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色暮
他看起来太好懂了,简简单单,像是一张白纸。之前的紧张,现在的开心,全部都展露在许文昌面前。
许文昌也有些感怀。前面那几天,因为许颂的事情,他的心情的确不好。今天,算是有了明确的解决方法——推别人出去顶锅——情绪总算舒缓一些。方瑞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让他这个当爷爷的愿意放下工作上的事情,感受一下含饴弄孙的乐趣。
幼稚怎么啦?和腾光那堆乌七八糟的事情相比,还是心思简单的方瑞比较可爱。
因为这个,许文昌破天荒地多问了一句:“之前有学过吗?”
方瑞说:“学过!爸爸有给我报画画班。”
话音出口了,他自己心里先“咯噔”一下。奶奶临走的时候可是说过,不让自己在爷爷面前提起方嘉的事情。可现在,他竟然又说了。
他紧张,许文昌倒是没在意方瑞这点说漏嘴。他转向管家,笑着说:“给小少爷找一个老师。”
管家答应了,旁边的许峤一家子脸色变换片刻,最终转为平静。
怕什么?老爷子只是夸了那么一句而已。再说了,方瑞才多大,根本不是一个威胁。
许峤甚至凑趣地多说了两句,讲瑞瑞在色彩运用上很有天赋,以后没准儿能当画家呢。
这种时候,没人在意他的潜台词是不是“去学艺术,不要打家产的主意”。餐桌上的气氛被他盘活了,方瑞还被临时布置了个作业,画一画老宅的花园。
方瑞郑重地点头。同时,他也有点心跳加速,想:爷爷看起来很高兴啊。那我是不是可以提一提爸爸的事情了?
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许文昌又转过目光,说起许晨平日上课的问题。方瑞听着,原本的喜悦淡下很多。不过,他还不明白,自己这会儿的心情叫做“孤独”。
没关系。他心想。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管家很有效率。第二天,给方瑞找的绘画老师就来了。
对方是知名美术大学毕业,如今办了绘画培训班,在国画、油画方面都有一些研究。让他来教儿童画,实在有点大材小用。
不过,这位老师在教学上明显很有一套。后面半天时间,在对方的指导下,方瑞学会了几种花的画法。等把一切展示在画纸上,他自己也惊讶,这竟然是自己的画。
他有种拿着画纸,去给其他人看的冲动。如果是在江市,这个“其他人”的人选显然是方嘉,或者贺景行,再或者是工作室里的其他叔叔阿姨。方瑞知道,他们一定会高高兴兴地夸奖自己,也许自己还能得到一顿红烧排骨作为奖励。
但现在——
方瑞的心情平静一点。他问老师,可以教自己画人吗?
“画人?”老师不太明白。
方瑞比划:“一个小孩,一个大人。”
老师了然。他拿起蜡笔,在花丛中涂抹了两下。方瑞的眼睛都瞪大了,难以想象,那么简单的动作,竟然能在纸上涂出那么清晰的人形。
他说:“嗯……再要两个人吧。”
老师:“再要两个?”
方瑞掰着手指,数:“这是我和爷爷,还缺爸爸和奶奶。”
绘画老师毫无异议地画上了。恰好管家过来,问方瑞是否回房吃点心。方瑞问过,确定爷爷也会在的时候,他高高兴兴地把画纸取了下来,要拿去给爷爷看。
这是他昨晚灵机一动的方法……嗯,可能也有一点从佳佳那里得到的经验。
还是佳佳说的。爸爸妈妈离婚之后,每一周,佳佳都会被接到妈妈那里一段时间。那时候,妈妈看到了她的画。一家三口,开开心心。老师布置的题目,是“我的愿望”。
他不知道,为什么许文昌看到自己的时候还很高兴。可在看了画之后,神色就冷淡了下来。
一直到被从许家送出来、来到许母在外的住处,方瑞都是茫然的。
送他的人是管家。见到管家的时候,许母脸上迸发出了喜悦的光芒,连声问:“是不是要带阿颂出来了?阿颂在里面,会吃多少苦啊!他可是腾光的负责人,这么下去,对腾光也不好……”说着,见管家往旁边站了一点,露出身后的方瑞。
许母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她看着方瑞,眉毛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不过,在管家面前,她还有所遮掩,只说:“怎么忽然就……瑞瑞不是和爷爷住的好好的吗?”
管家没有回答,只说:“是许总要求的。”
他身侧,方瑞低着头,不敢看许母。
许母有火气,又没地方发泄。等到勉强送走管家,门关上,只剩下自己的人在了,她终于深吸一口气,厌烦地开口。
“真是个祸害。”许母说,“自从来了,就再也没一件好事儿。”
方瑞猛地一颤。
他想:不,不是的!之前,奶奶明明说我是“福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后天还是不确定更新时间哦
贺哥追嘉嘉和许家倒霉是同步进行的~
第332章 带球跑(32)
在许文昌的一系列安排部署下, 许颂还是再次出来了。
只是与第一次出来不同。这一回,许颂明显元气大伤。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小许总好像消失了,现在的许颂, 光看面色都能看出憔悴。
许母心疼儿子,围着许颂忙前忙后, 完全把方瑞忽略掉。
方瑞被丢给她的生活助理。助理倒是不至于虐待孩子,但事情一多, 也常常把方瑞忘掉。
第三次饿肚子的时候,方瑞再次有了“想回江市,想和爸爸在一起”的想法。
但想到之前与许颂在廊上对视, 许颂冷冷瞥来的目光,方瑞又有些瑟缩。
他花了很长时间鼓起勇气, 准备去找许颂说明想法。但还没走到许颂面前呢, 先听到许爸爸、奶奶的争吵声传到耳边。
这其实不是许颂和母亲第一次吵架了。许颂想要安静一点, 好好思索自己下一步要怎么走。可许母总在他身边念念叨叨, 许颂便觉得心烦。
他让许母“别吵了”, 许母不可置信地看他,哭道:“我不都是为了你好!”
许颂嘲讽:“为了我好?要不是你在门口和方嘉吵架,让人听到你骂方嘉的那些话,爸会知道我和方嘉的事?!”
许母听着,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怒道:“你这是怪我?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为了你跑了多少地方!我把脸扯下来给别人踩, 结果你就是这种态度?”
许颂厌烦, 说:“别人踩你的脸有什么用?我能出来, 不都是因为爸和王军谈好了。”
王军就是他的副手。在许颂被带走的时候, 他和许颂还当了几天“邻居”。
许文昌透过律师联系了他,给了他的妻儿一笔钱,又承诺把他的妻儿送出国。作为交换条件,王军要顶下许颂的所有罪名,承认当初把舆论压下去是自己自作主张。
儿子话音中是明明白白的轻视。许母气得发抖,又知道自己的下半辈子都挂在许颂身上。
她不好朝许颂撒气,正好看到从门缝中往这边望的方瑞。许母当即开口,骂道:“看个什么?!我说的没错,要不是你,阿颂怎么可能出事!”
方瑞原本已经打算走了。可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许母当成靶子。哪怕这段时间他已经受了足够多委屈,听到这几句,小孩的面颊还是胀红了,眼睛里全是泪水。
许母看他这样,简直想直接把这祸害赶出去。但腾光还在风口浪尖,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再出一条虐待孩子的新闻。
她面色几乎扭曲,还要再多骂两句,偏偏许颂打断了她,说:“和瑞瑞有什么关系?”
许母额角一突一突的,脑子发晕,几乎站立不稳。
方瑞则因这一句话,眼神骤然明亮,朝许颂跑来。
他完全没想过,许颂刚才那么说,更多是出于对母亲态度的烦躁。但要说对这个儿子,许颂同样没多少耐心应付。
眼看方瑞到了自己面前,许颂勉勉强强,说了句:“别听你奶奶瞎说。回你房间吧。”
方瑞却抓紧时间,叫他:“许爸爸,我能不能——”
许颂:“什么?”
他一副“有话快说,说完走人”的意思。方瑞听出一丝,心头的恐惧又浮了上来,但他已经走到这步了,干脆咬咬牙,问:“能不能回江市?”
“……”房间安静下来。
许母眼睛眯起一点,唇角扯出一个看笑话的弧度。
许颂则低头,目光沉沉,看着自己的儿子。
方瑞身体紧紧绷起,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他原本止住的眼泪再度占据眼眶,整个人都微微发抖。
嘴巴里全是酸水,不敢和许颂对视。
看到儿子怕成这样,许颂面颊抽搐一下,问:“你再说一遍?”
方瑞却不敢再说了。
他嘴巴里含混地说着“没有”。最先声音很小,于是许颂又说:“说啊?!”
方瑞被吓了一跳,回答:“没有!没有!”
许颂的语气平和下来,说:“回你房间吧。”
方瑞赶忙跑了。他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身体的颤抖却没有停止。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的掌心始终是冰冰凉凉的。在江市的日子,爸爸的睡前故事,贺叔叔的排骨,迟阿姨、其他叔叔阿姨的各种零食,好像已经是一个遥远的梦境了。
而在原先的房间里,许母“哼”了一声,也出了门。
留下许颂一个。他揉着眉心,告诉自己:冷静,一切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我出来了,说明父亲仍然对我怀有期待。接下来,我要好好做事,不能让父亲再失望。
他开解自己一番。等到下一个周一,按时去了公司。
进了大门,前台见了他,眼里透出一丝惊讶。
许颂没有留意。他照常去自己专用的电梯,上楼、往办公室走去。
这一路上,朝他看来的目光更多。许颂终于察觉到不对,但当他看向那些人,得到的只是几声干巴巴、明显欲言又止的“小许总”,除此之外,就是一群明明正在摸鱼的人突然对工作热忱起来,一个个都低头做起自己的事情,再也没看许颂。
许颂察觉古怪。这样的古怪,在他推开自己的办公室时,达到了巅峰。
“许峤?!”许颂怒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只是“在这里”。离开大半个月,他的办公室的基础装修没变,里面的布置却已经大变样了。桌子、柜子都换了颜色,上面摆着许峤那一家子的照片。沙发也变成纯白的,高级手工定制,完全不是许颂喜欢的风格。
许峤也是刚来办公室,正在给自己倒咖啡。见了许颂,他眼神闪动一下,而后笑了,说:“大哥,好久不见。”
话音里是明晃晃的嘲讽。毕竟两个人都知道,之前那“好久”许颂是去做什么了。
许颂沉着脸进门,没有应和许峤的话,而是重新问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许峤“惊讶”地摊手:“当然是来上班啊。”说着,脸上的笑意扩大一点,“不过,大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许颂心头一跳。
他听许峤一字一顿,说:“公司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许文昌虽然把大儿子捞了出来,但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许颂之前给公司带来那么大负面影响,难道还想当自己是没事儿人吗?再说了,他和男人搅合到一起的事儿,也让许文昌心头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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