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吃姜糖
钟雪尽不想听到这样的话,所以,他宁可一辈子生病,一辈子不吃药,然后沉浸在只有祁轻筠的梦境里,永远不要醒。
想到这里,钟雪尽忍受着从耳垂处漫上的麻痒,轻轻地用手肘击了一下祁轻筠的腹部,回过身,用力抱紧了祁轻筠,瞳仁黑沉,低声带着些许霸道,要求道:
“亲我。”
只有被祁轻筠亲吻或者完全占有的时候,钟雪尽才会有那么一点安全感和真实感,否则,他的灵魂就永远飘在虚假的空中中,落不到实处。
“哇!他们在亲亲欸!”
寄安一回过头,就看见祁轻筠和钟雪尽正在拥吻,惊得瞪大眼,圆润的眼珠子像是猫崽般,咬着指尖,满是好奇。
他还想再看,却倏然被反应过来的楚却泽捂住了眼睛。
楚却泽面红耳赤地将他抱起来,轻轻拧了拧寄安的耳朵,低声道:
“大人亲亲,小孩不许看,不然会长针眼的,知道吗?”
“哦。”寄安果然被吓到了,一缩脖子,片刻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纠结地抠了抠手指,惶恐道:
“可是寄安看到了,怎么办?”
“一次没事。”楚却泽骗小孩骗的有些心虚,强做镇定地扯谎:“第二次就会长了哦。”
“不是哦,那我不是第一次看到大人亲亲啦。”寄安晃了晃掌心以示否认,摇头像个小鸭子一样,忽然伸出手指,掰着指头数:
“一分钟,两分钟........”
“你在数什么?”楚却泽奇怪地问。
“我在数爸爸妈妈上次亲亲的时间啊!”
寄安数的超级认真的,亮了亮手指,当着街上几百个人的面,超级兴奋地大声道:
“爸爸妈妈上次刚好亲了十分钟欸!不用寄安的脚趾数啦!”
“........”楚却泽的脸如同虾子一般张红起来,迅速恨不得连夜离开这个星球,结结巴巴道:
“这个,这个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早就醒了啊。”寄安一脸纯洁无辜:“但是爸爸妈妈亲的太认真了没注意到我。”
“我看见爸爸先亲妈妈这里,然后是这里........”
寄安怕钟雪尽不信,还特地手舞足蹈地演示了一遍,指尖一路从眉心到唇、又到脖颈,最后是锁骨,随即像个小大人一样叹气道: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一直在喘气,指尖还拽着被单,我看你的表情,都担心你要死了。”
“.........别说了。”楚却泽看着祁轻筠和钟雪尽揶揄又想笑的表情,现在已经不想活了:
“这次匹配结果要是不行,你爸真活不下来,我就准备和他一起走了。”
第55章 新生
祁有岁的骨髓匹配报告出来的那天,就连很少关心他的钟知春都来了。
老爷子自己都穿着蓝白的病号服,端坐在院长身边,掌心撑着拐杖,看一眼院长,又看一眼祁有岁,满脸肃容,把院长搞的压力很大,战战兢兢,汗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额头,不停地推着眼镜腿,看上去紧张倒了极致。
院长年龄和钟知春差不多,亲手操刀做了无数个手术,面对重难手术连手都不抖一下的,临了了面对钟知春,还是露了怯,在报告打印出来的那一瞬间,甚至连自己的辞职报告都想好写什么了。
毕竟万一结果不尽人意,老爷子大怒之下把自己“发配边疆”,也不是不可能。
“董事长,您看看吧。”
院长心中翻江倒海,但面上只能勉强保持冷静,自己又不敢亲自公布结果,脑子一抽,直接双手摊平将报告平举到钟知春面前,硬着头皮道:
“您来。”
“........”钟知春闻言脸色很臭,脸上的皱纹动了动,随即用拐杖用力戳了戳地面,声音很不爽,用最拽的语气说着最蛮不讲理的话:
“我要是看得懂,还要你这个院长来干嘛?”
院长:“........”
他被内涵到了,却连声都不敢吱。
“幺儿,你来看。”钟知春看到他这个模样更来气,白了他一眼,回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钟雪尽,语气虽然硬邦邦的,但眼神很明显的缓和了下来,振振有词:
“有岁是你的孩子,你先看。”
钟雪尽:“........”
钟雪尽纠结地动了动眉头,指尖焦躁地绞着衣摆,半晌忽然转头,盯着一旁抱着寄安的楚却泽,把对方盯得汗毛都出来了,才慢吞吞道:
“小楚,你先来看吧。”
楚却泽:“........!!!”
我也不想第一个看!
几个人于是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最先看骨髓匹配报告。
毕竟谁最先看到,就等于是最先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在场的所有人无疑都将祁有岁视作最爱的人之一,尤其是楚却泽,他昨天那话虽然有玩笑的成分,但其中蕴含的认真,也是实打实的。
爱之深,忧之切,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院长视线在争吵的几个人之间来回犹疑,举到手都酸了,也不见几个人达成统一的共识。
他表情逐渐变得扭曲起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偷偷将报告放到桌子上休息一会儿,正纠结间,一旁忽然伸出一只白皙如凝霜雪的手腕,其下骨节分明,将报告夹在指缝里,轻而易举地将报告抽走了。
院长:“.........”
正在你推我让的三人:“..........”
他们见此,不约而同地微微一愣,面面相觑,默契地停下了争吵,专注地看着祁轻筠靠在桌边,将报告展开,蹙着眉往下看。
祁轻筠不想听他们争,干脆自己从院长手中结果报告,自顾自地翻开一页,慢慢往下看。
他喜怒不形于色惯了,众人一时间看不出祁轻筠现在的表情是紧张还是担忧,只能看见他越往下看,嘴唇抿的越紧,看上去表情凝重,许久不发一言。
众人见此,心也高高提了起来,甚至在某一时刻,几乎要忘了呼吸,心脏紧张地咚咚咚直跳,只怕从祁轻筠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忧虑和恐惧交杂闪过脸上,心中不安的猜测也纷纷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难道说,这一次,又不行?
空气一时间完全安静下来,沉闷的几乎要让人窒息,耳边如坠深海,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心跳震动,耳膜鼓噪,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都将全部的注意力凝聚在祁轻筠身上,屏气凝神,等待对方看完之后,对祁有岁做出的最终审判。
众人心里都清楚,倘或这一次匹配再失败,祁有岁可能就没有时间,再撑到下一个人来进行匹配了。
等待祁有岁的,只有死路一条。
祁轻筠不知道众人的心路历程,一目十行地快速将报告看完,闭上眼,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理解完报告里的意思,等复又睁开眼时,只见十几只眼睛正灼灼地盯着他看,尤其是钟雪尽和楚却泽,眼睛里含着的紧张、担忧和期待要比任何人都浓烈。
祁轻筠:“......”
他顿了顿,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钟雪尽的脸上,许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阿筠,结果怎么样?”
祁有岁是自己的儿子,钟雪尽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担忧,沉默到最后憋不住,有些受不了了,就差跳起来揪着祁轻筠的脖子问一个究竟。
他整个人心跳加速,手脚发颤,一股热意和麻痒从腹部往上窜,蒸的脸都红了,看上去紧张又期待到了极致,说话都在哆嗦,试探道:
“.......可以吗?”
“........”祁轻筠没说话,也不知道是怕打击到对方还是怎么,片刻后轻轻垂下眼,看了看坐在楚却泽怀里、安静地猫猫揣手、用滴溜溜的圆眼睛瞪着自己一直没有说话的寄安,弯起眉,只冲对方招了招手,“寄安,到我这里来。”
寄安不明白祁轻筠怎么忽然叫自己,带着小奶音“啊”地愣了一下,随即乖巧听话地在楚却泽怀里蹭了蹭,慢慢地扶着对方的手臂滑了下来,迈着小短腿扑到祁轻筠的小腿上,一脸天真无辜:
“叫我做什么呀?”
祁轻筠弯腰将小雪团子抱了起来,指尖轻轻掐了掐对方的脸颊肉,换来对方的咯咯直笑,声音很缓慢,带着淡淡的笑意:
“寄安.......遥寄平安,你妈妈给你取了一个很好的名字。”
众人都有些心浮气躁,闻言纷纷愣住了,不明白祁轻筠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移到寄安身上来,正忍不住想开口问,就听祁轻筠补了一句:
“我很感谢你妈妈.......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寄安没听懂祁轻筠的暗示,歪着头啃手指,还在兀自笑着,像个小猫崽子似的蹭祁轻筠的脸蛋,引起细微的麻痒。
但一旁的钟雪尽和楚却泽却瞬间听懂了祁轻筠话里的意思,微微一愣后,眼圈是一个赛一个的红。
片刻的沉默后,一向和钟知春势如水火的钟雪尽竟然久违地扑进钟知春的怀里,痛苦失声,哽咽难言,到最后几乎哭的抬不起头;而楚却泽则冲进病房,猛地抱住了还在睡觉的祁有岁,滚烫的眼泪落在祁有岁脸上,将祁有岁吓的一愣一愣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钟雪尽哭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因为承受不了匹配失败的痛苦而痛苦,只有这一次,是因为喜悦而哭泣。
..........
祁有岁动手术那天,钟家所有人都等在了手术室门口。
经过和福利院以及相关部门的交流沟通,以及寄安本人的意愿,走完一系列规定合法捐献流程,医院最终采用外周血捐献造血干细胞移植这个方案来挽救祁有岁的生命,同时也能将对寄安的伤害降至最小。
这方面最权威的医生也到场给祁有岁做手术,但钟雪尽还是不放心,握着院长的手,一遍一遍拜托医生:
“医生,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孩........”
“好了,再不进去,就要耽误时间了。”
祁轻筠将自确定手术时间起就辗转难眠了许多晚上的钟雪尽揽回自己的怀里,低头在他眉心亲了一下,声音很温润,像是晨间的山岚,吹进人的心中时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全感:
“放心吧,相信医生,交给医生。”
钟雪尽红着眼圈,用力扎进祁轻筠怀里,片刻后闭上眼,狠狠地点了点头。
楚却泽站在两个人身后,看了一眼已经经过大量化疗的祁有岁和一旁的寄安,蹲下身,握住了祁有岁的手,小声道:
“没关系,一定能好的。”
祁有岁这个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艰难地伸出手,摸了摸楚却泽的头发,惹得楚却泽眼睛里瞬间蓄满了眼泪,但是又怕哭了不吉利,像是挂在荷叶上的露水,要掉不掉的。
“妈妈别哭,寄安会在小房子里面保护爸爸的。”
寄安见此,穿着消过毒的衣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道:
“我可以做到的。”
祁有岁偏过头,看了一眼寄安,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被推进去的时候,先是看了一眼祁轻筠、钟雪尽,随后是钟知春、钟玉容,最后才定定地将目光落在楚却泽的脸上,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无声,只有自己听得见:
“.......放心。”
祁有岁的手术进行了大约七个小时,等被推出来的时候,祁有岁和寄安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痛苦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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