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且拂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起身,只离得最远坐了一个边角,只求这人得了他想知道的能给他们解药:“不知这位爷想知道……是你!”
程公子话说到一半,乍然看到将面具摘下来的景长霁,气得脸都绿了。
景长霁却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二人的愤怒逐渐哑火:“我们错了。”认怂的速度可谓之快。
景长霁:“我来的目的你们应该知道,我问你们答,要是有所隐瞒或者骗我,我能让人抓到你们下毒一次,也能毒第二次。毕竟如果我兄长被陷害没了,你们一个都别想逃,都去给我兄长陪葬。”
他说这话时轻风细雨温柔拂面,但话里的深意却让二人胆寒生颤,这还是他们认识的景二吗?
程公子二人显然被景长霁这一番话吓到,加上此刻被喂了毒,浑身畏惧生寒,连声摇头:“不、不敢。”
景长霁将杯盏放下,细微的瓷器碰撞桌面发出的声响吓得二人一激灵,只听上方没有任何情绪的问话响起:“霍二死的前一晚,你们在哪儿?霍二又在哪儿?”
两人被景长霁先前那一番吓唬早就没了脾气,老实回答:“那晚我们先是一起喝了酒,到差不多半夜尽了兴,就、就……”
“就什么?”景长霁眯眼瞧着二人闪烁的目光,身后的两个侍从适时唰的一下剑刃出鞘,寒光在厢房内被烛光一映,寒光毕现。
“就各自带着花楼的姑娘去自己的帐篷了!”程公子率先受不住出声,怕极了今晚交代在这。
一旦说出口,那剩余的话也没这么难,干脆把所有的事交代出来,春猎一开始,因刘贵妃病重这才导致成贤帝没能亲自前来。
虽说刘贵妃只是生病并非其它,但霍二也不敢明目张胆带花楼的女子前来,是以霍二让三位姑娘扮作小厮跟随而来。
刚开始是在霍二的帐篷内饮酒作乐,后来二人离开霍二帐篷,只留下霍二和扮作小厮的花魁霜红姑娘回去了。
“我们这话都是真的,月华能为我作证。那晚我一整晚都和月华待在一处。”程公子赶紧示意早就吓得呆愣在原地的月华。
随着景长霁目光扫过去,月华抖着唇说不出话,只能颤着肩膀小幅度颌首,头上珠花簪子乱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向公子也连声道:“我有春风楼另外一个头牌茗玉作证,我们一直事发时才醒,一看不对先赶紧把人送走了。”
景长霁看出二人不像说假话,而是看向月华:“霜红姑娘后来可说过什么?”
月华先是看了程公子一眼,再垂下眼,没敢吭声,显然不像掺和到霍二公子死的这件事。
程公子气急:“你还不说?难道眼睁睁看着我毒发?”
月华最后咬着唇,轻声道:“霜红被送回来的时候是昏迷不醒的,她好像被人从后面打晕,大夫来看过,被敲得太狠,以至于当时脑袋鼓了一个大包。加上昏迷时穿的衣服少,第二天送回来就一直在发高热,现在还在休养,没恢复过来。”
景长霁倒是不怀疑这话是假的,霍二死了,太子那边虽然怀疑是他们兄弟二人,但也会去查霍二那边,霜红当时在霍二帐篷中,肯定是查过的。
景长霁这次来的目的也不单是这个,他看向程公子二人:“听说霍二先前被禁足两个多月,此话当真?你们可知缘由?”
程公子二人对视一眼:“不是冲撞长辈被关了吗?”
景长霁:“这话你们信吗?”
二人蔫下来:“我们的确也没信,但无论如何打探霍二身边的小厮不肯说,我们也不敢得罪霍二让他知道这事,就也没怎么着。难道霍二的死,跟禁足有关?”
景长霁却没回答他们:“你们有办法将霍二很信任的身边人弄过来吗?”
二人垂下眼:他们不想,一点都不想。
景长霁:“弄过来后,给你们解药,放你们走。”
二人立刻抬眼:“那能!”
也不能怪他们不地道,这事他们也冤,绝对是无妄之灾,他们也是被霍二连累的,能活着,谁想死来着?
程公子二人不愧是霍二身边的狐朋狗友,与霍二身边的狗腿子熟得不能再熟,霍二身边谁得宠谁不得宠一清二楚。
不过一个多时辰,两个侍从带着程公子二人很快把两个小厮给弄来了。
两个小厮还真的信程公子要带他们看花魁霜红,顺便合作带他们发大财,等一进来,门一关,两个小厮一看不对想跑已经来不及。
两个侍从直接捂了嘴,把先前对程公子二人干的事又来了一遍,最后两个小厮一听是七虫毒,吓得当时人就要厥过去。
程公子二人松口气:“人已经弄来了,那我们二人的毒是不是……”
两个小厮怒瞪二人,显然没想到这两人为了活命,把他们给送到疑似害死他们公子的人手里。
景长霁:“如果得到我想要的,我自然会给你们解药。”
程公子脸色一白,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感情还要看有没有用?那要是没有呢?
景长霁像是能看出他们的想法,倒是好心给他们解了答案:“那就再换两人,直到得到答案,你们就自由了。”
程公子二人被噎的不轻,但如今小命在对方手中,只能忍了。
如果是以前他们还敢硬刚,不信景二真的敢杀人,但如今景二就是一条疯狗,见谁咬谁,就算死怕是也要多拉两条垫背的。
两个小厮比程公子二人还先服软,霍二已死,他们被景长霁三言两语一吓唬,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左右人都死了,他们只不过听命而已。
景长霁猜得不错,那位徐姑娘真的死了,所以玉佩才落到霍二手中。
霍家知道这事后将霍二禁足,并处理干净这件事,直到事情了结风头过了才把人给放出府。
那位徐姑娘带着一个婢女,主仆二人女扮男装进京寻人,先是去了书院,只是没找到要寻的时义平,只得先回客栈再接着找。
只是二人运气不好,虽说装扮成男子,却因为徐姑娘姿容绝色,还是被偶遇的霍二一眼瞧出女儿身。
霍二带人尾随徐姑娘二人知晓她住的客栈后就前来搭讪,徐姑娘压根不搭理他。
霍二被落了面子,干脆晚上让小厮把主仆二人都给绑了来。
那徐姑娘因不愿被欺负,极力反抗,霍二失手把人给打死了,为了斩草除根,连同那个婢女一起弄死草草埋了。
但这事还是被府中长辈知晓,给霍二善后,却也禁了霍二的足。
谁知霍二一出来就大放厥词,甚至自己还主动把那枚玉佩当成炫耀的资本。
厢房的人听完也没想到这霍二这般畜生,程公子二人虽然知道霍二好色,但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人命,额头上都是冷汗。
第9章
进宫
景长霁垂着眼,将先前他猜到的大概联系到一起,脑海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当初霍二在一品斋炫耀那枚玉佩时,你们可曾与人起过争执?或者看到过什么人?”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不知二公子问的是?”
景长霁:“你们可曾见过二驸马当日也去了一品斋?”
两个小厮没见过二驸马:“这、这我们就算见了也不认识啊。”
倒是一旁的向公子一愣:“二驸马?”
景长霁看向向公子,想到对方和镇国大将军府有些表亲,而大驸马出自镇国大将军府。
大驸马又与二驸马关系好,向公子见过二驸马倒是也有可能。
“你当日见过二驸马?”景长霁直接问出来。
向公子迟疑一番,还是轻点了一下头:“的确是遇到了。当时霍二说到兴头上,因为说的香艳,声音又大,引来包厢外不少客人偷听,后来小二来上菜,推开包厢的门才注意到,我就去赶人,刚到包厢外,恰巧看到离去的两位公子。其中一人看身形的确是二驸马,当时走到楼梯尽头,刚好二驸马一回头,我就看到了,但当时以为刚好偶遇也没细想。可这事……应该跟二驸马没关吧?”
毕竟这两人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二驸马甚至都没怎么和霍二见过,也没听说有过矛盾。
景长霁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敲打一番后给了解药,他们说了有关霍二的这么多事,为了不被牵扯在内,就算离开后也不敢多说什么。
更何况,景长霁之前所谓的七虫毒也是假的,他上哪儿弄毒药和解药去?
但程公子几人信了,那就是「真的」。
景长霁回睿王府的途中对自己先前的猜想更是确信两分,毕竟这世上没这么巧的事。
二驸马姓时,也在书院待过,当日霍二炫耀徐姑娘的玉佩恰好二驸马也在,极有可能徐姑娘来京寻的人,就是二驸马。
二驸马一开始并不知道徐姑娘来寻人,但霍二炫耀玉佩时他知道后派人去查,也许……杀霍二正是为徐姑娘报仇。
如此一来动机有了,现在只需要确定,二驸马是不是时义平,是不是徐姑娘来京寻的这个人。
景长霁到睿王府后先去了主院,这时候离睿王和他约定查二驸马消息的时间过了半个时辰,他刚到主院外,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前,递给景长霁一个竹筒:“主子已经歇了,这是二公子的彩头。”
景长霁松口气,接过来道了谢,步履匆匆回了关押景文惟的偏院。
景文惟一直在等景长霁回来,看到他安然无恙才松口气:“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他真怕二弟出事。
景长霁摇头让兄长不要担心,随后带着景文惟回了房间。
两人坐在桌前,在烛光影影绰绰映照下,景长霁从竹筒内倒出一份竹简,上面还带着未干墨迹的味道,他迫不及待展开。
等随着最先那一行字映入眼底,景长霁虽然已有猜测,却在真正看到后沉默下来。
【时钰,字义平,成贤二十一年探花郎,后因才貌双全,被招为二驸马。】
景文惟看到二弟神色有变,忍不住探头看去,第一眼也看到那个名字,一时愣在那里,二驸马竟真的是时义平。
两人同窗半年,虽说后来景文惟在翰林院任职,时义平成了二驸马。
但好歹有过往几面交情在,他怎么也想不到时义平杀人后会嫁祸与他。
景长霁面色冷凝,就算时义平杀霍二是为徐姑娘报仇,但他不该把兄长也牵扯在内,甚至在他们兄弟二人受困于此时,全然当没这回事,还有闲心结伴相游。
景长霁继续看下去,除了第一行简单介绍后,随后是时义平的大致生平叙述。
时义平家境一般,离京千里之外,后得城内首富徐家看中与徐家千金定下婚约,只等时义平高中后回乡完婚。
谁知时义平被钦点为探花郎后被二公主看中,召为驸马。
有关时义平与徐姑娘并未多言,想是时隔两年,加上给的时间太短,只能查到这么多。
但对景长霁而言,已经够了,单凭这些以及景长霁先前查到的串联起来,景长霁大概能窥探到一个真相。
时义平两年前成为探花郎到他真正答应下来,其间有半年之久,后很快完婚。
如果时义平是应下后才修书一封回乡解除婚约,按照距离到信到达徐府怕是有两三月有余。
期间徐父应该认同了这个结果,毕竟又如何争得过当朝公主?是以徐父应是没继续再与时义平联系,但徐父答应,甚至并未提及时义平是因为当了驸马悔婚一事,只说婚约解除。
但徐姑娘应该想求一个答案,她从徐父这边得不到答案,干脆离家出走打算亲自上京来寻时义平。
但她对时义平应该了解并不多,也并不知道时义平如今是二驸马,否则她入京后不会是去书院,而是公主府。
徐姑娘在书院没寻到时义平这个书生,却被霍二盯上,最后惨遭杀害。
霍家知晓此事将霍二禁足,等霍二出府后却不知悔改,继续炫耀甚至编造谎言拿出玉佩诋毁徐姑娘,恰好被同样前来一品斋的时义平瞧见。
时义平认出玉佩是徐姑娘的,私下查探之下得知徐姑娘已死,借着春猎杀了霍二嫁祸给兄长景文惟。
为了怕景文惟不会心甘情愿承认,干脆将景长霁也牵扯在内,让景文惟误以为是景长霁杀了霍二,甘心认罪。
景长霁攥着竹简,瞳仁黑沉沉的,周身的寒意让景文惟怕他钻牛角尖一怒之下直接去找二驸马:“长霁,你还好吗?这事我们得从长计议,你别乱来。”一旦二弟去揍了二驸马或者如何,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景长霁摇头:“大哥放心,我没事。”他就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二驸马,尤其是第一世的时候,他丝毫没怀疑过是二驸马。
他知道这事就算清楚是二驸马所为,但他们却没证据,想要调查二驸马也难,甚至没办法证明那具早就死了被埋的女子是二驸马的前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