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辉羽天
那些庄伟的神秘,永远在认知的彼岸。
谬丽身形震颤,抽回神来,与邢远对上了视线。
邢远专心回想,以自己的角度评价了一下谬丽刚刚的演奏。
“刚刚,你虽然承接了天地的信息,通过自己演绎出来了,但是,你自己在哪里呢,你演奏的是天地的乐,还是人的乐?”
如同响应着他的话语,钟声再次敲响。
云丛翻涌,大地轰鸣,水墨山海瞬间荡漾,散布出覆盖天地的墨色涟漪。
谬丽瞳孔震动,眼前瞬见万丈白光,血液沸腾,连同神经都被熊熊烧灼。
“你要去听人的声音,不是概念上的人,而是真实的人,”邢远继续道:“如果你看了皇帝神话,你或许就会知道,喜怒哀乐都是乐,人体内全是乐,你可能要注意调和。”
他的每个音节都引发了实质景象。
谬丽表面发呆,意识内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盘古开天》时的阅读体验再次降临。她听见了体内响起的无数声音,庞大的噪音将她包卷,几乎将她撕碎,但她咬牙撑了过去,然后她就听见了。
体内周旋着五种声音,发自自己的五个内脏,肝脏朝气蓬勃、心脏明快活跃、脾脏清雅幽静、肺铿锵宏伟、肾脏苍凉哀伤*,不,不止这些脏器!人体就是乐团,血脉、筋骨到处都是乐!
五音,那是考察天地以及人体而成的音律!
不止是她,在场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发自人体的、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乐。
有些人的乐杂乱不堪,因为人体损坏了,有些人的乐和谐稳定,因为人体正常了,但所有这些乐,都伴随着衰弱以及终究走向崩坏的趋势。
有些人心念不正,竟幻觉自己的人体瞬间崩坏,血肉凌乱。
“人体知识!”谬丽忍不住高呼,“前所未见的人体知识啊!”
她突然激动,几乎跳了起来。
“……”邢远眨了眨眼,还没说话。
然而,她突然就扑向最近的一家乐器店,抓出一件制作未完成的线乐器,手速极快地拼搭。
广场上的人看傻了,但下一秒,突然有人鼓起掌来,随即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紧接着,谬丽当场拨动手中的线乐器,再次开启了演奏,这一次,除了天地外,她的音乐更通向了人体深处。
在这片水墨的天地中,世界上好像已经没有了正常人。
邢远定睛看着他们,低头调整好了自己的隐形眼镜。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观望了一会,发现广场几百人不知不觉间全部进入了疯狂状态,人人狂欢。
自己竟好像是唯一的正常人。
几分钟后,邢远不得已脱离人群,缓步走出摩尔街道。谬丽女士应该已经没事了,只是可能比较激动。
摩尔街道外面蹲守的普斯特洛贵族见他出来,瞬间全员逃匿。邢远找着方向,缓缓走向返程。
一路上,摩尔街道的经历带给他很多思考。
谬丽女士为何对我们的神话如此重视,那位找谬丽女士麻烦的贵族为何突然落荒而逃。
“谬丽女士所说的改革确实有道理。”
“看来,我也要思考,怎么走出自己的世界了。”
邢远回顾过去,认真思索。
而与此同时,以摩尔街道为圆心,恐怖的辐射效应席卷了罗尔城。
当时广场上的人并非只是贵族身份或平民身份这么简单,他们有人是学校的老师,有人是餐馆的老板,分布在社会的各行各业,几乎打穿了社会的各职业各阶层,全面覆盖。
至此,没有贵族再敢碰谬丽。
光辉公爵通过监控看到现场画面,良久震撼,无法言语。
他甚至不禁怀疑自己。
“我有什么资格阻碍真理降临……”公爵宅内,他沉思不解。
与此同时,贵族间、各执行组织间的天秤再度倾斜。
“摩尔街道那位究竟是什么人?他背后的知识到底是什么回事?”
“千年贵族?不,他不可能只是千年贵族!”
“有人说看见他进逢魔街了,救命啊!逢魔街是人住的地方吗!”
非当事人就无法体会当时的切身震撼,然而就算是当事人也无法说清。
此时,忽然有人翻出大陆古籍,从银发金眸的特征推断出那位正是一位传承久远的千年贵族家系。
“米修斯!”
€€
逢魔街的返程。
“房东先生。”邢远停下脚步,表情诧异地看着靠在墙边的房东先生。
“欢迎回到逢魔街,今天出行愉快吗?”
房东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双眸在阴影中辉光湛湛。
“嗯,”邢远点头,高兴道:“遇见了几位很好的朋友,罗尔城果然是一个好地方。”
“是吧。”房东连连点头。
邢远走到房东面前,犹豫了半会才道:“房东先生,方便问一个问题吗?”
“尽管问。”
房东今天心情好像很好,邢远心中思忖,然后鼓起勇气问了。
“我想知道房东先生的名字。”
“……”房东表情微变,相当惊讶,连笑意都凝固了。
“非常抱歉,仔细一想,我好像没有问过。”邢远非常不好意思,说来惭愧,一年多的相处居然一直没问对方名字,这事着实离谱,但怎么说呢,初见的时候如果忘记问名字,第二次第三次也忘记了,第四次就完全不敢开口问了。
虽然很惭愧,但自己确实是过于腼腆了,对一些没必要的事情过于敏感。说起来今天还忘记问木匠师傅的名字了,自己做人实在糟糕啊。
邢远深痛反省,决心悔过。
而这时。
“Nyarlathotep。”房东突然开口。
邢远发顿,疑问道:“奈……亚?”
“嗯,就这两个音节就好,”房东恢复了笑意,转问道:“现在的眼镜还好吗?”
邢远心中记住了名字的发音,点头道:“非常适用。”
此前,他因为高强度读书,患了高度近视,高度数加散光,没有眼镜就看不见周围事物。一年多前,他一觉醒来穿越异界,眼前一片模糊,周围人说着听都没听过的语言,当时整个人都懵住了。
身穿地狱开局,就算想跟异界朋友以手势沟通,也完全没有办法,因为他根本看不见对方。
【盲者】可以说名副其实了。
当时正是房东先生帮助了自己,不仅帮忙制作了眼镜,还帮忙掩饰了发色。
罗尔城人对黑发黑眸有特殊看法,自己的模样会引起麻烦。邢远一直以来都恪守着这个规则,除非洗浴睡觉,否则就不会摘下眼镜。
唯一比较在意的是它的金色,可是别人乐施于己,自己当然就不好再挑了。刚戴的时候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仔细一想罗尔城人五颜六色,自己又能算什么,你总得挑一个颜色对吧。
于是几个月的适应期后,邢远终于习惯了。
“那就好,”房东关怀道,“如果有什么问题,记得告诉我。”
“……说起来,房东先生当初是为什么要帮助我?”
仔细一想,这世上可能并没有无缘无故的善良,也许房东先生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事到如今,邢远才想问一问当时的事情。
多交流,也是为了了解房东先生。
“因为你……”房东看着邢远,欲言又止,视线有点飘高。
€€的双眸映照着过于宏伟的景观,一时之间,€€梗住了。
邢远听到一半不见说法,问道:“是出于偶然吗?”
房东回过神,摇头道:“不是偶然,虽然我一向乐于助人,但当时不是,我觉得自己跟你投缘,嗯,相当投缘。”€€又强调了一句。
罗尔塞语并没有“缘”这个概念,房东说的“投缘”其实是邢远用造词法自己生造的一个词,这个世界可能也就他自己跟房东先生知道。
因此,听到这个词,邢远心中喜悦。
“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房东先生。”
“叫我名字就好。”
邢远还是很客气,没有改口。
他们边聊天边走路,踩着残阳,气氛和谐,只是房东一直感觉如芒刺背。
快到医馆的时候,邢远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说实话,他有一件比较在意的事情,但是身边毕竟没人,没法交流,客人又比较客气,更没办法问了,只能问房东先生。
“房东先生见多识广,我想问一个问题。”邢远非常忐忑,眼神有点躲闪,但还是提起勇气问了这件事。
“我有没有可能……拥有特殊能力?”
话未说完,邢远面色微红,羞愧难当,视线定到地面,摸了摸耳环,不敢看人。
这可能是自我意识过剩,或者中二思想,要是快出社会的年龄了还中二,这还真不好意思。
家学虽然总被称为玄学,但他一直都当成未知学科理解,是普遍性规律的总结,一直以来,只要是能算的,基本就没错过,对他个人来说,已经跟科学差不多了。
他并不奇怪所谓神秘,不如说,地球上各种神秘学他都有了解,但神秘归神秘,“超能力”或者“神通”可就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了,总觉得哪里有点微妙。
贵族们运用知识跟魔法一样,更是令他难以置信,只能说,尽管道理上能接受,但放到自己身上来怎么也无法体会。
打个比方说,一个数学题,你知道别人能解答,它也确实有答案,但你不会,所以对你来说,它的答案是一个够不着的遥远之物。
要言之,没有实感。
可是刚刚摩尔街道的情况多少有点不对劲,那位贵族为什么好像很怕自己,为什么大家都疯魔了,自己却完全没事。
自己的知识会对异界朋友有所启发,这倒是明显,不过也因人而异,不在意的网友才是多数。但关于自己,邢远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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