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晚意
眼下升腾的雾气很淡，如同温泉池里飘出的淡淡缭绕的雾，除了增添意境，并不会阻碍路途的进行和视觉的判断。
简尘心中生出一点点疑惑。
但他想，或许还没有到雾最浓的时候。
老人的体力和精力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充沛，即使划了如此之久的船，但却未见疲态。
如果仔细看，渔夫的额头上甚至没出一点汗，即使上了岁数，也不比年轻人的劲头差上分毫。
时间过得有些漫长，简尘点开了他的临时光脑，给班奈特发消息：
【不用担心，这边的海平面很平稳。】
小机器人很快回复了消息：【四周很黑吗？会不会撞到暗礁？】
简尘忍俊不禁：【虽然很黑，但船是发亮的，我们可以看清路。】
班奈特：【不是说会有雾吗？】
简尘：【这边的雾不算浓，应该还没到时候。】
那头似乎沉默了许久。
几分钟后，班奈特问：【已经到了吗？】
简尘：【还没有，经过了一座岛，但并不是巴掌大。】
班奈特：【可是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了。】
【不是说一个小时就会回来吗？】
简尘顿了下，他也想起不久前，渔夫带着他离开岸边时，随口说的一句距离不远，顶多一个小时就回来。
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没到吗？
简尘心里升腾出一点疑惑，于是开口问：“阿伯，咱们还没到吗？”
渔夫一边划着船，虽然是个寡言的老爷子，但还是回答了青年的问题，道：“快了，快了。”
简尘抿唇，轻声问：“班奈特说，已经一个多点了，您不是说顶多一个小时就会回来吗？”
简尘还真怕这老爷子在黑夜里迷了路，于是小小的声音道：“……需要我用探测器导个航吗？”
渔夫：“………”
时间慢慢地流逝。
很快，他们就连最初离开的那座巨大的岛屿，上面几乎映亮了整座星球的灯火都看不见了。
简尘撑着下巴，有些无聊地看着水面。
船身渐行渐远。
这种从未体会过的奇妙旅程，让人类甚至有种短暂脱离了世界的感觉。
很快，简尘甚至感觉到了时间缓慢的流逝，他估摸了一下刚才班奈特给他发消息的时间，距离他们离开岸边已经过去了大约两个小时。
班奈特和他的聊天框停留在了方才的界面，小机器人没再发来消息。
他严重怀疑这位渔夫老人在给他画大饼。
会不会为了那瓶酒，其实老人自己也记不清菟丝子所在的位置了，现在只是在左右试探？
简尘不可见闻地叹了口气。
仿佛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只是，正当简尘发着呆，忽然听到了渔夫的声音。
“夜深了。”
“它们要出来了。”
老人喃喃自语道。
“什么？”
简尘怔住，像是没听清渔夫的话。
但他恍惚间听到了后半句，但显然，人类没能明白老人在说什么，于是坐直了身体。
视线也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深沉到有些安静的海面。
“抱歉了小先生。”
渔夫握住船桨的手柄，不再试图划桨，船身也很快停在了水中央，如同万籁俱寂中唯一一抹光亮。
“带你出海，并不是为了帮你找什么植物。”
渔夫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你……和一个古地球的人类长得太像了。”
“自投罗网来到人鱼星，算是你倒霉。”
“和他长得像……也是你倒霉。”
渔夫背影决绝，带着一丝狠戾的孤寂，声音有些沧桑而低茫，缓缓地沉声道：
“抱歉了。”
“我要把你献给首领。”
第145章
简尘微微屏息。
心脏也在一瞬间提到了极点。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刚才这个渔夫所说的三个字，是人鱼星。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空有菟丝子的普通星球，而是信息时代人们一直苦苦追寻的那个神秘的种族所在的领地。
他们误打误撞，竟然来到了人鱼星！！
而现在，简尘处于极度茫然而警觉的状态。
他刚才没听错。
渔夫说了要把它献给首领，也就是……人鱼族的首领？
所以眼前这个人也是人鱼吗？
一时间信息量过大，已经意识到这是个圈套的人类，眉头微蹙，指尖慢慢转凉。
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佛系渔夫，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帮他找菟丝子，讨价还价买酒大概也只是逢场作戏。
而现在他们正处于海洋的正中央，简尘不会游泳，战斗力爆表的小机器人也没有跟过来，处境极其被动。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境况。
简尘吞咽了一下口水，越是危险而无法逃脱的处境，脑袋却更清醒了些，他问：“所以……你是人鱼吗？”
渔夫的视线十分沉静，看着简尘，如同默认一般。
简尘大脑飞速运转：“刚才那群小镇的人也都是？”
渔夫点点头。
怪不得所有人都会穿着长裤或是盖住脚的长裙，或许在那布料之下，包裹的不是普通的人类双足，而是鱼尾。
其实想想，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他们找寻菟丝子的心情太过急切，而忽略掉了数不清的细节。
简尘不自觉地抓住了船沿，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再因为提问而感到顾虑，于是道：“你刚才说献给首领……会发生什么？”
海面上，微风将船体边缘吹得浮起一丝涟漪，又很快恢复平静。
空气变得有些沉寂。
这一次，渔夫没有再答话。
简尘：“………”
对方越是沉默，人类越感觉自己的心都沉了下来，坠入无边无际的海底。
夺笋呐？长得像就要被献给人鱼首领？
整个星际上星民千千万，光是要和那个古地球人类长得像就要全部抓来送给首领，你们抓得过来吗！？
……不。
简尘很快冷静了下来，刚才对方说了，说的很清楚，对方远的他们不抓，专门抓自己这种自投罗网的。
冤种人类面条宽的眼泪在心里流。
在沉默的间隙，简尘一只手不可察觉地移动，摸索到左手的手背上。
动作很轻，让人几乎看不出动机。
他要拨通班奈特的光脑。
此刻的小机器人在岸边的话，也一定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而且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或许班奈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雷加还要照看墩墩，如果战斗起来很可能处于被动的局面，他还是希望巨龙暂时不要知道自己遇险的事，原地不动，躲藏在树林里就好。
就当简尘摁动芯片，光屏随之弹出的一瞬间，眼看着人类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呼叫键时，渔夫眸色一凛，由于是进化物种，反应力和速度都远超于人类。
仅是一瞬间，老人眼疾手快地夺过光脑芯片。
为了人类不能再联系到刚才那个看似实力强劲的仿生人，渔夫一抬手，将芯片远远地扔进了远处的深海里。
由于芯片的质感特殊，尽管轻薄，但落入水面的一瞬间，便迅速沉了进去，发出了小小的扑通声。
简尘：“……”
人类无语凝噎地想，如果自己觉醒的是像叶斯廷和阿哨那样的攻击性精神力就好了。
治愈系在关键时刻，根本治愈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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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眼前的困境让青年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
在这一刻，简尘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身份。
人类原地坐下，心怦怦跳，说：“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