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半灯花
“什么情况啊。”关西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回到了大兴街的店之后忍不住问道。
“您不知道吗?昨天晚上有几个匪徒竟然要去烧纺织厂的仓库,若不是及时发现,可能整个纺织厂都要没了!”
关西愣住。
“竟然、竟然如此,可是完全看不出来啊?”
“毕竟店面还要维持正常运转,如果停止一天整个康州城都会停摆。”店里的员工很焦急,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按部就班地继续工作。“就算东家伤心生气,也不会被个人情绪左右。”
也是。
关西也能理解。
毕竟洛潮汐已经不能被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左右,在必要的时候,他个人的情绪甚至要为了大局让位。
*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衙门外的空地里人山人海,见到洛潮汐过来,大家赶紧让开了路让洛潮汐进去。
公堂上跪着的是那三个已经被抓起来的小偷,西行布庄的掌柜也跪在那里,正中间坐着的却是一个洛潮汐从来没见过的中年男子,长得很是周正,蓄着胡子,看着洛潮汐的眼里带着好奇。
是……京城来的人。
洛潮汐进来之后就行了礼,韦太尉看着洛潮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你就是报案的原告?”
“正是草民。”
韦太尉翻看着桌上的卷宗,垂下眼。
由于昨天放火烧厂的嫌疑人已经招了,这件案子已经结束,现在判的则是另外一起,就是说指使他们放火烧厂的人究竟是谁。
他们一起指认了吴掌柜,查出来的证据指向的也是吴掌柜,现在更像是走个程序。
“你们三个是否承认放火烧康州纺织厂是你们做的?”
“的确是我们做的,但我们并不是自愿做的,背后主使另有其人!”那三人七嘴八舌地开口。
而这个背后人也就是西行布行的吴掌柜。
吴掌柜自然不肯承认,“他们不过是胡乱攀扯,我和他们无冤无仇,甚至从来没有过接触,他们这么说不过是咬定我无法证明自己罢了。”
“七月十三日时你在何处?”韦太尉问道,“不用说你去参加宴会了,我们已经查过,那天的宴会邀请名单上并没有你。”
吴掌柜一愣。
本要说的话被人说了,他一时间卡壳,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嘴巴开合半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在布庄铺子里……”
他这话一说出口就暗道不好。
这不就是直接承认自己说谎了吗?竟然被他给诈了出来。
“你那天的确是在铺子里,只不过不是自己的铺子,从康州城到幽州城花了不少时间吧?”
“这——”
他们之前已经设计好的说辞,此时都被这个不认识的人全都说完,直接打乱了他的计划,但吴掌柜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努力的找补。
“他们这三人的亲人藏在何处?”韦太尉将桌上的东西扔了下去,那是一方手帕,在手帕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康”字,这块手帕明显用了很久,但保存得很好,只是现在这上面沾了点血迹:“这是在你铺子里找到的。”
“这是我娘子的手帕!”其中一人扑上去拿起那个手帕说道,“这是我娘子的,我娘子呢?你把我娘子还回来!”
吴掌柜额头已经冒出了汗。
为什么事情的走向一直被别人牵着走?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洛潮汐直起腰,“吴掌柜,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您想好怎么编了吗?若是您执意否认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就带着衙役去将人质救出来,现在应该在向阳村外的那个破庙里吧,不知道你派去的人现在来没来得及把他们转移。”
吴掌柜彻底慌了神。
为什么洛潮汐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些事情明明都是自己的心腹偷偷办好的,根本没有人知道。
就算自己想交代下去的那个小二被扣下了,也还会有其他人替自己解决其他的遗留问题。
如果洛潮汐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些人质关在哪里,那去转移人质的那几个小厮说不定已经被抓住了!
吴掌柜跪在地上,好歹是忍住了没有发抖:“草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陆梁给你的银子藏在了你倚梅院的相好细雪姑娘的床底下,第一次给了你三百两,第二次给了你五百两。三天前你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他给了你二百两,你害怕被你娘子知道,所以拿到这些钱之后没有带回家,现在应该还在床底下,和他给你的书信一起。”
吴掌柜猛地扭头看向洛潮汐,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藏得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被对方给发现了,他把东西藏在情人床底下的这件事就连细雪本人都不知道,那个不大的藏东西的密室更是他自己偷偷弄出来的,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
见到他这个反应,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分明是说中了不可置信罢了。
“去找。”韦太尉说道,“你们几个也跟着一起去。”
这些衙役们领命而去,一部分好事的人竟然也跟着去了,没过一会儿离开的人就再次回来。
这次,他们拿回来的就是一大摞信纸和一盒子银票。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从那个密道里带出来的其他东西,比如账本,还有些与其他人的书信往来。
跟着回来的人明显气愤极了。
“那么多银子!那一盒子都是银票!”
“还有一本名单呢,上面记着好多官老爷的名字。”
一见到这些东西,吴老板当时就软在了地上,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些,这些都是我——”
“让你说话了吗?”韦太尉皱眉。
吴掌柜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上嘴,看着韦太尉翻着这些书信和银票,冷汗几乎打湿了后背,现在明明是严夏,可吴掌柜却仿佛坠入冰窟,整个人打着寒战,似乎想到了自己被丢进大牢里的后果。
不过没关系。
陆老爷肯定会把自己救出来的。
而且他也承诺过,若是自己不小心进去了,他会帮忙照顾自己的家人,还会给自己和家人一笔非常可观的银钱,只要自己不死,那自己肯定就有出头之日。
“大人,人救出来了。”没过多长时间,另外一批提前派出去的衙役也紧接着回来,他们一共带回了六个人。
两位妇人,一个小姑娘,一个老妇人,还有一个没办法走路只能躺在担架上被带来的老头,赫然是这三个放火人的亲人。
只是状态不太好,但好歹活着回来了。
他们三个见到自己的亲人竟然活着回来,立刻激动地想要扑过去,却被衙役给按住了。
“你们的确是被人逼着没错,可你们毕竟也犯下了放火的罪。”韦太尉说道,他看了一眼,“鉴于行为恶劣,且是故意为之,按照律法本应当斩。”
因为现在的房子都是木质,且灭火主要依靠人力,而人力灭火根本赶不上木头燃烧的速度,一旦着起火来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尤其是这种故意纵火罪更是严重,流放两千里都是轻的,按照律法可是要在市中心砍头以儆效尤的!
洛潮汐他们这是运气好,没有让惨剧发生,但万一着起火来,整个纺织厂都会毁于一旦。整个康州城的纺织业就会陷入瘫痪,更不用说纺织厂的宿舍里还住着几百个员工,这还是在半夜,着火根本反应不过来,肯定会死人。
那三人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他们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可是火没有着起来啊,我们只是撒了油,还没有来得及点火就被抓了啊。”
“你还想点着?!”韦太尉还没说什么,在公堂外面围观的路人就忍不住喊道:“你是不是还要我们感谢你没点着?你们就算是被逼的,可你们没有想过这火要是着起来纺织厂会死多少人吗?!”
“这……”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路人愤怒得不行,他们这几个人觉得委屈,犯人的亲人则为自己亲人说话,反倒是吴掌柜被无视了。
“肃静!扰乱公堂拖下去打二十大板!”韦太尉被吵得头疼,“这里是公堂,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衙役们轻车熟路地把三个人拉了下去,紧接着,外面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吴掌柜哆嗦了一下,闭口不言,恨不得藏进地缝里,生怕大家注意到他。
“吴根生,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趁着这三个人在打板子,韦太尉问吴掌柜,“你若是痛快的招了惩罚不会从重处理。可你若是继续狡辩……”
现在公堂上的背景音是那三人的惨叫声,吴掌柜咽了一口口水,天平开始渐渐倾斜。
陆大人答应过自己,就算自己被关进了大牢,他也能想办法把自己弄出去,还能妥善地安置好自己的家人,自己还能够拿到一大笔钱。
自己若是继续违抗下去,指不定要被从重处理,连命都没有了,还怎么花钱呢?
在这惨叫声下,吴掌柜点了点头,“……是我指使他们做的。”
“陆梁呢?”
“这都是我自己临时起意,和陆大人无关。”
这也就是嘴犟,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肯定和那个叫陆梁的人有关,是吴掌柜咬死了和他没关系,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是吴掌柜自己背锅也没有用。
“去把陆大人给请过来吧。”韦太尉便说,“有什么事我们当场对峙。”
希望陆大人走了。
吴掌柜软在地上,看着那三个被打得晕了过去的人祈祷着。
自己被抓的时候动静闹得那么大,陆大人肯定听到了风声,准备跑了。
然而吴掌柜并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陆大人根本没能逃掉。
有洛潮汐的员工在,他们根本不可能跑得掉,他虽然坐上了马车准备出城,可他跑了老半天却发现他还是在原地打转,根本没有离开过这个客栈附近。
竟然是在大白天陷入了鬼打墙!
陆大人本就紧张的那根弦绷得更紧,让车夫驾车继续寻找出路,等他们在这附近转了将近有小半个时辰时,面前的路终于豁然开朗。
还不等陆大人高兴。他就发现他们这辆车直接扎进了过来抓他的这些官兵手里。
陆大人没有带多少侍卫,直接被抓了个正着,撕扯着硬是被带到了公堂上。
洛潮汐这才见到这个陆大人究竟长什么样。
这是个看起来很富态的中年男人,看向他的眼神非常不善,恨不得把洛潮汐给吃了。
“洛潮汐,你倒是够厉害,竟然能让这么多人都为你说话。”
“我从来没做过亏心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洛潮汐笑道,“怎么,你做了事不敢承认?”
“我做了什么事?我能做什么事?我陆梁可从来没怕过事。”
他极为嚣张地说道,“哪怕是宰相在这里也不可能逼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事。”
“你的书信都在这里了,难不成你还要否认?”
“我爹可是京城陆家的二把手。”陆梁见到那一摞信纸,先是慌张,随后继续嘴硬,“而且这不是还没着吗?”
洛潮汐为对方的愚蠢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