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象绘川
然而,地下室并没有祝乌想象中这些带有气味的物体,相反,地下室很空旷,看上去虽然有些脏,但确实只有一些日常使用的家具,像是主人家用弃了随意丢在这里的。
那气味是从哪里来的?
祝乌的视线在不大不小的地下室搜寻,试图找出气味的来源。
没多久,他发现墙壁上挂着一副油画。
色彩明明是经过浓妆艳抹的,但好像是沾了水,人物的脸部看上去黏黏糊糊的。
不过还是能凭借画中人物的服饰,头冠之类的东西辨认出来,油画中的男性是国王,站在他身边的两位女性还比较清晰的眼睛和鼻子很是相似。
祝乌几乎立马联想到《魔王的宫殿》那本书,这两名女性应该就是王后和王后的妹妹。
这间地下室为什么会放着这样的油画?
——魔王每天需要干很多仆人干的粗活,一旦不能让仆人满意,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祝乌忽然意识到,这里或许就是那些仆人用来惩罚魔王的地方。
油画上模糊掉的部分,有可能不是被水打湿,也有可能是被魔王的泪滴。
不过,这幅画虽然模糊,但却很干净,跟肮脏腐臭的地下室格格不入,像是有人经常擦拭过的样子。
祝乌想到这里,正要凑近了去看,忽然感觉后颈一痛,随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朦胧的视线一点点聚焦,祝乌才发现自己躺在寝殿的大床上,眼前还凑近了一张放大的英俊脸孔,见他醒来,对方紧皱的眉眼才微微松开。
“祝……王妃,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不等祝乌出声,他又转头叫来医生。
医生立刻走了过来给祝乌检查,在保证没有什么问题只需要休息就好之后,又很快被赶走,连同仆人一起。
碍眼的人一走,苟兰阴将视线肆无忌惮地放到祝乌身上,语气里带上几分急切,全然忘记了昨晚和今早刚下定决心的克制。
“祝乌w,你怎么会晕倒在那个地下室?”
好在祝乌似乎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晕倒?”
“你不记得了?”
苟兰阴脸色微变,想起之前的人鱼歌声,“祝乌w,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祝乌顿了下,把目光移到他脸上,说道:“我没失忆。”
苟兰阴眉头越皱越紧:“答非所问,问题比失忆还严重,果然那个庸医空有头衔,毫无本领。”
“……我真的没有失忆。”
“反复强调,不仅记忆出现问题,还讳疾忌医……”
“……苟兰阴!”
这三个字一出,对方总算安静下来。
经过一番沟通,祝乌才知道,他在地下室不省人事后,是苟兰阴找到了他,还没有被任何仆人发现。
“你怎么知道我在地下室?”祝乌问。
“我去问了你的室友。”苟兰阴想到这里,眉眼不由地往下压,“祝乌w,你能不能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我还特地让你不要乱跑,你为什么不等我?还好这次只是晕倒,要是出了更严重的事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
他居然摆出一副格外严肃的姿态,却在被祝乌眼神轻轻一扫后偃旗息鼓。
“你现在是在教训我吗?”
“……没有。”
苟兰阴抿唇,声音脱口而出,“是关心你。”
“……”
“……”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好一阵子都没人说话。
最后是祝乌坐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都快黑了。
“我睡了这么久?”
苟兰阴别开脸“嗯”了一声:“要不然我为什么这么担……”
祝乌从床上下来,再次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脸色随着夜幕一起沉下。
他今天在地下室绝对不是简单的晕倒,而是有人趁他不备将他打晕。
而这人,并不是管事仆人。
管事仆人如果知道他进入了地下室,应该会很乐意对他实施规则惩罚,而不是任由他睡了这么久。
那人打晕他之后,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似乎只是让他睡觉。
目的在于拖延时间,想让第七天快点到来。
可是,知道他在地下室的就只有叶息行,还有林境。
祝乌没有在窗边站多久,而是在苟兰阴的催促下吃了晚餐。
“你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了。”
祝乌原本没什么感觉,等坐在餐桌前闻到食物的香气,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要思考问题,首先得填饱肚子。
他心里想着事,但用餐速度却没有减缓,对比起动作慢条斯理,吃相斯文优雅的苟兰阴,就更明显了。
感受到对面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祝乌咽下一小块牛排,喝了口果汁,抬起眼睫弯了下眸子:“很好看吗?”
他本意是想谴责苟兰阴明目张胆地嫌弃他的吃相,哪知对方抿唇点了头:“好看。”
“?”
过了好几秒,说完这话的某人似乎才察觉到不对劲,又偏过头说了一句:“没有讽刺你。”
祝乌:“……”
今天的苟兰阴,果然很古怪,而且还是跟早上不一样的古怪。
他重新低头消灭盘子里的餐点,没发现坐在对面的人又转回视线,偷偷看过来。
脸颊一鼓一鼓,特别像是偶尔迷路闯入城堡里的小松鼠。
虽然用餐的时候有些不愉快,但祝乌从浴室里洗漱完出来,苟兰阴就带来了好消息。
他记起了《魔王的宫殿》part2的部分。
如果part1是魔王的悲惨童年,那么part2就是魔王的辉煌成长史。
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和势要报仇的决心,魔王从沼泽里的毒蛇和蜥蜴口中活了下来,还意外救下了掉进沼泽里的人鱼,受到人鱼族的喜爱,之后还拯救了苟延残喘的精灵族,征服了目空一切的羽族……成为了西幻世界的王,随后,他决定开始复仇。
彼时的魔王,要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国王、王后和小王子,已经是轻而易举,魔王觉得就这么杀死他们毫无趣味,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有趣的玩法——以七天时间为限制,找到伪装成人类潜伏在他们身边的魔王,否则,七天一过,就是他们的死期。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祝乌声音有些凝重,道:“没了?”
“我记起的就这么多。”
昨天是part1,今天是part2,按照这个进度,明天就是part3,是不是就能揭晓魔王是谁?
这种像是挤牙膏一样的给答案的方式,很会戏弄人,也够恶劣。
祝乌如此想着,心里越跌宕,面色反而很平静。
也许是今天睡的时间够长,祝乌没什么困意,但还是闭上了双眼。
夜晚的时间段需要睡眠,这也是规则之一。
好不容易酝酿出些许睡意,沙发的方向却传来某些细微的动静。
祝乌睁开了眼:“你在干什么?”
今晚还是跟前两晚一样,他睡的床,苟兰阴睡的沙发。
他的话音落下后,空气沉寂了几秒,才响起苟兰阴有些沉静的声音:“没什么……只是沙发太软了,睡着有些不舒服。”
睡太软确实对腰很不好,像他就不喜欢睡软床,否则第二天准会腰酸背疼。
祝乌对这点深有体会,想到自己已经睡了两天床,为了公平起见,提出:“那你来睡床,我去睡沙发。”
“不行。”
提议很快被拒绝,“你受伤了,不能睡沙发。”
“……只是个小口子,早就不疼了。”
“那也不行。”
苟兰阴的声音很果断,像是没有犹豫过。于是,祝乌成全了他。
但过了一会儿,又听见沙发处发出细微的声音:“祝乌w,你睡着了吗?”
“……”
本来好不容易要睡着的祝乌再次被吵醒,他干脆坐起来,“起来,我们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床那么大,睡两个人好像……也不挤。”
祝乌:“……”
两分钟后,苟兰阴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祝乌没有这人的矫情毛病,不怎么介意,只当是跟宿舍一样,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躺在旁边的某人压根睡不着。
虽然两人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但那是苟兰阴认知错乱时期做过的事,至于清醒的时候,还……从未有过,以至于躺上来大半天,苟兰阴僵硬了大半天,半边身体都麻了。
过了一会儿,他小心地活动了下手臂,又轻轻地侧过脸,发现祝乌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了。
寝殿里关了灯,但今晚的月色不错,稀疏的白光洒下来,映得眼前的脸容如珍珠一般粉白,微卷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落下一层细碎的阴影。
看着看着,苟兰阴莫名想起来今晚用餐时的场景,缓缓探出了手。
探到一半,又飞快地收回来。
苟兰阴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深黑的眼珠紧缩,喉结微微滚动。
祝乌乌的美貌只是引。诱他的工具,他不会上当。
一分钟后,他再次伸出食指,对着祝乌靠近下巴处,像是松鼠一样的脸颊轻轻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