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晚秋水
“你也要吃吗?”
涂南已经没脾气了,敢情吃个泡面还没他的份,他最擅长的还是摔门而去,留下一句:“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到最后又来求我。”
人走了,门关上了,水开了。
向北端着泡面回到客厅,坐在涂南刚刚坐的地方,眼神呆滞的不知道望向了哪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面都泡烂了,向北不喜欢吃太软的东西,看了一眼就没食欲了,但又不得不吃。
刚吃了两口面,门又开了,涂南脸色非常难看的走进来,看也不看向北一眼,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命令道:“给我泡一碗。”
“自己泡。”向北突然觉得这面也没那么难吃了,心情好像也晴朗了。
“我要你给我泡!”涂南咬牙切齿,一副(你不给我泡就没完)的表情瞪着向北。
向北含着一口没来得及吞下去的面条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认命的去给他泡面去了。
涂南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向北的背影,嘴里嘟嘟囔囔的道:“泡个面而已,需要那么久吗?”
然而当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加强版泡面摆在涂南面前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向北自己那一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热腾腾的面碗里有肉,有青菜,还煎了一个荷包蛋。
“快吃吧。”
向北坐到了茶几对面的矮凳上,端过他之前自己泡的那碗面,面差不多凉了,他其实不想吃了,但又不想浪费粮食,只好将就着吃下去,手刚碰到叉子就被涂南握住了。
“别吃了。”涂南的声音难得温柔,可能他自己都没发觉,“坐我这里来。”
向北愣愣任涂南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感觉到唇边的热气回过神来,低下头就看到一块腾腾的牛肉贴着自己的唇,筷子那头是涂南五指修长的手。
向北机械般的张嘴咬住,随即他就看到涂南也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然后他脑袋一片浆糊的想,这分钟的涂南是不是被人魂穿了,任由涂南你一口我一口的将一碗泡面喂进了两个人的嘴里。
看着空空如也的面碗,两个人才慢半拍的发现有哪里不对,尤其是涂南,他浑身不对劲,脸上的表情古怪得找不到词形容。
“我去洗碗。”向北起身想走被涂南拉住手不让走,涂南瞪着他:“洗什么碗,让你泡面就泡面,非要煮,你的手不想好啦?”
向北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和温柔给整懵了,他那颗死气沉沉的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眼神贪婪的的看着涂南解开他湿透了的纱布,看着他从茶几下拿出消毒药水,表情专注的涂抹在他结痂了的伤口上,看着他给他的手缠上新的纱布。
“你……”涂南处理好抬起头的来,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向北柔软的唇就贴了上来。
第5章 最后的施舍
“今天别走了……”
一吻结束,向北喘着气,示弱般的开了口,他的声音本来就是柔声线,此时说出一句邀请人的话来,任谁都拒绝不了。
“今天可还早呢……”涂南故意看了一眼外面大亮的天色,凑近他压低声音调侃道:“你确定你可以?”
“只要你留下来……”向北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看着涂南,带着水光的唇在他的唇边蹭了蹭,声音轻不可闻:“我什么都可以……”
向北难得主动一回,涂南低低的笑了,拇指在他唇上摩挲着:“看不出来你还能有这么招人的时候。”
话音未落,向北就被压在沙发上,涂南捏住他的下巴,吻落了下来。
…………
向北累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没觉得冷,悠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窝在涂南的怀里,掀起眼皮对上涂南清明深沉的眼眸时吓了一跳,不知所措想从涂南怀里挣扎出来,结果一不小心扯动了后面那片地,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气。
“别动。”涂南灼热的大手托住他的臀,把他往怀里拉,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责备:“知道疼了吧,让你发疯。”
向北把头往涂南胸口贴了贴,没说话。此时此刻的气氛太好了,像做梦一样,他不舍得动,怕一动梦就会醒。
他想说:
涂南,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会疼的!
涂南,你给的,再疼我都可以,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疼一辈子!
涂南,我这一辈子可能就只疯这一次了!
涂南,不爱我没关系,恶心我也没关系,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这些话每次快出口的时候,向北都会在心里无数次的唾弃自己,还不够贱吗?还不够难堪吗?还要自取其辱吗?真的要万劫不复吗?
向北压抑住满腔的酸楚,情不自禁的吻了吻涂南的胸膛,涂南烦躁的挺了挺腰,警告道:“别找死。”
“你……”向北目光坦诚:“还想要吗?”
“闭嘴!”涂南粗鲁的揉乱了向北的头发:“你还想不想睡觉了。”
向北没再开口,身体慢慢的往被子里缩,没多时被子外就传来涂南舒服的叹息。
再次醒来时外面早就天光大亮,奇异的时涂南也没起,他还在涂南怀里。向北觉得他这一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么幸福。
“你怎么没去公司?”
向北从涂南怀里爬出来,涂南面无表情的说:“腰疼,起不来。”
“啊?”向北张大嘴巴,有些不敢置信,随即老脸一热,耳根子都红了,昨晚自己确实太过猛浪了。
“啊什么啊?”涂南面色一冷:“我现在还能再干个八百回合你信不信?”
向北不信,但他不敢说,默默的把脑袋缩进被子里,才缩了一半,电话就响了,是涂南的。
涂南起身去接电话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向北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了。向北缩进被子里,拉过被子把自己捂在里面,涂南就站在窗前接电话,耳边是涂南接电话时温煦的声音。
声音真好听,可真温柔啊!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涂南对他说话也是这样轻声细语的吧,那时候他们还没长大,那时候还没有人知道他喜欢涂南,那时候他还不是别人口中的变态,那时候涂南身边的朋友还把他当朋友……
“干什么呢?”涂南不知什么时候掀开了他的被子:“你想捂死自己?”
向北没说话,眼神还是一片茫然,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很久以前的涂南那里,猛然看到十年后的涂南只觉得恍如隔世,十年前的涂南脸庞还没有现在这么冷硬,还会对他笑。
“我走了。”
“好。”向北看着涂南的背影走出了卧室,没问他去哪里,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或者还会不会回来。
——
〔你爱他吗?〕
〔怎么可能?〕
〔那你这三年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谁知道呢?〕
〔鬼迷心窍了吧!〕
这段对话在涂南不在的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在不大的房间里一遍一遍的循环播放,录音中还有电流的沙沙声,在这寂静漆黑的夜里听起来有点渗人,床上的人睁着眼睛,要不是还有清浅的呼吸声,别人一定会以为他死不瞑目了。
向北收到这段录音有些天了,在上次涂南回来之前。他知道是谁发给他的,他也知道这人的目的,但他觉得着实多此一举。程逸楠大可不必给他发这些的,因为涂南曾经亲口对他说过:〔我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你。〕。
他以为他不在乎的,可他终究也是血肉之躯,他也会痛的。终有一天他的妄念会被疼痛打败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涂南这一走,又是好几天没回来,要是搁以前向北不会觉得夜如此漫长难捱,因为这样的等待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如今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捱呢?
他想起来了,因为涂南爱的那个人回来了。涂南就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也好,没有人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他有足够的时间给自己疗伤,然后才能笑着祝福他和程逸楠有情人终成眷属。
向北的新工作是一个小公司的网络技术员,明天去报道,他申请了职工宿舍,此时他正坐在客厅里盯着房门发呆。
这个房子他住了三年,突然要搬走多少有点舍不得,毕竟这里有他和涂南三年的点滴,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这三年,他早就做好了随时要从这里滚蛋的准备了的,所以那天涂南回来时,他本以为涂南会给他一刀让他彻底断气的,可涂南没有给他刀子,反而给了他一颗糖,他想那天晚上那场镜花水月般的细碎温柔大概就是涂南给他最后的施舍了吧。
向北的目光始终望着门口,那个人大概再也不会推开这道门了吧?向北恍神间门开了,向北眼珠动了动,瞳孔慢慢有了焦距,门口站着两个人,他们携手而来,画面唯美浪漫得像一对久不回家的情侣,而他又成了不受欢迎的闯入者。
“回来了。我……”
“我们买了排骨回来,做一份糖醋排骨吧。”
向北勉强扯出一个笑,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涂南的开口堵了回去。
万箭穿心,可他却就是断不了气,他算什么呢?庸人?保姆?或者都不如。
向北站着不动,眼睛一直落在涂南身上,他想把他看清楚一点,要是能透过皮肉看到他的心就好了,他太想知道那颗心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才会爱程逸楠如此。
“还站着干什么?”涂南微微皱眉,不耐烦的道:“赶紧的,吃完饭我们还有事呢。”
向北没说话,接过那兜菜往厨房走,他站在厨房里看着鲜红的排骨半天没动,那排骨就像他现在的心一样,鲜血淋漓的,他看着恶心。
涂南没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刚想回过头催促几句,就见向北大步走出厨房,冲进了卧室,没一会儿他拖着一个行李箱出来,站在涂南面前冷冷的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第6章 我是真的药离开你了
“涂南,我受够了。”向北不理会涂南吃人般的眼神,声音里没有起伏。
“你说什么?”涂南一愣。
“这张卡里是这三年的房租和那些年你资助我的学费,这张是你给我的那张信用卡,我没刷过。”向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呼吸有点困难:“我们两清了。”
“两清?”涂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向北,我劝你别作死。”
向北没说话,拉着行李箱转身的时候看了坐在沙发上事不关己的程逸楠一眼,“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闹够了没有?”涂南抓住他的手腕死死的扣住,眼神里酝酿着一场风暴:“非要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是吗?”
向北的手腕被握得生疼,涂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一样,向北却还笑得出来,他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可是涂南,我是真的要离开你了。”
“鞋柜里有两双新的拖鞋,咖啡色的,情侣款。浴室里有两套新的洗漱用品,都是你喜欢的味道和品牌,厨房里的餐具我也全换了新的,我没用过。卧室里的床上用品也是新的,从今往后这房子里再也没有我用过的东西了,我想这样你们在做爱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恶心了,就当是我给你们的贺礼吧。”
向北话音未落,脸上就被涂南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把掌声清脆响亮,向北的头被打得偏到了一边,脸颊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所以他没看到涂南狰狞的表情和程逸楠眼底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
“你他妈侮辱谁呢?”
这都能算侮辱吗?向北觉得自己还挺体贴的,什么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向北,少在我面前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涂南见向北没说话,又见他脸上红肿起来的巴掌印,以为他被打老实了,于是松开手讽刺道:“今天你出这门容易,想要回来可就难了。”
向北还是没说话,也没看他们任何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才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冲两人笑了笑:“忘了说了,卧室里我还铺上了地毯,法国高定的,免得程少跪久了膝盖疼。”
涂南和程逸楠的脸色骤然大变,涂南是不敢置信中参杂着一些被人抓奸在床的心虚。而程逸楠则是脸色苍白,嘴唇轻微的颤抖。
情侣拖鞋,情侣水杯什么的根本就恶心不到他,但是向北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天晚上他都看见了,他都看见了。所以这些日子他的颐指气使,他的高傲冷漠在向北看来岂不是一个笑话?
他自以为自己一身皮囊富丽堂皇得让向北只能仰望,却原来不过是皇帝的新装,徒惹笑话罢了,在围观的人眼里他早就原形毕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