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嚼梅花影
“那橙橙问的什么?”俞寒洲含笑。
“明知故问。我说你老挡住我,不让人看这里,我又不会跑路,你挡了做什么?”馥橙直言不讳。
他对俞寒洲的感情,自己还是很清楚的,知道不会轻易动摇。
谁知,俞寒洲比他更理直气壮。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么多人觊觎本相的橙橙,他们有什么资格?”
“所以你就不让看?”
“嗯。他们长得也不如何,有碍观瞻。”俞寒洲解释。
馥橙被逗笑了,无奈道:“你以前可不看脸的。”
为了哄他什么话都能掰扯了。
馥橙也不是一定要俞寒洲改变什么,便只勾着男人的手拉了拉,道:“我不会跑的。能走路我也不跑。”
“你只能一直照顾我了。要么抱我要么背我,自己选。”
“变淘气了?”俞寒洲反手抓住馥橙偷偷挠手心的指尖,紧紧牵着,片刻后方道,“求之不得。”
两人黏黏糊糊的实在太过亲昵,分明也没做太过出格的举动,偏生暧昧得令人脸红。
本就垂涎馥橙美貌的年轻臣子看了酸水直冒,俨然乌云罩顶。
俞寒洲一派的朝臣倒是乐得看戏,瓜子磕得飞起,恨不得让他们当场打起来。
如此,顺便将太子党的人偷偷揍一顿,也没人会发现了。
好在,当气氛逐渐往狂躁方向转变的时候,皇后与贵妃带着女眷们过来了。
北朝不禁男风,对于女子也没有太大的约束,朝中大臣的女眷只要愿意,尽可到前殿参加宴席,若有性子内敛的不愿意来,内殿也有惠妃、德妃等人坐镇照应,并不少什么。
馥橙抬眼望向殿门,那里宫侍已经开始唱名了。
皇后走在最前方,随后是贵妃与其他宫妃,后面则是荣华长公主、华宜郡主与其他女眷们,一眼望去丽影翩跹,着实是赏心悦目。
馥橙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怎么见过女子,乍一看这些美得各有千秋的女人,就难免带了些好奇。
在他的记忆里,现代古装戏的妃子穿的都比较端庄,远远没有眼前这般开放,有些宫妃甚至穿着异域服饰,更显得光彩照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老皇帝偏爱微胖的女子,在场的高位嫔妃都比较丰腴,连后面的女眷也是,很接近唐朝审美,唯有华宜郡主瘦得与众不同,打眼望去格外突兀。
馥橙扫了她一眼又一眼,总觉得有些奇怪。
可没等他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身后就已经绕过来一只大掌,直接捂住了他的双眸。
“俞寒洲……”
馥橙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忙抬手去抓那只大掌。
只是俞寒洲本就是习武之人,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那手劲哪里是馥橙能撼动的?
馥橙扯了一会儿都没成功,气得给了对方一肘子,凶巴巴地问:
“你做什么又不让我看?”
俞寒洲闻声只在他头顶笑,道:“橙橙看美人看得目不转睛,还不许本相吃醋了?”
“胡说八道。”馥橙立刻反驳,“我那是观察。”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严肃成熟一点,可问题在于,馥橙如今正处于迟来的变声期,说话总带着一点沙哑,加上他本身的嗓音就清朗,还很在意咬字,两者一糅合,就成了一种奇异的撒娇语调。
慢悠悠的,简直和拿了根羽毛在俞寒洲心口挠没什么区别。
果然,俞寒洲听了就有些受不了,喉结上下滚了好几回,清咳了一声才低声道:“橙橙刚刚说什么?”
“蛤?”馥橙闻言满头问号,“你还走神!”
“没有没有。”俞寒洲忙哄他,“本相也在想事情。”
“是嘛?”馥橙狐疑,“那你快松手,我都没观察出什么。等会儿太监唱名结束了,她们入座就不好观察了。”
“你想看出来什么?”俞寒洲收了收心,认真问。
“嗯,就你没觉得,华宜郡主瘦脱形了吗?我一个病秧子都没她瘦。”馥橙道。
“嗯?”俞寒洲闻言,这才分出点注意力,扫了一眼人群。
“确实。许是病了吧。”俞寒洲并不在意。
“可她那个样子,不像是病瘦的,像故意饿了十年。”馥橙道。
俞寒洲闻声又扫了一眼,薄唇微勾,无奈道:“皇后你不观察,倒观察这个无关紧要的。”
说完,似乎是怕馥橙恼了,俞寒洲又解释道:“郡主面黄肌瘦,却没有久病之相,确实是饿的。”
简而言之,营养不良。
“可她贵为郡主,荣华长公主宠她,不可能饭都不给吃。”馥橙道。
“嗯。不过,长公主年前被陛下训斥,之后便被禁了足,如今看来,与郡主之间同样生了嫌隙,那么郡主做什么就不需要同她报备了。”
“为什么皇帝要骂她?”馥橙不解。
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姐,怎么都不至于。
俞寒洲闻言,附耳低声道:“这话莫再问了,长公主前些年从陛下那里得了本相所制的续命药,又偷摸着给她的丈夫荣恩侯用了。
两口子得了甜头,发现吃了药后竟然连衰老的速度都减缓了,加上陛下子息不丰,年事已高,太子又不堪大用,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陛下知晓了自然暴怒。”
馥橙听了双眸微睁,惊讶道:“真有这样的药?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说到后面,馥橙又委屈地蹙了眉。
俞寒洲心道不好,忙赔笑道:“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自然没必要提起。至于那药,橙橙平日里吃得多了,着实不稀罕。”
“啊?”馥橙呆了呆,“我吃的药?”
“嗯。”俞寒洲见把人哄过去了,忙笑道,“橙橙夜里用的药膳,便是那药改良而来的方子,药性较之原本的要温和许多,除了固有的功效,更多的是滋养身子。”
“这样嘛……”馥橙似懂非懂地点头,也不在意了,“那就算了。不过……”
“怎么了?”俞寒洲的心又提了起来。
“老皇帝既然把药给了长公主,说明有一定的信任,那为什么还会怀疑到那方面去?”
馥橙指的当然是「造反」。
俞寒洲却松了口气,平静道:“没什么,只是本相有所察觉,跟陛下略微提了一提。”
馥橙:“……”
「略微」「提了一提」?
果然在俞寒洲这,就没有很难的事情吧。
馥橙没法吐槽自己格外能干的男朋友,只得略过,道:“所以皇帝生气了,禁了她的足,那跟郡主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俞寒洲沉默了片刻,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事实并不如何有趣,相反,对于馥橙这般纯真的性子而言,是比较隐晦肮脏的。
“此事却是有些不堪。橙橙还是不知道更好。”俞寒洲摸了摸馥橙的头。
馥橙听了也不恼,因为在俞寒洲这里,小被子永远「单纯」「天真」「乖巧」「需要保护」。
有时候馥橙甚至听到高值和侍女长的讨论,觉得俞寒洲平时养他跟养娃娃似的。
虽然馥橙很清楚,到了榻上,俞寒洲就不是这回事了……
“我不怕那些的……”馥橙摸索着贴住了俞寒洲的手背,“你知道的我也想知道。”
俞寒洲被少年软嫩的手心一蹭,又被轻轻搭着手腕,分明那力道几近于无,可就是挠在了男人心坎上,一时有些无奈。
对馥橙,俞寒洲总是毫无办法。
“妃嫔进殿后还得去祭拜,没那么快入座,本相先同你说说,只你得听话,好不好?”
“好。”馥橙一听就知道这事是有什么忌讳,俞寒洲不愿意他掺和,所以不让他当好奇宝宝,就当听故事。
两人说好之后,俞寒洲便将手放了下来,推着馥橙的轮椅离席。
朝臣们大都在接应自己家的女眷,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便是有,也没有谁想不开会触宰相的霉头,专门跟过来打扰。
两人去了老皇帝为俞寒洲专门安排的宫殿里歇息了一会儿,便又离开了。
那座宫殿是俞寒洲平日里批阅奏折后休息的地方,宫人早已习惯他不定时出现又随时会离开,并不觉得奇怪。
只馥橙回来之后,一看见长公主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原来长公主和荣恩侯当年因为真爱请求皇帝赐婚,谁知成亲多年,皆是不孕不育(包括府中十多房小妾都一无所出)。
老皇帝急得满嘴冒泡,疯狂暗示长公主换个驸马,毕竟小妾都生不出来,说明荣恩侯不太中用。
然而长公主与荣恩侯是真爱,哪怕纳了十房妾室依旧深爱彼此,就是不肯离。
老皇帝忍无可忍,便下了一道圣旨,直接按头给长公主认了个义女,封为福恩郡主,只待成年后便升为福恩公主,择一优质驸马,一同赡养长公主。
这可戳中了长公主的痛点,本来不是亲生女儿就已经很扎心了,还必须得捧在手心上宠着……哪怕老皇帝的本意是希望他们夫妻俩有孩子陪伴。
但不是亲生的孩子,总归不得他们的心意。
所以长公主一直对福恩郡主有所不满,只是碍着皇恩浩荡,才勉强将义女养大。
若是仅仅如此,那长公主也不至于有谋反的心思。
坏就坏在,后来老皇帝险些在江南死于瘟疫,被俞寒洲所救,之后又从俞寒洲这里得了续命药。
自幼与姐姐相依为命的老皇帝,得了救命药,自然是想着同自己的姐姐分享,于是荣华长公主也得到了一部分续命药。
老皇帝的本意是希望自己的亲姐姐能同自己一般长命百岁,同时延缓衰老之后,长公主怀孕的机会就更大一点,不至于真的绝了后。
谁知长公主得了药之后,反而对皇帝生出了怨怼之意。
因为在她看来,皇帝早就得了药,却等到她过了最佳生育年龄才拿出来,若是早些给她,她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没个一儿半女。
最「可恨」的是,无论长公主如何哭求,老皇帝都不肯将俞寒洲是制药者的事实供出来,长公主无法顺藤摸瓜找到神医,更是绝望。
除此之外,老皇帝对太子的厌弃失望与对俞寒洲的重用信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长公主看久了也就开始怀疑,老皇帝是不是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不仅让她领养义女,还不告诉她神医的去向,目的就是不愿意让她有儿子,如此有朝一日废了太子,皇帝后继无人,宗室同样一无所出,就可以顺理成章将皇位传给俞寒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