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种树的喵
只一眼宁星阮就迅速低下头,只直视着脚下的路,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再接触到这些人。
恐惧到麻木,耳朵里响起阵阵尖锐的耳鸣声,四周寂静到只剩他自己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在黑雾中回荡。
他不敢有太大动作,怕惊动了“他们”。
掠过一盏盏灯笼,仅存的理智让宁星阮选择了通往祠堂的路。他救不了叔叔,即便是追上了,也不可能把叔叔带回来。
嘴唇上面咬出来的伤口阵阵刺痛提醒着他这不是一场梦,他很害怕叔叔救不回来了,焦急让他呼吸颤抖,只剩下一个念头,去找青玄道长求救。
就在他转弯的那一瞬间,周围飘动的白灯笼忽然全部停了下来,而后以缓慢的速度慢慢聚集,宁星阮余光看到了这诡异的变动,他头皮发麻脚下发软,再也顾不得什么,飞奔起来。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郁,扑在脸上能感觉到湿润的冷意。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他体力耗尽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栋巨大的建筑物挡住了去路。宁星阮惊疑不定的放慢了脚步,等走近了,看见有些眼熟的黑色大门,他才恍然认出来。
这是山神庙。
是他记忆里那座还没有修缮的山神庙。陈旧发黑的墙体,残破的檐角,门口的柱子漆皮脱落,斑驳难看。
庙前荒草丛生,门前的石阶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
他看着这座诡异的庙,脚下连连后退。
喑哑难听的吱呀声响起,庙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阴冷的气息飘出来,宁星阮看见雾气飘着缠在自己身边,丝丝缕缕,似乎钻入了自己的肌肤。
好冷……
他牙齿咯咯打颤,身体撑不住跌坐在地上,他看见庙里飘出来两个白色的透明影子,不成形的双手朝他伸了过来。
两双手掐着他的双臂,透过衣服直接触及他的皮肤,比冰块还要冷的温度让他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被冻僵了。
身体不受控制的起来,他脚步僵硬,随着两只影子朝庙门移动。
门缝里浓稠的黑暗像只巨大的嘴,等着被投喂,而食物就是宁星阮这身血肉。
他以为自己会害怕的失去意识,然而彻骨的冰冷让他始终意识清醒。他心里仅剩的念头便是,没办法通知青玄道长,那叔叔该怎么办?
念头一起,他四肢慢慢有了力量,微弱的挣扎着,可惜无法挣脱影子的控制。
就在他即将被拖入门中,绝望之际,耳边忽地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两道惨叫声,声音炸开,震得他耳膜发疼,鼻间缓缓低落几滴血。
胳膊上钳制他的手消失,虚脱的身体跌落在地上,他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眼角沁出泪水。
余光看见山神庙的庙门慢慢闭上,透过门缝他似乎看到了那座老神像,表情狰狞可怕,赤红的双眼透着浓烈的恶意。
被从身后扶着起身,他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自己依靠在那人怀里。冰冷的怀抱让他止不住的发抖,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擦去了蹭在嘴唇上方的血,捏住了他的脸颊。
“小可怜,太弱了。”低沉冷冽的声音叹息道。
宁星阮微微挣扎了一下,他想起身,却被制住动弹不得,脸颊上冰凉的手指微动,他被迫往后仰,柔软的东西贴上眼尾,湿凉舐去了眼角的水汽。
脸上的手指稍稍施力,他被迫张开了嘴,冰凉的气息强势的侵入口中,猝不及防下,宁星阮牙齿咬了下去,腥涩在口中弥漫,唇上的动作稍稍停下。
紧接着是越发不客气的啃噬。
唇内侧的伤口被碾过,顺着伤口一丝一丝慢慢碾磨,往更深处。
舌尖刺痛,血腥味儿溢出来,又被尽数掠走,仿佛不满足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着那处伤口,激起一阵阵钝痛。
宁星阮发出呜呜的呜咽声,无法呼吸,缺氧让他眼前逐渐冒起了整整白光,他无助的挣扎着,却被迫忍受着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
就在晕厥之前,他终于被放过,大口喘着气,眼神可怜又迷茫。
脸上的手指移到嘴唇上,来回摩挲着,微微的刺痛让宁星阮回过神来,就听身后的人哑着声音贴在耳边:“宝贝,你不知道自己多诱人,看雾里的东西,它们都想扑过来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怎么办呢?”
宁星阮顺着苍白修长的手指往黑雾里看去,翻滚的黑雾逐渐凝成一只只眼眶空洞的头,它们仅存的指骨撕扯着,互相侵轧,翻涌躁动,朝着他的方向涌动,却又止于某条看不见的界限前。
他惶恐的往后缩,身后之人却发出愉悦的笑声,声音带着诱惑轻而又轻的钻进宁星阮的耳朵:“就是这样,小可怜,你能依靠的只有我了啊,所以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冰凉的嘴唇在耳廓轻擦,吻过耳垂,慢慢落在脸颊上,似碰非碰,引起一阵痒意。
宁星阮鼻腔发出小声啜泣,他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浆糊。
骑虎难下。
自己明明是个男的……为什么啊。
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人鱼肉。
又害怕又委屈,宁星阮忍不住抽噎着,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这就哭了。”身后喟叹道,逐一吻去了他的泪珠,亲昵的蹭着他的脸,“你不主动,我自己讨可是要收取利息的。”
眼睛被捂住,宁星阮的啜泣声被堵在了嘴里,眼皮发沉,嘴唇上的痛感逐渐远去……
——
“这么严重……”
“……雨淋的……药好了……”
耳边人说话的声音嗡嗡作响,头被轻轻拖住,一股刺鼻苦涩的东西被灌进嘴里。
宁星阮咳嗽着挣扎,让人作呕的味道在整张嘴里蔓延,他被刺激的眼泪直流,眼前一片模糊。
嘴边的碗被拿开,撑着清水的杯子送了过来,大口喝了几口温水,他才抬起无力的手,轻轻擦了擦眼睛。
手疼了一下他才看见,自己手背上挂着点滴。
身上很冷,头痛发沉,眼睛酸涩难受,宁星阮伸手摸摸额头,很烫。
“我发烧了……”他一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嗓子像堵了东西一样,很痛很涩。
宁平阳哎了一声,赶紧把他的手按好,仔细看看没有漏针才叹气道:“你都烧了一天了,怎么病这么厉害啊。”
“星阮哥,你好好躺着,别起来啊。”站在一边的宁星磊也担忧道。
高烧让宁星阮反应有些迟钝,他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失去意识前还在担忧不能通知道长,叔叔肯定要出事了,只是现在看他没有丝毫不妥,难道又是一个梦?
因为病得太严重,昏睡里梦就越发真实?
既然是梦,那都是假的了,他心神骤然放松,还生出了隐隐的庆幸,幸好是假的……不用被缠上了。
总之,叔叔没事就好。
身上很不舒服,昏昏沉沉的躺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然后僵住了。
嘴里残留的药味儿中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味,嘴唇里面和舌尖隐隐一股刺痛,他伸手碰了碰,嘴唇上传来微微的火辣感。
强撑着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他看到自己的嘴唇很明显的红肿着,就像被人狠狠吻过的痕迹。
心底透出来的凉意让他头皮发麻,只觉得浑身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一样,瑟瑟发抖。
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他慢慢缩成一团,抱住膝盖,身上不住的颤抖,把头深深埋在臂间不敢抬头。
“怎么啦?很难受?”宁平阳把他扎着针的手拉出来,弯腰关切的问道。
宁星阮抓住他的手,急切问道:“叔,我是什么时候发烧的?我记不起来了。”
宁平阳微微摇头,眼神略有责备:“我也不清楚,一眨眼的功夫你就跑出去了,青玄道长说你是在去祠堂的那条路上晕倒的,他把你带到祠堂又托人给我送的信。”
说完又语重心长道:“道长说了,你先好好养病,有事他会亲自过来找你。村里不太平,你又容易招惹那些东西,咱就在家里呆着哪也不去。”
“好……”宁星阮愣愣的应下,在床上躺好。
一定是青玄道长把他从那些东西手里救回来了,明天一定要找道长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梦里那些黑雾,还有那只男鬼,不知道道长把它给收了没……
第15章
天色擦黑时,青玄过来送药。
被宁星磊晃醒,宁星阮疲惫的睁开眼睛,看见端着保温杯的青玄,虚弱地笑着对他上午又一次救他的事道谢。
青玄把保温杯递给他,温声道:“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你病成这样,本来就有我的责任。”
接过保温杯,宁星阮闻到一股熟悉的甜味儿,和昨天晚上在虞先生那里喝到的很像。他一饮而尽,酸甜的药汁缓解了他嘴里泛着的苦味,药喝完后他明显的感觉头疼缓解了很多,身体也轻松起来。
宁星磊见他精神好了些,长舒了口气。在这里守了一下午,宁星阮打完点滴还是低烧不退,他都有急得不行了。
“哥,我明天再过来陪你,我先回去了啊。”
宁星阮摆摆手,道谢后目送他走了出去。等人走后,他才苦着脸问青玄:“道长,我中午是怎么了?”
把自己在“梦”里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说到那只男鬼的时候,宁星阮本就发烫的羞耻的脸爆红,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把视线移到了地上。
“……我醒来后本来以为是发烧晕过去做的梦,可是嘴里伤口还在。”他苦恼的张开嘴把伤口展示给青玄看,“我也怀疑是不是倒在路上时磕到了,但总觉得不对劲。”
青玄捏着他的下巴,俯身眯着眼仔细查看,半晌后起身安慰道:“你身体太虚,被魇住了,你知道梦游症吗?”
宁星阮愣愣点头,有些难以接受道:“我睡着后一边梦游,一边在路上做了这么……这么离谱的一个梦?”
“不单单是这样,你病后身体过于虚弱,头顶肩上三把火黯淡下来,容易被不好的东西影响。”青玄道长忍着笑意道,“无论是梦游还是梦里的境遇,都与它们有关系。”
“……好吧。”宁星阮接受了青玄的说法,无论是梦也好,被魇住也罢,只要不是真的被黑雾里和那只男鬼盯上,他就放心了。
青玄微微垂眸,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不经意问他:“如果你的梦是事实,你会怎么办呢?会向那只所谓的男鬼求救吗?”
宁星阮打了个寒战,苍白的脸上露出坚决的表情:“我会找您收了他们。”
“这样啊……”青玄笑意不减,眼神莫测,“你的梦让我想起了一种很特殊的命格。”
“有一种特殊时辰出生的人,自出生的那刻起,就是邪物眼中最上乘的美味佳肴。他们的每一滴血,每一寸骨肉,都会成为邪物疯抢的大补之物,不但如此,他们还是最上乘的符箓法器材料,血入朱砂,骨做阵眼,比任何材料效果都好。”
“因此,这种人一旦出现,无论是邪物还是修道中人,都会忍不住诱惑疯狂抢夺哪怕是他的一滴血。他们生来就是祸端,运气好,出生当场就被分食干净,运气不好的话……”
宁星阮心脏狂跳,口中发干,下意识问道:“运气不好会怎么样?”
青玄叹了口气,表情怜悯:“运气不好自然是被圈养起来,慢慢取血抽骨,扒皮抽筋,每一寸骨血都被榨干,最后连神魂都能物尽其用,压入风水大阵中用来逆天改命。”
宁星阮看着青玄,看他为书上记载的不堪命运悲悯,心里却不知为何突然涌出巨大的悲伤,这股悲伤的情绪让他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青玄看着他,无奈笑道:“小友不要怕,这只是书上记载而已。是我的错,不该这个时候跟你说起这种事。”
宁星阮上气不接下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只是情绪来的措不及防,他忍也忍不住。
有些尴尬的慌忙低头擦眼泪,这阵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擦干眼泪,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十分不好意思的看了青玄道长一眼,宁星阮解释自己大概是最近怪事连连,心情低落,过于共情了。
“小友心善,才会为他们落泪。”青玄看着宁星阮眼神柔和。
宁星阮叹了口气,他想问如果真有这种特殊命格的人,邪物也就算了,同为人类,为什么要做出比邪物更残忍的事情。不过想来,利益面前,人皮里藏着的有的是人有的是鬼,有时候人心比鬼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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