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追鹿
裴向云轻笑一声:“方才都与你道过歉了,若你还不满意,那我再跪着给你道个歉可好?”
狼崽子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江懿耳侧,无端让他想起了「耳鬓厮磨」这个词。
而几乎是脑海中刚冒出这个词,江懿便被自己吓了一跳。
什么耳鬓厮磨,什么……
他还未自我唾弃完,身上的压力忽地加大了几分,让他毫无防备地向后踉跄了几步,腿弯磕在床沿上,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裴向云似乎生怕压着他,连忙在他身侧撑起一只胳膊,却不偏不倚地牵动了背上的伤,闷哼一声,额上又覆着细细密密的冷汗。
江懿觑着他那痛苦的神色,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值得的。”
裴向云有些虚弱地笑了下,似乎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前几夜也是一同睡的,今夜不行吗?”
“不行。”
江懿抬手要将他推走,裴向云却捉住了他的手腕,低头时唇似吻非吻地蹭过他的指尖。
柔软的双唇从他指腹上擦过,让他心中蓦地空虚了一块般难受了起来,低声怒喝:“裴向云!”
他的逆徒抬眼,一双深邃的黑眸认真地看着他,声音有些沙哑:“师父,我心悦你。”
“可是我不……”
“真的吗?”
裴向云松开了他的手腕,慢慢顺着腰线抚上他左侧胸口:“那为何师父心跳得这样快?”
作者有话说:
心乱了(咳);
先浅浅黏糊几章:P
第140章
江懿抿着唇看他,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裴向云轻叹了一声。
第一次濒死时,他后悔没再勇敢些去做自己肖想多年的事。而第二次濒死,则在后悔没再将自己心中的话告诉那人。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知足的,后来发现面对心悦之人时却永远都贪婪,永远都难以满足。
或许是江懿鲜少展露的心软与夜雨的轻柔让他心中的念想再度冒出头来。
他专注地看向老师,鼓着勇气问道:“师父真的……从未对我动过心吗?”
其实是动过的。
在上辈子裴向云对情爱一事一无所知时,他确实曾长久而静默地爱过自己这唯一的学生。
可那也只是「过去」而已。
后来两人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横亘着仇恨的满目疮痍,那点不为人知而微不足道的爱便被他随着恨意一同忘了,直到前些日子裴向云身死渝州时才又被他寻了几分回来。
可如今又得知自己或许中了没有解药的毒,又被关雁归判了死刑,不知还剩了多少时日,或许仅够将最后的事情处理完,却似乎无法给裴向云想要的东西。
责任压在肩上,他只能将一己私欲放在第二位。
还是彻底将这段所剩无几的情丝斩了为好。
裴向云仍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江懿又轻叹一声,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宣判了他的结果:“抱歉,从未。”
他察觉到裴向云的眼睫蹭过自己的掌心,继而一滴温热顺着他的掌纹慢慢滑落到手腕上。
“没事的,师父不用说抱歉。”
分明很难过,可裴向云仍只是吸了吸鼻子,假装声音很轻快地小声道:“是我带给你困扰了,应当我说抱歉才对。”
江懿有些奇怪:“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对我这么执着?”
“若是因为上辈子对你好那大可不必,这辈子我待你又不怎么样,你也并非不能去寻个别人,何至于在我身上耗着?”
“不一样的。”
似乎为了让江懿听清,裴向云又微微提高了声音:“师父和别人不一样,师父是世间最好的人。”
或许他向来认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自前世风雪中江懿向他伸出手那一刻开始,两人的命运便要就此纠葛不清。
刚开始可能只贪图那一口热汤,可后来想要的却越来越多。
想要那人温柔的眼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想要那人的身侧一直是自己并肩,想要陪那人走到暮年白发。
越来越贪心,越来越不会被轻易满足,直到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在心中生根发芽。
裴向云执拗地看着江懿,半晌后道:“师父不接受我也没关系,我知道自己很差。只要能一直站在你身后,这都没关系的。”
狼崽子似乎在和他保证着什么,甚至抬起右手比划了个奇怪的手势:“如果师父不信的话,学生可以赌咒发誓的。我不是汉人,不知道汉人的神佛是否会认我,但是我可以用乌斯人的法子向你发誓,可以吗?”
江懿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先起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裴向云腰部往下的动作有些僵硬,似乎不想让他察觉到什么似的,将腰吊着般抬了起来,堪堪悬在半空不愿落下。
这动作全靠一只胳膊撑着床。
裴向云「啊」了一声,似乎意识到了老师已经知道自己的坏心思,脸上蓦地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好,好的。”
他说着,撑了半天的那只胳膊骤然一酸,整个人向侧边滚了过去,口中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
是疼的……
江懿冷笑:“活该……”
裴向云趴在床上,后背撕裂般疼了起来。
“不向我必发誓。”
江懿垂眸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身上没了蛊,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把时间都耗在我身上,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裴向云垂眸,温驯道:“知道了,师父。”
江懿好气又好笑:“说得倒好听。”
裴向云抬头,却见那人从一边的架子上拿了把纸伞撩开帐帘离开了。
他将头埋进那人床上的被褥中,有些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江懿没冤枉他,他确实没在人家营帐里干好事。
那会儿他听了关雁归的一派胡言,心中揣着事晚上睡不着,不知怎的就想起来要将老师的营帐收拾出来,又不知怎的收拾完后鬼使神差地倒在那人的床上睡了一晚。
老师身上一直有种淡淡的笔墨之香,却又不完全像是墨香,更像是墨与什么不知名的花香掺杂在一起,清冽而让人安心。
他怕弄脏了那人的床褥,于是脱了外袍,只着单衣单裤躺在老师的床上,不知不觉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从睡不着到一觉睡到天亮,裴向云归功于睡在老师的床上让自己心安。
于是他尝到了甜头,第二天晚上又悄悄地摸了过来,试图与前一夜一样安然入睡。
结果这一晚他伴着那魂牵梦萦的笔墨幽香入眠,梦见了些许稀里糊涂的东西,有红烛暖帐,有老师发红的眼尾与唇齿间泄出的急促喘/息。
他紧紧扣着老师白皙瘦削的手腕,不知是汗水还是其他什么将原本平整的红布濡湿,蹉跎得像沾了水的胭脂块。
又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却被他一次次地从记忆中寻了出来,作为曾短暂亲近过那人唯一的依据。
裴向云第二日理所当然地灰溜溜去换了裤子,看谁都心里发虚,可晚上又控制不住地再次摸了过来,似乎换个地方就睡不着了似的。
若是被老师发现,若是……
他将头埋进被褥里,发出了有些绝望的长叹,带着几分撕心裂肺的意味,被回来的江懿听了个一清二楚。
江懿的衣袖有些潮湿,听了他的哀嚎后挑眉:“有那么疼吗?”
裴向云猛地闭了嘴:“没有的,就是……”
就是想到了不该想的事,眼下更难受了。
他如今有一处与后背同样煎熬,可他却偏生不愿让江懿知道,所以打死他都不愿说出来。
江懿见他不愿意讲实话,便由着他和自己较劲,将床头的灯调亮了几分,裴向云这才看见江懿手中似乎提着个包袱,与在军医处见到的十分相像。
裴向云动了动唇,刚要问,却见老师毫不避讳地将淋了雨的外袍脱了下来,露出下面的薄衫。
他几乎立刻脸上又发起热来,想扭过头去,却见江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拿着衣服转去屏风后了。
可那屏风却是能透光的,影影绰绰一个人影模糊地映在上面,营帐中很静,甚至能听见老师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向云脑中理智早就被烧得所剩无几,强迫着自己不要去看那道朦胧的人影,可却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那个频频造访的梦。
那凌乱的红布于屏风后的身影慢慢重叠起来,让他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那人衣帛下的样子,于小腹燎起股灭不掉的邪火。
好在江懿并未让他难捱多长时间,便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将束发的带子也解开了,青丝如瀑般散落着垂下,与身上的白衣泾渭分明。
裴向云的目光仅只敢心虚地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而落在被褥上,似乎对那平平无奇的刺绣多了几分兴趣。
老师的脸色好像不好,似乎比先前又苍白了些许。
他动了动唇,没话找话道:“师父,你的伤还好吗?”
江懿撩开锦被的动作顿了下:“谁告诉你的?”
“军医。”
裴向云轻咳了一声:“是学生不懂事,不知道师父有伤在身,还埋怨师父不陪我。”
江懿「啧」了一声,没再说话,只将他的衣服下摆也顺便撩了起来。
裴向云的上半身蓦地僵住,话都说不利索:“师父,你……”
“来的时候淋了雨吧?”江懿淡淡道,“别乱动,给你换个药。”
他说着,指腹顺着那软布往下移,直至停在裴向云的腰窝处,寻到了军医打的结,慢条斯理地将那带着潮意细布解开。
细布被解开时,连带着药膏一同从创口上揭了下来,痛得裴向云闷哼了一声,手指骤然蜷缩了起来。
“很疼么?”
江懿声音很轻,却毫不留情:“疼就对了,给你长长记性,下雨带着伤到处乱跑,这药都泡得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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