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嚼梅花影
只是高值还没真正行动,就被俞寒洲拦了下来,将药接了过去。
“大人,还是属下来吧。”高值有些犹豫。
“不用了,退下。”俞寒洲敛起眉。
像这般喂药的事情,看着没什么,但到底是要人命的事,俞寒洲一般能做便自己做了,并不让手下的人帮忙,除非对方与他的下属有仇,否则绝不会轻易让别人手上沾人命。
高值知道这一点,只得低下头往后退。
地上跪着的皇后在闻到似曾相识的气味之后,当即瞪圆了眼,惊恐万分地看向俞寒洲!
她浑身抖如筛糠,瞪着俞寒洲的眼睛红得仿佛会滴血。
女子是没有喉结的,馥橙却清楚地看见了她不断颤抖蠕动的喉头,甚至恍惚间像是听到了极为奇怪的「嗬嗬」声,仿佛这个人随时都会咽气。
可她根本不可能开得了口,意识到这一点,她又拼命摇起了头,一边摇一边将整个身体往地上撞去,很快便哐啷一声扑到了地上,脑门疯狂地往地板上砸,显然是在求饶。
只俞寒洲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
不过眨眼之间,那包药就被悉数倒进了对方口中,份量多得甚至往外溢了出来,旁边的女暗卫见状立刻跑过来灌水,一边灌一边又用手帕死死封住了皇后的口,压着她的头往后倾倒,逼她咽下去。
不过片刻,皇后便四肢抽搐着倒了下去,痉挛着蹬着腿往外爬,眼睛同样流出了血泪,可一直到她七窍皆出了血,仿若孤魂般双目变得空洞,也始终没有发出过哪怕一个音节。
那药是慢性毒药,若一次只吃一点,需要十多年才能把人药死,可如今经过了俞寒洲随手一改,已然变为了可在一个时辰内取人性命,并且……万蚁噬心,筋骨寸断的剧毒。
这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到了最后一刻,地上躺着的几乎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一坨腐烂的肉……
鲜血浸湿了地毯,呼吸间尽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馥橙眉头蹙紧,忍着恶心安静地看完全程,方低下头按了按心口。
适才压抑的感觉似乎散去了不少,那双眼睛也跟着缓缓消失了。
俞寒洲甚至等不及让高值验过尸,确定皇后薨了,便已然越过尸体,大步走了过来。
他俯身一把抱起馥橙,施展轻功掠出了内殿,转瞬间便出现在了十里之外。
“橙橙……橙橙,感觉怎么样?”
馥橙闭着眼,侧头埋在男人怀里,耳畔是急切的呼唤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缓了缓,方转过头,露出雪色苍白的脸。
俞寒洲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抱着人在廊下寻了一处干净的石椅坐下,这才将馥橙置于膝盖上,寻到纤瘦的手腕握住。
馥橙见了,靠在男人怀里笑了笑,道:“我又没怎么样,你还把脉。”
俞寒洲没有出声,只垂着眸细细感受着脉搏。
馥橙便也不吵对方。
他仰起头,看着不断落下的雨丝,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呵欠。
明明出门后也没做什么,却还是觉得累,怨不得俞寒洲一摸他的脸,就担心得不行。
馥橙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
指骨分明,除了白,一点点红润的色泽都没有,比这春雨还要凉。
他耐心等着俞寒洲把完脉,方说:“其实有感觉好一点。”
“真的?”俞寒洲闻言,垂眸定定注视着他,好半天方斟酌着道:“原是想着待她身败名裂再了结,只之前请的大师皆说了等不得,纵使本相可以不信鬼神,却不能拿你的安危来赌。”
馥橙闻声微微笑了笑,轻声说:“我又没有一定要折磨人的爱好,看着也是心烦。报了仇就好了。”
“现在真的感觉好一点了?”俞寒洲低声问。
“嗯,好像松快了点,这里不压着了。”馥橙指了指心口。
俞寒洲抬手覆上他的手,静静感受着依旧比常人要微弱的心跳,神色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馥橙见状道:“本来也跳得没多快,你不能指望解决了一个仇人,我就活蹦乱跳了。再说,就算你帮我把所有的仇全报了,他离开了,我也还是这具身体,不会……”
“不会什么?”俞寒洲平静地看着他。
“呃……”馥橙默默收了音,又抬起手捏了捏俞寒洲的脸。
他偷偷看了看男人,见俞寒洲还是面无表情,便又伸出手……
捏完左边捏右边,捏完右边捏左边……可俞寒洲就是始终一个表情。
馥橙终于绷不住了,一个用力便扑到了男人肩上,紧紧搂住俞寒洲的脖颈。
几乎是绵软的胳膊一圈上去,身后坚实的手臂便跟着揽了过来,将他紧紧勒到怀里。
“小傻子。”
“我会不清楚吗?”
“你才傻……”
明知道没有用,却依旧要这么做。
“凡夫俗子才求神拜佛求个心安。”
“我觉得你挺帅的啊……”
“傻子。”
“夸你帅还说我……”
无理取闹。
人是俞寒洲杀的,药是俞寒洲改进的,所以,留给橙橙的,该是只有恩泽和怜悯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你是我男朋友。
俞寒洲命金吾卫处理了柔沁殿后续的事宜, 却没有动皇后的尸体,只让人封锁了宫殿。
馥橙的轮椅轮子上皆沾了血迹, 俞寒洲也不再命人带回来, 只让高值私底下处理了。
原以为俞寒洲是要临时送把新的轮椅来,谁知道俞寒洲一转身,就在馥橙面前蹲了下来。
“你要背我?”馥橙问。
“嗯。上来。”俞寒洲回头看他。
馥橙有些迟疑, 他还没在外面被俞寒洲背过……
不过, 想到酒楼那一回的公主抱,馥橙觉得, 背起来也挺好的。
他长得高挑, 人又瘦, 俞寒洲背着他轻轻松松如履平地。
馥橙视野跟着变高, 能看到的风景多了,也觉得挺有意思,一路上都按着俞寒洲的肩转头四处看。
穿过御花园,馥橙搂紧了男人的脖颈,轻声道:“小时候我爸爸也这么背过我。”
“你父亲?”俞寒洲问。
“嗯。我生病了,他背我去医院。后来我打针, 又发烧,没有力气, 我妈妈就背着我下楼吃饭。”
“那时候橙橙几岁?”俞寒洲问。
“六岁。”馥橙细细回忆了一遍,“再往前的事情, 我就记不清了。”
“平时他们不会背橙橙吗?”
馥橙摇头, 懒懒道:“爸妈望子成龙, 不希望我成为不独立的孩子。”
“所以小时候, 会很期待生病。只有病了的时候, 才会被抱来抱去。谁知道长大了真的病了, 可爸爸妈妈也老了,不会再背我了。”
俞寒洲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不是一定要背,拥抱不是挺好?”
馥橙闻言皱了皱脸,看着有些孩子气,皱完了又自己笑了,说:“我病得太厉害了,随时可能咽气,爸爸很生气,没心情抱我,他还不跟我说话。倒是妈妈抱了几回。”
再往后,就是黑发人送白发人,只剩下馥橙一个人,没熬多久,也走了。
馥橙刚来到这世界的时候,提起父母,总有些意难平。
如今却反而想通了。
他本就是父母老来得子,天赋绝伦,寄予厚望,无论是父亲的严厉,母亲的忙碌,还是后来白发苍苍的父母走在他的前头,都已经不再是他难以释怀的事情。
随着他一天一天地长大,通晓人情世故,学会和自己和解,也就不再觉得难以承受。
他的伤口愈合了,长了疤了,摸着不疼了,也终有一天会淡得看不出痕迹。
“我很开心遇见你。俞寒洲。”
馥橙戳了戳俞寒洲的侧脸。
男人回眸,同他对视片刻,便扬声笑了。
馥橙也跟着笑,明晃晃的酒窝映在脸上格外少年气,冲淡了原本冷清孤傲的感觉。
俞寒洲背着他故意掂了掂,馥橙忙抓住人,道:“我是病号,你不准玩。”
“本相不同意,除非你亲我。”俞寒洲跟他讨价还价。
“凭什么我亲你,你自己不会?”馥橙下意识反驳。
俞寒洲却接道:“本相会是会,可橙橙确实敢让我在这亲你?”
“呃……”馥橙扭头看了看,快出御花园了,“算了,用不着你。”
“那橙橙快点,本相的步子不等人。”俞寒洲调侃他。
馥橙哼了一声,伸手捧住男人的脸,胡乱亲了一口。
俞寒洲忍俊不禁。
“你这是吻,还是在撒娇?”
“你是古代人不懂。现代年轻人谈恋爱也亲脸的。”馥橙理直气壮,全然不管红透的耳根。
俞寒洲新奇道:“这叫谈恋爱?”
“嗯。”馥橙勉强应了一声,抬手蹭了蹭滚烫的脸。
他趴在俞寒洲肩膀上,点了点对方的额头,又点了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