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且拂
几个老臣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就进了宫,等到了御书房,门一关,几人行了礼立刻七嘴八舌开始激动道:“皇上,成了!”
卫殷一愣:“什么?”他并不知道几个老大人第二次跑去景府,他原本猜测还要两天,等再去个两次,差不多就跟之前商议的差不多能同意开始下旨。
所以等后知后觉意识到几个老大臣话里的深意,饶是早就从景二口中知道对方是愿意嫁给他的,可真的临到确定两人就要正式定下婚约,依然忍不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几位卿家说的成了……可是景二他……”
“可不是?皇上放心,老臣等人可是再三确认景二公子同意才过来禀告的,皇上能下旨了!哈哈哈,老臣几人可就等着喝皇上的喜酒了……”几个老臣也没想到头一次做媒竟然就这么顺利成了,也喜上眉梢,比自家孙子娶妻还高兴。
想到他们可是为了卫朝做了多么大的努力,忍不住胡子都激动的一翘一翘的,日后说出去,那可是能当传家宝传下去的,当今圣上与皇后的大媒人可是他们!
卫殷压根不用演脸上激动的神情都挡不住,虽然情绪内敛,可凤眸底的光亮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放下狼毫笔时,更是差点掉在御案下,被震惊过后回过神的大太监赶紧蹲下抱在怀里,却依然是忍不住的难以置信:景二公子就这么……要成皇后了?
卫殷却是挥手让大太监去拿东西,几个老大臣正激动着并未发现什么,直到大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在每个人面前摆了两个箱子的时候,几个老大臣一愣:“这、这是?”
卫殷心情愉悦:“打开看看,媒人礼。”
几个老大臣对视一眼,却是开心的,他们还是头一次做媒,听说的确是有媒人礼一说,也就没多想打开去看,可等每个人掀开面前的两个箱子却是愣住了:“??”
摆在他们每个人眼前的是同样的两个箱子,一个里头放着一箱子黄金,另外一个箱子则是稀罕的玉石摆件或者是名人字画,前者一样,后者则是根据他们的喜好放的。
每个老大人看到那些玉石和字画都欣喜不已,眼睛放光,尤其是喜欢名人字画的,要不是这里是御书房,恨不得不放手。
但也忍不住心绪不宁:“皇、皇上这也太贵重了,老臣受之有愧啊。”不说这一箱子黄金,估摸着就有千两有余,他们平时俸禄才多少?更不要说这些价值连城的玉石和字画。
卫殷却是笑了:“放心收着吧,这是朕的私库的收藏,你们帮朕完成了夙愿,让朕与景二重归于好,这都是诸位的功劳。”当然,卫殷从一开始也是想要补偿几位老大臣的。
更何况,等日后真相揭露出来的时候,几个老大臣收了他的媒人礼,也就不会那么……
几个老大臣感动的稀里糊涂的,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他们到底舍不得那些喜爱的东西,想着这到底是皇上的媒人礼也就收了。
只是被皇上赏赐了这么多东西,却忍不住想要去炫,但他们几个老头子到底德高望重,能炫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所以回头直奔武老将军府。
等武老将军忍受了整整一个下午几个老头子聒噪的在他耳边夸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无语望天:你们会后悔的。
但望着几个小老头却是忍不住羡慕,毕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相,怎么就感觉这么孤单呢?
而另一边,卫殷在几个老大臣离开御书房后,立刻将早就写好的圣旨给拿了出来,盖上了玉玺,望着那明黄色的绸缎上面的字迹,嘴角忍不住上扬,要不是不合礼,他都想亲自去颁旨。
大太监自从看到圣旨心脏就噗通噗通跳,等听到皇上让他带人去传旨的时候,几乎没任何迟疑跪下领旨,双眼放光,这以后说出去也是一份光宗耀祖的事啊。
大太监带着册封皇后的圣旨以及皇上赏赐下的礼物浩浩汤汤送到景府的消息。
不过半下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汴京,坊间得知消息的百姓以及文武百官都傻了眼。
一时间酒楼茶坊都坐满了人,想要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真的假的?听说不久前宫里来人去了景府,直接下了圣旨,说什么一堆赞美的词要册封景家的二公子为后,大婚就定在三个月后?可、可景家二公子不是男的吗?”
“对啊,皇上竟然册封一个男子为后?怎么不直接册封小太子的生母?”
“什么啊,你们知道什么?这事我可清楚,就当初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与景二公子传出过断袖之癖,甚至那时候皇上还为景二公子冲冠一怒在王府门口挂了白灯笼祭景大人。
不过景大人是假死的,但这当时也传得格外悬乎……后来被人说是假的,可谁知道竟然是真的!”
“天啊,那皇上可够痴情的啊,这都多久了?竟然还只惦记这一个……”
“要我说,说不定一开始传言的确是假的,后来小太子的生母没了之后,景二公子与皇上在外相处有了感情,这才又走到一块!”
“我听得版本不一样,说是小太子长得可像景二公子,说不定一开始就是皇上对景二公子求而不得,所以找了个替身,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没了,皇上与景二公子又在一起了……”
“那你这不对,我听到的是景二公子是小太子生母的替身……”
“你们不要命了是不是?皇上的闲话都敢乱说?当心……嘶,砍头。”
不知谁低低说了一句,众人立刻声音又小了不少,但还有人担心这文武百官能愿意有个男皇后?随着谁喊了一句是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保的媒,众人都傻了眼:确定是他们知道的那几个?这也行?
就在整个茶楼说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角落的位置,只有两个人坐在那里,两人一高一矮,面容普通,是一眼看过去就记不住模样的人,但细看骨相却极好,不过两人都着灰袍,瞧着却不起眼。
其中一个矮个子一边喝茶一边不安去看对面高个子的年轻公子,大热天的却出了一身的冷汗,真的担心对方会直接暴起,将四周这些说闲话的人都骂了。
但对方像是没听到,只是静静喝着茶水,一杯接着一杯,直到过分苍白的唇色都被茶水浸透成红色,对方才冷冷抬眼看过来,这一眼吓得矮个子立刻低头,缩着肩膀不敢再多看哪怕一眼。
他低头重新捧起杯子,露出的手腕也格外的细,落入眼底陌生而又诡异。
但想到这一年多来所受的罪才变成如今这种与过去截然相反的模样,对方可惜自己过去的容貌的同时,却忍不住胆寒,如果这次回来失败……那他怕是彻底毫无生路。
不过想到面前这位比他做到的还狠,对他自己能下这么狠的狠手,估计也只有对方能下得去手了。
望着对方那张如今普通到完全没有任何记忆点的模样,矮个子心头过往的恋慕早就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对对方的恐惧。
两个人就像是普通的茶客商贾,很快就离开了茶楼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耳边尽是那些讨论封后圣旨的消息,对方像是没听到般,可矮个子跟在后头低着头,突然脚下一顿,他低头瞧着前头那人行走间垂下的衣袖滴落在地上的血珠,一滴接着一滴,在地上仿佛溅出一朵血花。
矮个子顺着去看,看到对方拢入衣袖的手掌,沉默良久,才缓缓继续跟了上去。
景府里,景长霁没想到圣旨这么快就到了,等景大哥回来的时候整个院子摆满了赏赐。
景大哥掀开一个箱子愣一下,再掀开又是一怔,突然觉得自己这府邸小了,等下定的时候,那岂不是院子都摆不下?
景大哥这边纠结不已,景长霁却一个不注意,小一一就将怀里的圣旨拿在手里,大概是上面绣着的金龙在光下闪烁着,他小手忍不住开始拽着,被回头看到的景大哥吓了一跳:“小祖宗,这可不能撕!”
虽然小一一力道小,但圣旨万一真的损坏,皇上那里是没什么,但让人找到机会参二弟一本,可就不好了。
卫殷晚上过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事忍不住乐了,捏着小一一的小脸:“这么喜欢这个颜色啊,那小一一努力长大把爹这个位置早早继承了去,到时候一一你当皇帝,我跟你爹爹苦哈哈去游山玩水。一一当了皇帝,不仅明黄色的东西随便用,亮晶晶的宝石也都有哦。”
小一一听懂一半,只听懂了亮晶晶的宝石,黑葡萄似的大眼亮亮,拼命点着小脑袋:“咿呀!”
卫殷也乐得不行:“那就这么说好了啊,一一真是爹的乖崽。”
一旁听完坑儿子全程的景长霁:“……”
第109章
更新
卫殷一直等小一一睡着后才说要去耳房洗漱, 只是没一会儿景长霁收拾被小一一胡乱扔的拨浪鼓等小玩意儿时,发现卫殷没带换洗的衣服。
景长霁看着那叠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摞衣服,头疼:这都能忘记拿。
他捧起衣服绕过隔间去了旁边相通的耳房, 到了门口侧过身敲了敲门:“皇上, 你衣服忘拿了, 我给你送进去还是放到门口你等下自己来拿?”
里头很快传来声音:“拿进来吧,我这边不方便。”
景长霁也没多想,还以为卫殷已经入了水,所以也就推开门,只是一打开门刚迈出一个脚发现耳房里静悄悄的甚至连水汽都没有时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这厮就是故意没拿衣服的!
只是等他想要往后退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有人笑眯眯伸出手把人往里头一揽, 踢上门:“阿旭这么贴心, 刚好我还没洗, 阿旭就陪我一起洗好了。”
景长霁:“……”果然, 有些人学坏真的是很容易的事。
……
景长霁和卫殷在耳房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好在这时候天热倒是没什么, 不过卫殷到底顾忌着景长霁如今住在这里不便,加上还有个小家伙要哄,所以只是哄着人闹腾并没有将人真的怎么着。
只是景长霁出来时浑身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耳根红通通的, 瞪了身后跟着慢悠悠走出来的人一眼,他以后再信他才是见了鬼了。
景长霁没理卫殷,自己上了床榻,把睡得一塌糊涂的小一一往怀里一抱, 背对着卫殷不理人了。
卫殷低咳一声, 凑近一些, 还拿起扇子给父子两扇风,压低声音说着哄人的话:“以后不乱来了,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在这边的耳房对你做什么了。”
他说得信誓旦旦,景长霁本来还不打算理他,但听到这,狐疑身体僵了下,半晌,才侧了一下头:“你确定?”
卫殷举起手指:“当然,要不我发誓?”
景长霁睨他一眼:“这就不用了。”卫殷的话自然是可信的,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应该也就会这么做,但以这厮的性子,他肯这么老实?
卫殷对上景长霁怀疑的目光,露出一个颇为无辜的笑容,看景长霁已经不怎么气了,大着胆子上前凑过去从后面搂住他,在景长霁要把人给推开时,他顺势把小一一也揽住了。
景长霁的动作到底是一顿,想着父子两个平时也见不到,到底是没再将卫殷给抵开。
卫殷无声松口气,等这一茬过去之后,才慢悠悠继续开口:“过几天北冥前来求和的使臣怕是就要到了,到时候你仔细当心一些。我派去的人传回消息说,夏侯骞这次也在北冥使臣的队列里。”
夏侯骞原本是质子,但如今成贤帝早就死了,夏侯骞也早就从上次太子身份暴露后跑了,至今下落不明,倒是没想到转眼这一两年,夏侯骞是跑回北冥了。
不过显然夏侯骞在北冥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否则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这次随着北冥使臣前来卫朝求和,怕是想有个功绩,好站稳脚跟。
北冥原本与顾朝合谋想要将卫朝收入囊中,只可惜后来殷朝的聿帝与卫殷达成合作,加上如今卫殷登基为帝,卫朝本来就不弱,加上顾朝这段时间一直都挺低调,北冥这段时日接连败仗,这才打算前来求和。
但目前这只是卫殷猜测的夏侯骞的打算,也不排除夏侯骞依然贼心不死,还有别的目的。
景长霁听完眉头也皱了起来:“除了他还有别人吗?”他一直挺担心前太子的,毕竟对方跑了之后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这次回到汴京,霍相被判了斩立决后,相府也几乎等同于没了,他专程找人问过,霍锦州并没有在霍府。
原本当初从锦州回来后霍锦州就像是隐形了一般,加上后来景长霁有孕以及前太子的事,加上霍锦州也没在他眼前露过面,所以景长霁几乎要把这人给忘记了。
可卫殷提及夏侯骞,他倒是想起来,当初太子与这位夏侯骞走得很近,不仅是他,国师也是如此。
卫殷感觉到他的出神,将人揽得紧了一些:“在想什么?”
景长霁想了想还是出声道:“前太子……”
卫殷原本愉悦的表情顿时一怔,随即幽怨瞅着他的后脑勺,觉得不太够,将睡成小猪仔的一一挪到最里面,直接把人调转一个个儿面对自己这边,不轻不重在景长霁唇上咬了一口:“卫翎?你还念着他作甚?”
念在对方身世可怜,加上卫翎虽然是假太子,但他生父却是当初成昭先帝重用的人。
所以后来卫翎跑了之后,他也就没再管,算是间接放他一条生路。
结果这么久了,景二竟然还惦记着对方?
景长霁把人又凑过来的脸给往外推了推:“别胡闹,等下一一醒了……”大晚上的可够哄了。
卫殷却没这么容易把这事给过去:“不行,我这心里不舒服,不说我还忘了。说起来,卫翎当年出事的时候还是你救的,要不是被那个霍什么截了胡,你跟卫翎是不是就……哼哼了?”不想说二人是一对的话,虽然是假的,说说也不愿意。
景长霁听他这酸溜溜的语气,没忍住笑了:“啧,这大晚上的哪里来的酸味儿,谁家的醋缸被砸了?这也太酸了吧?”
卫殷听出景二在调侃他,干脆手掌放在腰上挠了挠,凑到他的脖颈上故作要咬人:“不仅醋缸翻了,还成精了,醋缸都会咬人了。”
景长霁被他凑到脖颈间的头发蹭的发痒,连忙往旁边躲,忍不住笑出声,却又怕吵醒一一,最后咬牙切齿:“卫、殷!”
卫殷却是食髓知味,本来也只是逗人,这时候却有些不想停,继续往下……
景长霁一急,直接揪着他的耳朵把人往外拽:“卫元焱,你疯了?”
一听连字都喊出来了,卫殷知道是真的气了,赶紧老实把人放开:“不闹了不闹了,开玩笑呢。”
景长霁气息不匀,松开手,气得想踹人,偏偏卫殷还是一脸无辜,甚至耷拉下眼皮,可怜叹息一声:“我多可怜啊,媳妇儿还惦记别人,我这心啊,跟那冻成冰渣渣的碎冰冰一样,透心凉。”
景长霁忍不住嘴角扬了起来:“你别学一一,吓人。”
卫殷却是没脸没皮凑过去:“不气了?”
景长霁睨他一眼,本来也没气:“我什么时候说我惦记他了?我只是担心……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毕竟从天之骄子的太子变成如今这种局面,又是卫殷当了皇帝,他怕卫翎不甘心。
更何况,卫翎还是书中原本的主角攻,他担心万一身为主角攻还有什么别的运气或者主角光环,所以思前想后,景长霁很担心。
尤其是霍锦州这个主角受也失踪了……如若两人是一起的,那么凭借霍锦州穿书对一切的了解,他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
但这事……他又不知道要如何和卫殷提起。
因为要提起这事,势必要说出来重生的事,而这就牵扯到前世……他对卫翎那么多年的牺牲,反而最后被卫翎兔死狗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