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垂星露
司空月这个时候难得出现了一丝空白,伸手去摸身后的伤口,却发现只能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
伤口都消失了。
小菩萨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你发誓不可以乱说。”
司空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还是没有从这强烈的精神冲击中回过神来。
姜迟觉得司空月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他一颗心渐渐地提起来了,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司空月不会被他变傻了吧?
小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很不安分地在少年膝盖上打滚,又凑到了司空月面前小小声地吹气,试探司空月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作死的后果就是下巴被人偷袭了。
司空月常年习武,要捉住这只活泼过度的小东西不要太简单。
姜迟瞬间炸毛,结结巴巴地看着眼前那张神色诡异的脸。
明明是在给你治伤,为什么要用这种好像初夜被人夺走了的凄惨眼神看我啊!
意识海里的白毛小狐狸嘤了一声,“咻”地一下用尾巴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负责的。
小狐狸昂着下巴理直气壮地哼哼。
“我们私奔吧。”司空月说。
?
???
什,什么?少年瞳孔在惊讶中放大,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为,为什么私奔?”姜迟舌头都找不到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被你爹打傻了?”
司空月却嗤笑起来,好像在嘲笑迟钝的小狐狸:“逗你玩的,这你也信。”
小狐狸顿时感觉自己被羞辱到了,狐狸毛都竖起来,但是他笨嘴拙舌地吵又吵不过,气得要掉眼泪。
“好啦,不逗你了,我带你出去玩吧。”司空月笑眯眯地说,“就当偿还你的救命之恩了。”
姜迟有点犹豫:“可是你不是说我不能随便出去吗?”
“管那么多呢。”司空月不守规矩惯了,满不在乎地拉起了姜迟的手,小菩萨不喜欢穿鞋子,赤白脚掌就这么踩在驼绒毯子上,被柔软的白绒淹没了。
姜迟多好哄啊,也想不出这后面藏着的弯弯绕绕,当即就弯弯眼睛笑起来了“好啊好啊,我们去哪里?”
“你想去哪?”
“胭脂巷。”他早就听说过胭脂巷是醉生梦死的销金窟,热闹得厉害了。
“……不行。”
“凭什么!你都去过!”小狐狸急了。
“你们出家人不都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吗,你去哪里干嘛?超度?”
姜迟被噎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换了个目标:“那你送我回琉璃寺吧。我想我师兄了。”
“……不行。”
“怎么又不行,不是你说随我挑的吗?”
“好不容易出来了又回老地方去那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小狐狸满眼狐疑:“真的?”
司空月浮夸地朝姜迟行了个礼:“包您满意。”
“什么都好说,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
肌肉闪到他的眼睛了,可恶!
……
“哎,你听说了吗,新送进宫里的那些人,又是连宫门都没进去就被赶出来了。”
天香楼里纨绔们三三两两地环抱着美人,彼此交换着这些隐秘而桃色的传闻。
“赶就赶了呗,又不是第一次了,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要找人给他,找了这么多又看不上。”
贾筠冷着脸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熟悉的舞姬媚笑着黏过来却被他心烦意乱地推开了,语带杀气:“什么白狐之相,朱砂蓝眼,这样的人一出生就被当成怪物杀了吧。”
“哟,贾三,这几天怎么了,美人也不抱了一副谁欠了你钱的模样。”
贾筠当然不会和这些人说自己被司空月赶走的丢人事,阴沉着脸道:“关你什么事,把你家里那几个打架的小妾处理好了没有就在这里多嘴。”
被推开的美人泪眼盈盈很委屈地望着他,贾筠心里一软,伸手很粗鲁地把人拽到了怀里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酒。
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他推开美人:“叫个漂亮点的小童过来。”
“贾三,看不出来啊,换口味了。”
另外两个人卢隐照和裴贤借着喝酒掩住了尴尬的面色。
贾三冷笑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青瓷酒杯。
朱砂蓝眼……一道电流猛地刺到他的心头,酒杯从掌心滑落,骨碌碌地滚到桌案下。
“司空太尉,原来打的是这个念头。”
第175章 菩提(八)
入夜里的朱雀街上依然热闹非凡, 人群相互挤挨着,摩肩接踵,连个能落脚的空隙都没有。满大街飘着甜点铺子里的浓香, 连成串的红灯笼在风中活泼地扬起。
酒楼里说书人的声音混着酒客们行酒令时的哄笑声遥遥地传出来。
酒楼正中间的高台上西域来的舞女正赤着脚不断地和着鼓点飞旋,急促的鼓点同女人腰肢上飞舞的金铃将酒意正酣的人们推上了气氛的最高潮。
“啪”说书人一声惊堂木将二楼雅间里听得正入神的小狐狸吓了一跳,手里的糖人一时没拿稳就要跌落在雪白的袍子上。
一只属于青年人的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半空中的糖人, 司空月笑眯眯地说:“小菩萨, 胆子怎么和兔子一般小。”
姜迟瞪他一眼, 理直气壮地接过啃了一半的糖人,梗着脖子说:“我,我只是第一次听,没有准备而已!”
姜迟同司空月偷偷地溜出来,换了一身不那么扎眼的白色短打, 越发像是哪个世家里养出来的金尊玉贵的小公子。
娇气又活生生的漂亮。
被那双透蓝的如同小小湖泊似的眼睛一望,只恨不得叫人把心都揉碎了给他。
那台下的说书人把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讲了一半,却转了话题说到了那位神秘莫测的国师身上。
说书人捋了一把他的山羊胡子, 满脸诡秘地对众位听客道:“各位客官可知道, 当今那位连圣上都要敬上几分的国师大人,为何叫人从各地寻来年轻的僧人进宫助他修炼?”
他眯起眼睛, 笑容里带着一点胡说八道的暧昧意味:“传说国师大人的命定之人,是白狐转生, 天生蓝眼, 可以观见过去未来, 若是能同国师大人一同修炼,便能助其修得真正的, 长生之法。”
台下的人却并不买这老头的账, 哄笑起来:“一个大男人, 不去找女人去找另一个又脏又臭的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要是我为了长生之法一辈子只能和男人睡一个被窝,那我还是宁愿死在女人的肚皮下面。”
各种下流粗鄙的荤话没遮没拦地从这些浪荡子弟的口中滚出来,听得人脸红耳臊。
姜迟本来以为自己够淡定的,可是骤然听到“白狐”的时候依然免不了一激灵,下意识抖了抖毛绒绒的尖耳朵。
应该……只是碰巧吧……
他心怀侥幸地想着,咬在嘴里的糖人都好像没什么味道了。
司空月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这说书人胆子这么大,居然连宫中的秘辛也敢拿来做说书的噱头,提着一颗心去瞧身侧少年的脸色,正对上小狐狸很无辜地同他眨动着长长的卷翘的睫羽。
这间包厢里本来只坐了他们两个人,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却看到贾三带着人闯进了雅间。
“哟,司空兄,不够意思啊,带着小菩萨出来玩,怎么都不叫我们兄弟几个见见。”贾三仗着家世无法无天惯了,上次吃了瘪也不长记性,勾着个自以为帅气的痞笑用扇骨撩开了垂落的珠帘。
酒楼老板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赔罪:“实在是对不住,只是我们小店,实在是拦不住啊。”
司空月本来还带着点笑意的脸微微地凝住了,下意识挡在了姜迟面前,冷着脸道:“你们过来干什么?”
贾三自知道姜迟是司空图用来讨好宫里那位的时候,心思又更加活络起来。反正也是要送给人玩的,给谁玩不是玩。
反正是男子身,就算是做了那种事也不会被人发现的。
贾三这几日可算是日日夜夜想的都是那荷花池里好似精怪的小美人,他向来胆大妄为惯了,就算是要命的事,只要能碰到这小美人他也认了。
贾三堆起一个笑脸:“不用这么凶嘛,司空兄,我也只是听说了小菩萨的名号,想来讨个吉利而已。”
司空月完全懒得给这人面子,光是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讨什么吉利,我怎么不知道你贾三也开始信佛了,想来你那些红粉知己们知道了是要哭死了。”
姜迟认得这人,就是那日在荷花池里遇到的纨绔,说是有不懂的佛经要请他来讲讲。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怪怪的,像是……什么野兽看着猎物的眼神。以往在琉璃寺里见到的善众,无不面目平和慈善,从来没有这样要扑上来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他很不舒服,扯住了司空月的袖子,藏在了司空月的身后。
只露出半张眉眼盈盈的小脸来。
很警惕地皱着眉望着这不请自来的客人。
不知道贾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只是笑眯眯地把指尖拎着的一壶酒放在桌上:“别这么看着我啊,小菩萨,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我这次来,只是请小菩萨喝点酒而已。”
“贾三,你昏了头吧,叫出家人喝酒。”他动作太明显,司空月冷笑了一声,“讨吉利就是你这么讨的?”
贾三摇了摇头,轻笑道:“司空兄这就误会我了,只是司空兄可以猜一猜,为什么我知道你们在这?”
司空月顿时想到了什么,眼睫上好像凝着一层冷霜。
司空图肯定已经知道他带着姜迟跑了,说不准这个时候已经派人来抓他们了。
贾筠依旧笑眯眯的,越看着却总觉得心怀鬼胎:“你可以猜猜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们在这里。”
他话音未落,身后闯进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看穿着便是同其他来酒楼里的普通客人没什么两样,只是看腰间的马刀和微鼓的太阳穴便能看出都是练家子。
“少爷,老爷请你和小菩萨回去,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为首的是个熟脸,也是司空图的心腹之一。
姜迟躲在司空图后面迷茫地抖抖耳朵,偷偷对系统道:“不会吧,只是出来玩就派出这副阵仗,怪吓人的。”
“好像逃犯似的。”他在心里吐槽。
司空月也没打算束手就擒,既然他决定了要带着姜迟逃出苦海,让他不至于被宫里那奇奇怪怪的东西玩弄,他就做好了要同司空图作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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