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露沁酒
一夜风雪后,终于有了阳光。
昨夜之事无稽到像是一场梦。
“我昨天居然梦见二哥造反了,真是荒谬,这怎么可能?”
云子玑坐在床上,对着一旁侍候的山逐说。
山逐脸色尴尬:“公子,二公子他...他真的造反了。”
云子玑再不能用梦境来自欺欺人。
他神色严肃地走出内殿,看到未央宫外站着一拨侍卫。
为首的不是宫里的守将,而是云家军里的副将于安。
于安见到帝妃醒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云子玑气笑了:“既然都想弑君造反了,还在我这儿装什么?”
于安道:“无论皇帝是谁,军中上下始终会敬重公子您。”
“那就给我滚开!”云子玑一句话劈出一条路来。
这些侍卫都是云家军出身,纵然有云非寒的命令压着,但他们自个儿心中也清楚,就算是云非寒也得让着帝妃。
帝妃只是想在宫中自由出入,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们自然不会拦。
云子玑走了两步,忽然拽着身后紧跟着的山舞问:“你是个机灵的,昨夜月州城有什么消息吗?”
山舞道:“月州城的炮轰一直持续到昨天后半夜才停,就算是在国都里,也隐隐能听到动静。”
云子玑眉宇颦蹙而起,他松开了山舞,立在偌大的皇宫中央,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他甚至不知湛缱是生是死。
“斩墨司...我要去趟斩墨司!”
斩墨司设在皇宫外围,是湛缱所设的直属线报司,也是湛缱最为信任的心腹机关。
云子玑踏着积雪飞奔往斩墨司,一路上,他看到皇宫的每一处宫门都把守着军队,宫人在这些士兵的注视下谨言慎行,不敢越矩。
这些士兵看似凶狠,见到子玑走过去,并不敢阻拦,还会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云子玑:“......”
云家这些“忠义之师”果然连造反都有礼有节别出一格!
他顺利地来到了斩墨司外,见司里内外忙忙碌碌,只是人被换了一拨。
为首的已不再是周青周墨两兄弟,而是云家军中的几位军师。
这几位军师瞧见子玑来,还亲切地跟他打招呼。
子玑:“......”
“周青周墨呢?我要见他们。”
军师露出为难的表情。
“怎么?!难道他们被...?”
“公子想多了。”军师猜到子玑在想什么,忙解释说:“丞相是不会轻易要人性命的。”
云子玑怒而反问:“那他昨夜为什么炸了月州城?!”
几个巧舌如簧的军师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辩驳了。
这时,周青周墨也闯进了子玑的视野里。
子玑见他们只是身份被降到了最末一等,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好!
周青周墨看到帝妃,心中诸多感慨,眼眶俱是一红。
云子玑避开了其他人后才敢问:“你们昨夜可有收到月州的消息吗?有受到陛下的消息吗?”
周青摇摇头,叹气道:“属下和周墨是假意投诚才保住性命留在了司里,如今都已接触不到核心线报。”
云子玑料到会是如此,他又问:“我与陛下不在京中的这小半年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周墨道:“陛下一出征,云相就有动作了,最开始只是温和地收权,没有人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将月州城的驻军调了八万回国都,月州城是军备城,调月州的兵是大事,必得陛下亲自决策才行,他如此行事,招致朝中不满,司徒大人才开始鼓动群臣反对......连云国公都亲自出面阻止过,云相也不听。”
云子玑眉宇一拧:“果然是连爹娘都拦不住他了,后来呢?”
周青接着说:“边境战事越是一片向好,云相的野心就越发张狂。月州之事当日闹得很大,但此事一直没有传进陛下耳中,是因为那时的斩墨司已经被控制了,陛下当日设此斩墨司就是为了垄断北微三十六城的线报源头,好让国都能掌控北微全局的言论与消息,如今这个源头已经为云丞相所用。”
“现在城中所有重臣的家属都被军队困在家中不得擅出,连百姓都噤若寒蝉,但云相对外只说是燕氏逆党作乱,包括昨夜炮轰月州城,也必会推说是为了铲除逆党,国都内的百姓还算是有些小道消息,多少知道宫中有变,但北微三十六城大部分百姓甚至官员都不知道陛下根本没有殉国,他们都以为陛下不在了!”
云子玑:“......”
“当日有几个武将想直接去边境报信,还未出城门就被拦住了,那几位将军也有点兵力,当时在皇城内对峙了一日一夜,后来...后来云相把齐州城的十万兵马也调了出来,人数悬殊之下,那几位将军只得罢手。”
云子玑:“齐州城怎么会听二哥的话!是因为湛尧?”
周青:“殿下,那枚墨玺,在云相手中,属下曾亲眼看见他拿着墨玺调令齐州兵马。”
云子玑浑身一震,他想起之前太后之死,想起丢失的墨玺,一旦将这些事往云非寒身上联想,一切都说得通了。
当日以兵权换太后生机之事,子玑只透露给云非寒一人,他对云非寒何其信任,以至于太后死后,他都没有怀疑过二哥哪怕一点。
燕氏爱子如命,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存活于世会让湛尧心甘情愿地失去齐州城这个最大的筹码,她一定会选择自尽来保住湛尧的后路。
云非寒料到齐王何时归京,也料到他的心症必会为此发作,郊外行宫为太后之死乱作一团时,他将湛尧抱回家中,借着两人之间那点未捅破窗户纸的私情,顺理成章地将湛尧和他身上的墨玺留在了云府。
他当日急着逼死太后,是怕墨玺会顺利地落进湛缱手中。
从始至终,云非寒最想从湛尧身上获取的利益,就是齐州城的十万兵马。
有了齐州城,于他篡位夺权是锦上添花。
“原来他蓄谋已久,原来从那时起......”
从那时起,云非寒就想要皇位,想要湛缱的命。
“帝妃,你冷静些。”
周青看帝妃脸色发白,有些担心。
云子玑双眸隐隐有水雾,他浑身发寒,掌心冒汗。
他本以为西狄灭国后,北微就能得安宁与太平。
他不知道二哥为什么忽然疯魔了,他也不知道湛缱如今是死是活。
他这一生虽然诸多坎坷,但从未被磨断过心念,只因心念的一端是护他的父母兄弟,另一端是爱他的湛缱,因有至亲与至爱,所以心念永不会断。
如今,他的至亲想要他最心爱之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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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刎进度:60%
第85章 共同的软肋
月州城城楼上的火烧了一夜。
靠近城楼的那一圈民宅全部遭了殃。
泡着灰烬的血流满一地。
未散去的浓雾令月州城的白日如黑夜般压抑。
一个三岁小孩光着脚踩在血水里,他摇了摇母亲的手,吵着要吃糖,母亲没能像往日那样满足他的心愿,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后是已经塌陷的家。
孩子茫然四顾,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忽然城楼外又有巨响,紧接着一块大炮上的铁片从高处落了下来。
小孩抬头呆呆看着,躲也不知道躲。
在铁片砸中他的脑袋前,一双大手及时将他抱开。
铁片砸在小孩曾经站过的地方,碎得四分五裂,溅起几点火星,铁片落在血水里,血水沸腾了一瞬又变得乌黑。
这孩子才想起来怕,想起来哭。
湛缱抱着他,拍着他的背。
“不哭。”
他一边哄,一边环视整个月州城外围,目之所及,已是一片狼藉凄惨。
昨夜城外第一声炮轰响起时,月州城的驻军就做出了反应。
否则这场火会连绵到大营,要了皇帝的命。
城外偷袭的炮火营借着夜色掩护,在短时间内一连炮轰了数十次,几乎是冲着把城楼轰烂的目的来的。
城楼上的二十台大炮相继被炸毁,驻军炮兵死伤无数,数十名百姓被炮火波及,房屋全毁。
整座城楼都被炮火吞噬,驻军根本没有反击的据点。
直到今日凌晨,天可怜见地下了一场小雪,才灭了这场战火,然而月州的城楼已成废墟,再无任何防御的效用。
昨夜云非寒一走,炮火夜袭就开始了,整整一夜过去,国都没有做出任何正面反应。
始作俑者会是谁,湛缱猜也猜到了。
能在国都周遭调动炮火营攻击月州城,除了湛缱的帝王玺印,便是云非寒手里的监国之印。
周奇安顿好了后方,走过来禀说:“陛下,昨夜受伤的士兵和百姓都已经妥善安置在大营之中...死于炮轰的军民总共有二十五人。”
湛缱脸露痛色地闭上眼睛,他本以为边境战争结束,再不会有这等残酷的牺牲。
他沉声对周奇说:“将这些人的姓名登记在册,安抚好他们的家人,待此事结束,再行补偿。”
周奇凝重道:“是,眼下...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周奇领着身边的小将,忽然跪地道:“无论国都风云几变,末将等唯君上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陆续有士兵跪地,应和此言,月州城内的百姓和官员也跪在了湛缱眼前。
“君上,请君上为月州做主啊!”
怀中失去母亲的孩子也在湛缱耳边哽咽,不成调的抽泣比任何恳求都揪心。
昨夜痛失一子的许知州泣声问:“倘若真是云家谋逆造反,陛下可会大义灭亲?”
篡位谋逆,可诛九族。云丞相的九族里,有帝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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