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戈万里
怎么能要惊鸿?
这是他所有收藏中当之无愧能位列首位的魁宝!
虞十五郎不敢拦绿衣郎君的路,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绿衣郎君身后,“今日我已经送出这么多见面礼,给女郎的见面礼不如让十八弟出?听闻女郎喜爱色彩鲜明的画作,他前日刚得了幅前朝大师的真迹,正好可……”
面对绿衣郎君平波无澜的目光,虞十五郎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的见面礼?”绿衣郎君似笑非笑的望着虞十五郎。
“没,不是,我立刻让人将惊鸿送去!”虞十五郎深深的低下头,生怕绿衣郎君与他算账。
虽然金玉楼是他名下的产业,但玉矿不是。
带着极品好玉的矿石被‘贱’卖,他和玉矿的人都有责任。
有小叔做主,他拿出惊鸿作为给安武公主的见面礼,差不多能堵住族中的悠悠众口。
幸亏买走矿石的人是远房表弟,勉强算是肥水不留外人田,否则他这次定会栽大跟头。
绿衣郎君走后,虞十五郎满脸心疼的靠在门边缓和情绪。
早知如此,刚听闻远房表弟出现在金玉楼的时候,他就应该立刻关门大吉!
掌柜硬着头皮走到虞十五郎身侧,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康郎君……”
虞十五郎发出声嗤笑,抬头睨向卧在地上默默流泪的人。
几块玉石,总共三十几万两银子,对他来说只是肉痛,远远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甚至还没有被勒令充公的惊鸿让他心痛。
然而对于出身没落旁支的虞康,三千五百两银子的紫玉和十二万两的羊脂玉,足以让他悔恨终身。
“找个大夫给他调养身体,别落下病根。”虞十五郎摇了摇头,“告诉他,家主惜才,只要别丢了手上的本事,就算今后再也没有遇到极品玉石的好命,他也有机会重回嫡支。”
若不是年轻气盛,那两块玉石本该是他一鸣惊人的机会,可惜了。
翌日。
纪新雪和虞珩一如既往的在日上三竿时睁开眼睛。
因为当初是匆忙离开长安,身边只有金吾卫,他们只能自己洗漱。
纪新雪熟练的在额头正中央点上胭脂,再将头发编成花藤状,就算是完成梳妆,速度远超还在长安的时候。
金吾卫捧着一摞木盒进门,其中既有不知名的人送来的见面礼,也有来自长安的各种信件。
自从没与任何人打招呼就偷偷溜出长安,每次收到来自长安的各种信件时,纪新雪都免不了心惊胆战。
他特意没问金吾卫五个木盒,各自是给由谁送来。百无聊赖的以数顺口溜的方式,决定先打开哪个木盒。
第一个顺口溜数完,纪新雪的手指落在从左边数的第三个木盒上。他仔细打量木盒上的如意花纹,暗自猜测这是谁送来的木盒。
虞氏?
兄弟姐妹们?
伴读们?
安国公主府?
长平帝?
好像都可能。
但他不想先看长平帝的信。
于是,纪新雪又数了个顺口溜,这次手指落在从左边数第二个木盒上。
虞珩拿着巴掌大的金麒麟从隔间出来时,纪新雪正杵着脸以目光依次打量整齐排列的木盒,丝毫没有伸手的意思。
他坐在纪新雪身侧,随口问道,“都是谁的信?”
“我还没看。”纪新雪老实摇头。
虞珩随手将从左边数的第一个木盒挪到面前,干净利落的捏碎以软木封口的暗锁。
这个木盒总共分三层,最上面这层中,是块莹润细腻的碧玉。
纪新雪见状,嘴角勾起古怪的笑意。
不愧是虞财神。
能在两个三层高的木盒、三个单层木盒中,如同呼吸般自然的找出最值钱的那个。
这个木盒十有八九是昨日在金玉楼遇到的绿衣郎君,许诺的见面礼。
碧玉只有巴掌大,成色完全不输昨日开出十二万两银子的羊脂玉,甚至更胜一筹。
纪新雪举起碧玉,使其沐浴在洒入房内的光线中,本就沁润的颜色变得更加剔透,仿佛是绿色的泉水中藏着颗发光的金珠。
毫不夸张的评价,这块碧玉比纪新雪见过色彩最绚丽的宝石颜料更夺目。
与其说是碧玉,更像是介于玉和宝石之间的宝物。
纪新雪眼中浮现浓浓的惊艳,笑道,“这么漂亮的玉石,无论是打磨成首饰还是雕刻成摆件都有些可惜。”
虞珩点头,哪怕富贵如安国公主府,也找不出比这块碧玉成色更好的玉石。
“让人用紫檀木雕个托盘,直接当成摆件,放在……”他面带询问的看向纪新雪。
纪新雪稍作沉吟,决定将这块碧玉放在玉和宫的书房。
他和虞珩在长安时,通常在玉和宫书房停留的时间最长,而且玉和宫的书房日光最足,能完美的显现出碧玉的美。
这等刚好合眼缘的宝物,就该摆放在眼前,时刻观摩赏玩。
因为碧玉,虞珩和纪新雪都对三层木盒的剩下两层,生出强烈的好奇心。
纪新雪小心翼翼的用柔软的绒布包裹碧玉,将其放在桌面正中央,示意虞珩继续开木盒。
他不开。
虽然心中很清楚,碧玉十有八九是虞氏送来的见面礼,无论是谁打开木盒,里面的东西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他昨日刚亲眼见证,虞珩用二百二十二两银子净赚几十万两银子。难免产生虞珩能‘点石成金’的错觉。
虞珩左侧脸颊浮现小小的梨涡,从善如流的打开木盒的第二层。
是块红宝石。
在没有被日光照耀的情况下,红宝石周围竟然有明显的金红色光晕。
纪新雪和虞珩面面相觑,同时陷入沉默。
这是他们见过最美丽的红宝石,没有之一。他们甚至能肯定,这块红宝石绝对不是出自虞朝的疆土,因为长平帝的私库中也没有能达到如此品相的红宝石。
纪新雪隔着手帕将红宝石放在手心,仔细观察。
他怀疑虞氏掌握远超当前时代的某种技术,才能拿出如此品相的红宝石,但他没有证据。
因为即使是上辈子,他也没见过‘能发光’的宝石。
半晌后,虞珩才满脸不确定的开口,“应该是彩红石。”
“彩红石?”纪新雪追问。
他依稀记得,曾经为绯丝草口脂和碧丝虫粉末翻遍正史野史的时候,似乎见过这几个字。
虞珩点头。
前朝时,曾有来自未开化之地的‘野人’为前朝庆帝献上红宝石,因为其色彩瑰丽,在日光下有彩虹般的光晕,庆帝为其赐名为彩红石。
那块彩红石曾经镶嵌在前朝皇帝的朝冠上,后来前朝覆灭,宝石也不知所踪。
相传前朝的那块彩红石是拇指肚大小的椭圆形,虞氏送来的这块彩红石却是足有鸽子蛋大的球形。
看到碧玉和彩红石,纪新雪不得不承认,他低估了虞氏的底蕴。
白家也是巨富,甚至以东虞西白之名打压过虞氏,藏品中却没有任何能与碧玉和彩红石相媲美的物件。
也许白家曾经有这样的宝贝,已经想办法将其送到身在突厥的前朝余孽手中。
木盒的第三层,有三封信,其中只有一封信以火漆封口。
虞珩先拿出以火漆封口的信。
‘阿姐亲启’
虽然信封是最好的素纹纸所制,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但陈旧的墨迹和已经卷边的火漆无不证明,这封信已经有许多年头。
虞珩仔细检查信封,指着背面极不起眼的水仙花暗纹对纪新雪道,“可能是高舅祖给高祖母的信。”
话毕,虞珩将这封信先放在旁边,拿起两个没有封口的信封。
头一个信封中是折叠整齐的羊皮纸地图,上面用特殊染料标注了许多或是在城池内或是在山中的地点。
因为昨日与绿衣郎君的对话,纪新雪和虞珩都猜测地图是关内道的某片区域。
可惜地图上没有任何文字,两人对关内道也远远不如对山南东道和河东道熟悉,暂时无法证实猜测。
他们只能先将地图放在旁边,打开第三个信封。
是封光凭字迹就能拿出去卖钱的信。
以字里行间的口吻推测,写下这封信的人是昨日的绿衣郎君。
他仍旧称呼虞珩和纪新雪为‘小友’。
信上说地图是他偶然得到的藏宝图。如果虞珩和纪新雪感兴趣,可以按照藏宝图的提醒去寻宝,但他不能保证肯定有收获。
封火漆的信,是曾祖父想念出嫁的姐姐时写下的信,可惜直到过世,也没能将这封信送到姐姐手中,请两位‘小友’帮忙。
从头到尾,绿衣郎君都没有说自己是谁,也没点破虞珩和纪新雪的身份。
虞珩再次拿起封火漆的信封,毫不犹豫的撕开封口。
昨日他愿意唤绿衣郎君为小叔,并非认可对方是他的长辈。
除了想从对方口中得知更多有用的消息,仅仅是因为对方的曾祖父是他高外祖母的弟弟而已。
虞珩曾听公主府中的老仆说过,安国公主弥留之际惦记的人,唯有已经亡故的虞宝儿、尚未婚嫁的虞安、几十年未见的幼弟。
他愿意因为祖辈给绿衣郎君那支面子,不代表绿衣郎君能凭借祖辈的遗憾拿捏他。
一目十行的看完信纸上的内容,虞珩紧绷的脸色逐渐缓和。
真的是安国公主的弟弟写给她的信。
信中只有对安国公主的问候和对幼年趣事的回忆,没有提起有关于朝堂或世家的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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