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君肥肥
西列斯混在人群中观察着,确认那名店主的反应有点过于冷漠了。他不确定那是因为店主本身就是旧神追随者,还是因为这是无烬之地的常态。
总之,探险者们的质问没有得到合适的答案,隔了片刻,乌泱泱的探险者就慢慢散开了。有人唉声叹气地打算重新回到一楼空地打牌。
西列斯也打算在这个时候离开。但是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用力推了他一把。
猝不及防的西列斯不禁一个踉跄。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琴多一直说他没有警惕心,这么看来也的确如此。
他没有摔倒,但是当他扶着布料的墙壁站稳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困在了一个黑暗的房间之中。
抛开对于自己没有警惕心的懊恼不谈,西列斯感到了些微的奇怪。
冷静下来的他意识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下意识伸手摸向始终挂在脖子上的【阿卡玛拉的眼镜架】——摸了个空。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他没有找到自己随身携带的眼镜。
在这个过程中,他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走了一遍。因为没有视野,所以他首先选择用脚步丈量。不久之后,他就发现这里大概是一个五米乘五米的方形空间,十分空旷,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究竟是哪里?为什么只是一个眨眼,他就来到了这里?
在确认这个地方暂时没有危险之后,西列斯继续查看身上的物品——没有,什么都没有。黑伞、盾牌碎片、怀表,乃至于钱包,这些东西都不见了。
他有些意外地发现这一点。周围仍旧十分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环境令人十分容易产生恐慌。西列斯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地思考,他下意识捏了捏鼻梁,然后突然愣了一下。
等等……
他摸着自己的五官,然后诧异地意识到,这并非西列斯·诺埃尔的面孔。这是……这是贺嘉音的面孔。这属于那个地球小说家!
他的面色在这一刻沉了下来。他对自己所处的情况产生了一个猜测。
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而这是一次袭击。
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因为特产商店的暴露,而选择在这一刻引爆一切。他选择袭击西列斯就是为了引发其他探险者的恐慌,而他袭击的手段则可以类比切斯特医生的遭遇。
那钢灰色的雾气,或许在那一刻也笼罩着西列斯。
但是他与切斯特情况不同的是,切斯特是在盥洗室遇到这事儿的,那里更为封闭,很少能接触到外界布料中的星之尘。
而西列斯却恰恰是大厅中出事的,他甚至不小心碰到了那些布料,为了站稳身体。他被胡德多卡神位化为的星之尘笼罩着。
所以他现在最为可能的遭遇就是……
他在那一瞬间变为了雕像。
在这一刻,西列斯心中的想法是,他居然没死。
……不,他居然没死?
所以这里是哪里?他的意识空间?这世界真有这种奇幻的设定吗?
西列斯有点困扰,也有点生疏地摸了摸自己的面孔。他没想到在这儿居然会呈现出贺嘉音的模样,那让他又熟悉又陌生,也感到了一种遥远的亲切。
他继续思索着形成这种局面的可能。
如果他真的变为了雕像,那就意味着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普通人的灵魂恐怕无法在脱离“实体”的情况下继续生存下去,所以他们会立刻死亡。
但是西列斯的灵魂……
他不知道自己灵性有多高,但是他的意志……
要知道,出门的时候他可以特地使用了【沉静的心】这个仪式。他在短时间内拥有了高达97的意志,他猜测这可能已经无限接近于神明了。
拥有旧神血脉的琴多,他的意志是99。而西列斯也与他相差无几了。
……所以他才能出现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西列斯想。是因为他强大的意志属性支撑着他,在此刻寻找着最后的解决办法。
但是这黑暗的空间……西列斯感到了一点为难。
他感到自己仍旧可以进行判定。他怀疑自己可以进行一次体质判定,然后就可以对抗现在这种特殊的状态。但是,他现在无法感知到外界。
也就是说,他现在无法感应到“西列斯·诺埃尔”的存在,仿佛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已经脱离了。所以,他找不到可以判定的对象。
……尴尬的情况。西列斯评价着这个局面。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干脆席地而坐。他试着对现在的自己做出判定,但不知道是因为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无法成功做出判定。
嗯,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已经算是鬼了。西列斯对自己说了一个冷笑话。
不知道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呆了多久,西列斯甚至感到昏昏欲睡。某一个瞬间,他突然一阵疲惫,然后某种更为沉重的、压抑的力量仿佛压制住了他的意志。
他艰难地适应了片刻,才感到自己可以喘口气了。
他想,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意识到,大概率是【沉静的心】这个仪式失效了。【沉静的心】所附加的四点意志只能持续十个小时。换言之,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西列斯感到些许的意外。
更加意外的是,他居然还活着。
他若有所思地想,看起来,“意志”属性的重要性,比他原先想的还要更加高一些。
但是——他又无奈地想,这黑暗的、封闭的空间,实在是令他无计可施。
以后得更加谨慎一点。西列斯告诫自己。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既然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那么,琴多是不是要回来了?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升起一种微妙的情绪。
大概介于歉疚和不安之间。他感到自己就快死了,这不禁让他感到对琴多的歉疚,他没能让自己注意安全;而他又觉得,如果让琴多见证他的死亡,那未免也太残酷了。
当这种情绪出现在他心中的同时,他突然在这黑暗的空间里瞧见了一样奇怪的东西。他迟钝地想了想,然后才意识到,那是光点。
——光?
西列斯猛地回过神,注视着那一点光明,不知不觉地坐直了。随后,他站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他停在了五米远的地方,无法前进,但是他仍旧能遥遥地望见那个光点。
远远望去,那像是……灯塔上的光?
那光芒仿佛打破了这沉寂已久的黑暗。
西列斯诧异地望着那一幕,他想,谁在帮助他?一个模糊但确定的名字出现在他的大脑中。但是他此刻毫不犹豫地低声说:“判定西列斯·诺埃尔的体质属性。”
熟悉的骰子声音传来——判定成功了!
【守密人,西列斯·诺埃尔(大学教授)正在进行一次体质判定。】
【体质:75/……】
西列斯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体质属性居然也挺高。不过他这会儿无暇他顾,迅速地在显示出来的数字中选择了一个合适的。
【体质:75/70,成功。】
【可喜可贺,你没真让自己翻船。当然,你能坚持到现在这个时刻,也正因为“意志是你最强大的武器”。好心的骰子希望你能注意,“翻船”这个词可不是乱用的。是时候离开这尴尬的处境了!】
西列斯无暇注意骰子的提示。在判定成功的那一刻,他隐约听见耳边传来一阵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随后,他的灵魂察觉到一阵骤然的拉扯的感觉。
他感受到冰冷的空气和复杂的气味——血腥味,他是说。还有一些人低声哭泣和交谈的声音。他想,发生了什么?
他感到身体十分沉重,眼皮也是如此。但是身旁有一阵十分温暖的气息。隔了片刻,他终于有了一种冰冷的身体重回温热的感觉。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然后在慢慢清晰的视野中,瞧见了一双翠绿色的眼睛。
他与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然后费劲地说:“琴多……?”
那双漂亮的眼睛中骤然迸发出惊喜,与一种西列斯难以形容的,复杂而深重的感情。
大脑中传来一阵熟悉的骰子转动的声音。
【守密人,琴多·普拉亚(旧神血裔)需要进行一次意志判定。】
【意志:99/100,大失败。】
【其实你很清楚你正在等待的推动力是什么——命运的认可,不是吗?当琴多得到那个大成功的时候,他就命中注定将要迎来这个大失败。你为他选择了一个“0”,所以,他将回报你一个“100”。】
西列斯还没来得及醒悟骰子的提示究竟意味着什么,下一秒,他便感到眼前一暗,唇上传来一阵柔软干燥的触感。
……他亲吻了他。终于。忍无可忍。
第95章 终有一日
其实这个亲吻只是持续了片刻。
琴多几乎只是轻轻贴了贴西列斯的唇瓣, 像是小动物在确认主人仍旧存活一样。随后,他就紧紧地抱住了西列斯。他摸索着碰到了西列斯的手,然后用力地握住, 十指交握。
西列斯拍了拍他的后背,意识到琴多正在轻轻发抖。他瞧见琴多手背上仍旧未曾愈合的伤口,便不由得垂下眼睛, 微微一叹。
琴多的情绪似乎一时半会儿没法缓过神,西列斯便一边轻轻拍着他,安抚琴多的情绪,一边抬眸望向四周。
他注意到他似乎身处一间旅馆之中,他怀疑这里是奥德丽的旅馆。不过,这儿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艾伯特、玛丽、切斯特、阿尔瓦、奥德丽、安迪, 这六人全都在这儿, 或站或坐,分布在四周。还有一些西列斯不认识的陌生探险者同样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他原先躺在靠墙的一个床位上。有一些同样变成雕像的人,或者受伤的人, 同样躺在床上。前者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后者则痛苦地挣扎惨叫着。
……看起来, 在他出事之后, 整个黑尔斯之家也发生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情。西列斯较为冷静地想。
他的同伴们那种失措的模样就可以证明。即便是最为乐观的阿尔瓦,当琴多控制不住地亲吻西列斯的时候, 他都没有发出看热闹的欢呼声——呃, 不论如何,这真的挺能证明局势不容乐观的。
此刻西列斯的大脑中其实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信息和问题,包括琴多的这个意志判定大失败, 包括发生在黑尔斯之家的事情, 包括自己在那个黑暗空间里的遭遇。
他不得不用力捏了捏鼻梁, 让自己保持冷静与理智。
刚刚脱离死亡的威胁,那种冰冷的寒意还残留在他的心中,但是怀中那个微微颤抖的男人,让他明白,他已经重回人间。
这个时候,奥德丽慢慢走过来,用一种轻柔的目光望了望他们,然后轻声说:“你们可以在这儿待一会儿。琴多先生的状态……不太好。”
西列斯点了点头,说:“我明白。”
随后,奥德丽轻轻拉上了这个床位的布帘。外面的声音被隔绝了,只剩下西列斯和琴多两个人在这狭窄的空间、布料围成的空间内相处。
琴多仍旧在轻轻发抖,他灰白色的头发蹭在西列斯的脖颈处,让后者稍微觉得有点发痒。不过西列斯耐心地抚摸着琴多的头发,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您就不会感到害怕吗?”琴多突然说,声音十分沙哑低沉。
西列斯说:“当然会。”
“但是您从不表现出来。”
“是的。我从来不表现出来。”西列斯顿了顿,又说,“抱歉,琴多。”
琴多闷闷地应了一声,然后突然又反应过来,问:“为什么道歉?”
“我没能保持警惕。”
“……您是被人偷袭了。这也怪不了您。”琴多说,“我只是害怕……我来不及赶到您的身边。应当是我来保护您、守卫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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