积极的和爷爷说话,然后过了没几天,爷爷在林家村如鱼似水,没事就是广场这边找村里的老人唠嗑,还时不时的和游客聊一些炒茶的知识,惹得一些游客惊呼连连。
不久住的游客以为李师傅和广场这边坐在一起的老人一样都是林家村的,压根不知道李师傅和他们一样都是游客,
村里的老人会讲一些以前去山上采摘野菜发生的趣事,也会会讲故事的,吸引了许多对这些很好奇的游客,李师傅看到之后某天就换上了一起啊炒茶的衣服,和村里的老人混熟了之后坐在他们中间,给游客讲炒茶的故事。
这段时间村长他们忙着寻找林家村以后的发展路线,就没注意到李师傅,这次采野茶回来,李师傅手痒自己凑上来,另一个也想买茶叶的游客找到村长听到了李师傅的话,疑惑的问道:“李师傅不是林家村的?”
村长一头雾水:“不是啊!”
李师傅傻笑,后来还是一拄着拐杖过来吃饭的老人说了,村长才知道李师傅的骚操作,不过李师傅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借机讲一下茶叶相关的典故和知识。
甚至林家村的公众号上还有游客说林家村的老人讲故事很棒。
早就知道这一切的李诗韵:我爷爷年前还说话都不顺,现在居然能够讲故事忽悠人了。
蓝瑜在村长旁边这桌,关桐几个要了温热的米酒,就着桌上的菜慢慢喝着。严琼坐在蓝瑜身旁,舀了一大碗的酸菜春笋炖五花肉。
汤汁很鲜,酸菜综合了五花肉的肥腻和春笋的麻,五花肉的油脂浸入春笋之中,咬一口鲜嫩多汁还带着肉香,五花肉虽然是切块,看起来很肥,但是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放进嘴里一抿就没,加上一口热腾腾的捞饭,一点都不会油腻。
隔壁桌都是带着小孩的游客,挖野菜,掰野竹笋回来晚了,被村民们拉着来到多布置的这桌落座。
一桌五个小孩,半碗米饭不要一点菜,浇满了酸菜春笋炖五花肉的汤汁,拌匀了之后小孩大口大口自己舀着吃,很快米饭就吃完了。
往常半碗饭都要追着吃还吃不完,现在自己动手很快就吃完,还嘚瑟的和同桌的小孩炫耀:“我吃完了!”
“我也要汤汁拌饭!”
“妈妈我也要!”
“我也要拌一拌!”
小孩攀比虽然很幼稚,但是家长们还是很高兴,纷纷动作麻利的给拌上了,不一会跑了一下午的小孩们吃饱喝足后就昏昏欲睡了。
蓝瑜这桌都是大男人,一人一大碗饭,很快就把桌上的菜全部清空。
没一会孙大娘端着一盘拌李子过来,放到桌子上道:“就剩最后这一点了。”
阙淦桦和顾凯看到就条件反射的牙酸,口水直流,但是又忍不住再吃一个。
就一个。
对,尝一下加了辣椒,盐和糖的三月李是什么味道。
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拍碎的三月李用少许盐稍微腌制一下,然后加入糖和辣椒粉,上面盖上盖子用力摇匀就可以直接吃了。
脆爽酸辣还带着一点甜的口感很特别,而且对比直接吃,酸味消失了大半, 糖也去掉了一点辣度,就感觉三种调料缺一不少。
“我明天去看看屋后的李子能不能摘了。”孙大娘眯着眼道,“你们今天在南边歪脖子李子树摘的三月李已经被游客们抢完了,钱明天统计好了分给你们。”
蓝瑜:“……”
总有一种游客来了之后,自己不是村里团宠的感觉。
阙淦桦和顾凯吃了好几个,牙齿又有点酸,立刻停嘴,听到孙大娘这话还很开心,卖掉了好啊,不然他们忍不住再吃一个。
倒是严琼,一口一个吃得开心,还问蓝瑜:“我从没想到李子还能这样吃。”
蓝瑜:“因为太酸了,直接吃肯定不好吃,就想方设法的把他们弄好吃。”
严琼想了一下,笑道:“也是。”
孙大娘见蓝瑜一口一个拌李子吃得开心,笑眯眯的去端了一盘青团过来,“今年天气热,白头公也冒得早,村部后面那片地满地都是,下午我们几个闲着就去摘了好多,做了点白头公粄,知道你们年轻人把这些叫做青团,我们学着网上的做法做了豆沙,紫薯馅和咸蛋黄,火腿馅的的白头公粄,不,青团。”
盘子上放着十来个青团,对比网上的一些照片,颜色比较厚实,没有那种透明感,而且比较硬,应该是糯米粉和粘米粉的比例差不多。
如果糯米粉的比例多,青团就会比较软糯,也粘牙;粘米粉多了,青团就比较硬,口感比较扎实。
蓝瑜拿起一个白头公粄,一口就是一半,这个刚好是火腿馅,咸口的。
其他人也纷纷伸手,就和开盲盒一样看下吃到的是什么口味的。
见蓝瑜这边吃得开心,刚好那边有游客询问青团还有没有卖,孙大娘直接大嗓门回答:“还有的,说完就急匆匆的跑去给游客打包了。”
胡巍按照孙大娘的方言音译搜索【白头公】,出来的却是药材,还是根部入药的药材,找到的名字也应该是白头翁。
“白头公是方言的叫法,一般叫做清明草,中文学名鼠麴草。草上有一层白毛,摸起来绵绵的,所以被我这边的人们叫做白头公,也有药用价值,清明的时候最多,还会开出嫩黄色的小花,长得不高,田间地头或者山坡上很多。”蓝瑜解释道。
“我这边不怎么流行青团,一般就是白头公煮熟了加入糯米粉,盐或者糖一起揉搓成面团,加点粘米粉预防太软,然后揪成剂子,团成团微微压扁上锅蒸熟就可以吃了。”蓝瑜又加了一个,这一个是甜口的额,紫薯馅的。“最多就和苎叶粄一样包入其他馅料,不过春天大家都懒得弄,直接做成粄吃。”
蓝瑜几人把青团都吃完了,还顺便吧桌子上的碗筷都收拾了,孙大娘几人还在卖青团。
蓝瑜不由得咋舌,婶娘们这是摘了多少白头公,又做了多少青团啊。
打开手机,果不其然,朋友圈都是吃到了青团的炫耀,一个林家村客户交流群里更是疯狂刷屏。
在村子里的游客一边吃一边发图,诱惑群里没有来的其他人,一个个嗷嗷叫着这就飞奔过来,还有求代购的,不过被群主拒绝了。
群主是林建国,周姐的老公,腰不好,因为比较会摆弄手机电脑就当了这个群主,拒绝了代购的要求后立刻很实诚的科普他们的青团什么添加物都没有,天气不热能够放四五天,天气热只能放两天,快递或者代购不得行。
不过很快,林建国就上传了从游客的朋友圈里翻出来的照片,上面能够清楚的看到林家村各处密密麻麻生长的白头公,告诉群里的游客不要着急,一直到清明后,都还会有青团售卖。
很快群主就被游客们的谢谢淹没,然后村里的游客再次炫耀起了刚买到的三月李,凉拌和完整的都有,群里掀起新一轮的求购。
晚上八点整,蓝瑜收到村长的电话,说是他们今天掰的野竹笋和茶耳,茶泡果都没了,也许是朋友圈宣传到位,一些比较近的游客开车冲到林家村,把剩下的青团和还没收起来的野竹笋,春笋之类的全都包圆了。
茶耳和茶泡果留了一些给村里的小孩,其他都被游客你一斤我半斤买了,毕竟这两样都是季节性的东西,过了这茬就没了,更何况是居住在城市里的人们,有的甚至不知道还有茶耳,茶泡果这种东西。
好不好吃先不论,稀有少见我不认识听说能吃,我就买一斤尝尝。
要不是茶叶是生的,估计也得包圆。
不过追着村长和村里的村干部询问是否能够预定茶叶的游客还是很多的,村长临时和村干部开了一个会,清明的采茶活动就敲下去了。
不过采茶和村里采摘野菜,挖笋不一样,要去山里,很多游客都是第一次去,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和今天蓝瑜带着严琼阙淦桦他们不一样,要考虑的方面会更多。
村里加班对账,晚上几人就收到了下午的工资,合起来也有小五百。
蓝瑜挑眉:“你们到底掰了多少野竹笋!”
胡巍回忆:“我就掰了五筐,关桐,阙淦桦和顾凯三个比我多三筐,去找你和严琼之前,大勇叔已经带着人把野竹笋运回去好几趟了。”
蓝瑜眼角微微抽搐,看来提前运回去的野竹笋已经被叔伯们先处理了,不然他们现在还在处理。
“你们牛……”蓝瑜最后只能扶额伸出大拇指夸奖他们。
阙淦桦从身后的奢侈品购物袋里掏出一个洗干净泥土还带着壳的没有冒土的春笋,双眼冒光的看着蓝瑜:“语数生,地物化应该可以吃竹笋了吧!”
“我打听过了,这是甜麻笋,虽然是春笋,也比其他笋好吃。”阙淦桦满脸期待的看着蓝瑜,就差身后安一个尾巴,疯狂的摇晃了。
蓝瑜想到这半个月来长得飞快的滚滚们,也很是头痛。
也不知道老爸回来后干了什么,原本才半岁的滚滚们半个月的时间里长得飞快,看起来和其他成年的滚滚一样大。
但是阙淦桦他们却觉得这很正常,毕竟滚滚都能看不能摸了,快速长大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的。
对蓝瑜来说,就是甜蜜的烦恼了。
想象一下,六只平均体重在一百一十斤的已经成年的滚滚挤在你长两米宽一米八的床上,你还有地方睡吗?
别说蓝瑜了,就连月息都塞不进去。
于是只能选一只滚滚在床上和自己一起睡,其他的去小床睡。
长大了,阙淦桦他们就惦记上了滚滚们的吃播,并且扬言,看着滚滚们吃竹笋永远不会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