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情深
但是我在管家面前,还是敷衍地浅笑着说道,“那便好,既然太子殿下没事了,那我也能回房去休息会儿。”
“是的,”管家颇为赞成地点点头,接过我的话茬道,“太子殿下也吩咐说,让仇公子您今天好好休息,不用过去伺候了。”
“嗯。”我随意地应了一声后,便步履匆匆地从谢言的房间离开,拼命地往自己的房里赶,太恶心了,我要将谢言触碰过的地方都好好洗干净。
怀信得了我的命令,赶忙给我准备了满满一桶热水,我将一身的皮肤都搓洗得微红才稍微满意地离开了浴桶。
我从浴室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怀信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神里有担心怜惜以及难以言明的尴尬情绪,他张着嘴巴,犹豫了半天,屁都没蹦出来一个。
“有话便说。”我等他的下文等得实在不耐烦,便对着他冷冷开口。
“啊,公子,你昨晚还好吗?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可要怀信帮您叫大夫过来看看?”
怀信将我上下一番打量,乌黑的眼瞳里满是赤诚的关切与自责,说道,“公子,您若是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怀信说,怀信定然不会把公子的秘密泄露出去的。”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对他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这番意有所指的言语,我只感觉头疼,又加上昨夜睡得并不好,便彻底冷下脸。
“你若是再跟本公子打哑谜,便给我回元洲去。”
其他的利诱或许对怀信不管用,但这般的威胁却是正中他的下怀,怀信几乎是立刻直直地跪了下去,眼睛急得都红了。
“公子,别赶怀信走,怀信只是以为公子昨夜被太子殿下欺负了,所以想安慰一下公子罢了。”
“公子不要生气了,大不了我以后都不说便是。”
这下我算是终于明白过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不过也不怪他,我伺候了太子一夜,回来便立刻让他打水来给我清理,他有所误会是正常的。
但是我光是想到这样的误会便只觉得恶心难堪,恨不得将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再搓一遍,喉中有种作呕之感。
过了许久,我才将情绪平复下来,只淡淡与怀信说,“我并无事,你想象中的事情并未发生,但我日后不想再听到这些话,若再犯,你便回元洲去。”
怀信甚少见我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都快哭了,忙不迭地与我保证日后一定不会再犯。
我却心烦意燥地根本听不进去,只冷冷地撂下一句“不准跟着”便出了门去。
其实我平日里对怀信还是宽宏大量的,我俩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兄弟相称,我话说出了口,出来转悠之后,又觉得自己过于严厉了。
哪怕怀信的怀疑并不属实,但他也是因为过分担心我才会那样小题大做,我确实把话说重了,可我无法接受他话里的那种可能性,光是想起,我便觉得浑身如被毒蛇爬过,只觉得恶心脏乱。
谢言是我的杀父仇人,我若是与他媾.和,如何对得起我九泉之下的爹爹。
心绪是越来越乱,我只得到处走走转转,最后在府内的凉亭处停住脚步,望着凉亭前的荷叶田田,嗅着空气中那种清凉的水汽,如缠绕成一团毛线的思绪终于冷静了一些。
我满眼都被美景夺去注意力,却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人悄悄接近,一时不察,一双温热的手忽然将我的双眼蒙住,身后之人的声音又轻又柔,话语里透着狐狸般的狡黠,“请你猜猜我是谁?”
“还能是谁?”我没好气地说话,又有些做贼心虚地担心我与谢行之间的交流会被旁人看了去,便着急地将他的手扯了下来,果然一回头便见到谢行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
他俏皮地朝我眨眨眼睛,狐狸眼微微上钩,甜笑着露出犬齿,瞬时便卸下我的戒心,他这般模样,总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天真无邪的乖巧少年,而忽略了他皮相下的阴狠毒辣。
我紧张地东张西望,语气里带着责备,“你怎么来了?若是让旁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兴许是我慌乱的神情取悦了谢行的恶作剧心理,他朝我笑得更欢,唇角的笑容怎么也无法收敛。
“漂亮哥哥,你这做贼心虚的表情也太可爱了吧。你看,若是你不把自己当成贼,我与你之间便是凑巧碰上了寒暄几句罢了,没有你想象中那般严重。”
谢行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是我太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思及此,我又想起谢行说我很笨这件事,便只是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以免又被抓住什么蠢笨如猪的把柄。
“漂亮哥哥,怎么不高兴了?”
谢行的性子还是带着孩子的浪漫无辜,他眨巴着褐色的眼眸朝我靠近,抬起白皙的指尖落在我右眼下,他凑得很近,说话也很轻,像是在特意安慰我。
“漂亮哥哥,你不用担心,我这次来,不是特意来找你的,我刚去找太子哥哥,他正在忙,我便出来转转,刚好碰上你,便想着逗一逗你而已。”
原来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心虚的了。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只点了点头,又听见谢行懒洋洋地问我,“不过,我还是想问,漂亮哥哥找到刻|章了没?其他的事情都好办,万事俱备,只差刻|章了呀。”
分明是在说诬陷他人之事,谢行的唇角依旧勾着甜蜜纯真的笑,但那些笑意却未透到他琥珀色的眼底,我与他离得很近,只看到其中冷酷残忍的杀意。
谢行他果然与我想象中是两副面孔,我有些害怕话语被旁人听到,便压低了声量,慢慢开口,“我还在找,找到了自然会给你。”
“嗯,漂亮哥哥按照你的路子来,不必着急。”谢行轻声地安抚我,纤长的手指忽然从我的眼下落在了下颌处。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离我这般近,近到呼吸都落在我鼻尖上,只抬头去看他,便见他目光悠悠地望着远处,笑得眉眼弯弯,淡粉的嘴唇勾起,话语里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喜悦。
“怎么办啊,漂亮哥哥,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我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他狡猾的眼神里藏着得意,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坏小孩试图通过卖乖来逃脱罪责,澄澈的眼神一直望着我身后。
我如梦初醒地转过身,才看到谢言正笔直地立在不远处,他一身单薄的白衣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有种灰败枯槁的空洞之感,单薄羸弱的身躯似下一瞬便要咳出血来。
我看见他寂寂的灰瞳燃起火星,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就连脸色也异常诡谲阴晦,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他足足看了我三秒,才咬牙切齿地问我,声音冷得像冰,又怒得像火。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我一时并未反应过来,只傻傻地怔楞在原处,还以为我和谢行的计划败露了。
谁知谢行忽然朝我脸上吹气,我才恍然大悟,从谢言的角度来看,我刚刚跟谢行不正是像在亲昵地接吻?
难怪他此时此刻的表现,反常得像个被戴了绿帽后捉奸在床的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小谢是绿色的!
对了,改了上章的结尾处,大家记得看看啊。
第55章 “你又让他亲你了”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我只觉得谢言这句话问得十分好笑又莫名其妙, 这光天化日之下,我和谢行难道还能做出什么苟且之事来不成?
况且谢行不过是凑近了与我说些玩笑话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我见谢言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又忽然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刚刚此处只有我与谢行二人, 他就算不靠我那么近, 也能将事情讲得清楚,为何他还要这般刻意地靠近我,做出那些会让人误解的动作?
我想到这里,便急急地去看谢行, 想从他那得到一个解释,这才发现, 谢行早就在谢言过来的时候便跑得无影无踪了,只留我一人在这儿承受谢言的怒火。
我这时才知道自己又被谢行那只小狐狸戏耍了, 不禁有些心虚地抬头去看谢言的表情。
谢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跟前, 他生得极高,我就算挺直了摇杆,头也只到他胸膛处。他现下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灰瞳沉沉, 两片薄唇抿得平直,看着很凶,被他身体挡住的光影便乌压压地罩在我身上。
那种阴暗沉重的压力立时让我有些喘不过气,只能低着头,一步步往后退。偏偏我一往后退,谢言便朝着我步步紧逼。
明明他并未说话, 面上的神情也冷得像块冰, 但我不知为何就是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就连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就这样退无可退,我的后背很快贴上了散发着寒意的石柱。
我知道已经避无可避,才堪堪抬起头,心虚地避开谢言灼灼的视线,只看往一旁,低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谢言并未回答,长而久的静默在我们二人之间蔓延开,我只能听见他落在我耳畔的深而重的呼吸,像是凶猛的困兽在极力遏制自己的怒火,控制住自己不向孱弱的猎物出手。
我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谢言的怒火平息下去,反而是他微凉的手指忽然擒住我的右脸,几乎是强迫性地逼我与他对视。
此时已接近黄昏,斜阳昏沉地落在谢言的面上,他的睫毛纤长又浓密,末端像是染上了金粉,而他这样不错眼地看着我,灰瞳像是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水,漂亮地令人心惊。
若不是他额上跳动的青筋,和咬牙隐忍的表情,我都差点被美色迷得七荤八素。
他微凉的指尖从我的右脸徘徊,最终又落到了我的嘴唇上,带着十分的力道在上边按压擦拭,像是在擦拭什么碍眼的秽物,我经不起这般磋磨,便伸手去掰开谢言的手,却无异于蚍蜉撼树。
谢言仅用一只手便将我的两只手腕禁锢住,我双手被缚,嘴唇又被谢言带着薄茧的手磨得生疼,声音里经不住就含着哭腔,“太子殿下,你将我放开!”
但谢言并不理我,而是忽然凑近了来看着我,纤长的睫毛轻轻地扇动,像漂亮的金蝶,灰瞳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嘴唇,眼神凶狠得像要将我整个人吞下去。
他的声音暗哑又低沉,像是亟待爆发的平静火山下的熔岩,每一个字音都隐含着警告意味,“封九月,你又让他亲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定定地看着我,阴郁凶狠的眼神里竟藏着一丝委屈,他一边脸隐于阳光的阴翳之中,似魔似鬼,像是若我不好好回答,下一瞬便要像头野兽般撕咬上来。
我知道他是又魔怔了,硬是将我当成了封九月,可是为什么是“又”?难道我之前曾与谢行做过这般事,被谢言发现过?
我自认前世与谢行之间清清白白,从未有过半分逾矩,除了有一次与谢行同在一室,当时的情形又与今日是何其相似,可是当时我与谢言还并未是亲密的关系,就算真的与旁人亲昵,应该也罪不至此,但谢言竟然耿耿于怀到现在?
思及此,我几乎是又惊讶又诧异地去看谢言的神情,他眉宇间充满了煞气,眼眶通红,愠怒又专注地盯着我,似乎在等我的解释。
他这番作态,像极了一个被妻子戴绿帽后又不舍得与妻子和离的可怜丈夫,仿佛只要我做出敷衍的解释,他就会无条件的相信,然后将此事揭过那样,近乎算是卑微地在求和。
我到了今时今日才见到了谢言藏于冰冷漠然外表下的另一面,他对封九月有着近乎偏执疯狂的占有欲,我从前身在局中,并未觉出其中的曲折弯绕,但今天这件事,却让我对过往许多事有了新的见解。
谢言是否真的喜欢封九月,这点无从知晓,但他对封九月的确有着强烈的独占欲,他将从前的我,当成了仅属于他一人的物件。
所以我当年与谢行多说几句话,他便要生气,后来我与蒋清灵一整晚的说话,他急得将我压着亲到透不过气,但他却从未承认过自己的半分嫉妒,这些还是我们并未在一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后边我俩关系亲密了,他便不准我多与旁人说话,也不准小满伺候我沐浴,我当时只觉得他屁事很多。
如今想来,竟是如此,兴许他谢言就算不喜欢我了,也不准其他人与我亲近,他就是这般自私蛮横,不讲道理。
我又想起了从前的一件往事,只觉得通体生寒。
从前在太子府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谢言公务上很是繁忙,根本没有时间理我,我便只能在府内自己找找乐子。
当时我与花匠聊得甚是愉快,试图向他请教栽种花草的方法,而花匠也是极有耐心很温柔的一个人,他时常红着脸轻声细语地与我说明各种技巧,有时我|操作不当,他也会上手来帮我,是个很好的园艺老师。
这样一来二去,我有时便会忘了与谢言一同用膳的时间,直到管家被使唤来找我,我才会狂奔着去找谢言。
那段时间谢言几乎是离了我便不能吃饭,所以每次我来迟了,便见他端正地坐在餐桌前,却并未动筷子,只直勾勾用那双漂亮的凤眼看着我,似是在等我的解释。
我只能将请教种花的事情说与他听,他便只是点了点头,此事便揭过去了。
可是后来我迟到的次数多了,他便有些不耐,但也并未限制我种花的权力。直到有一天管家说漏了嘴,在谢言面前说起了那个花匠的情况,说他长得周正,人又温和,还未娶妻。
我不知管家为什么要突然跟谢言说这些琐碎的小事,只觉得谢言看我的眼神有些可怕,像一匹被兔子抢走猎物的狼。
当晚我就被莫名其毛地教训了一顿,屁|股差点开花,却始终不知道谢言突如其来的怒气是为何而起。以至于第二天去找花匠的时候,我走路的姿势都略显艰难。
花匠轻声地询问我是怎么了,我只摆摆手,冲他笑得灿烂,“不过小事,咱们继续种花。”
花匠也不知为什么就突然脸红了起来,眼睛更像是粘在我脸上一般,眼也不眨的看我,因他时常这样,我并没有再做理会,只将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紫藤罗花上。
这一天我并未因为种花一事而错过用膳的时间,因为谢言竟破天荒地过来寻我了,我欣喜地不知道该如何言语,只乖巧地与谢言一一介绍我那段时间种的各种花儿。
谢言看着像是并未认真在听,他的手臂将我的腰箍得很疼,就连眼神也锋利冰冷地落在花匠脸上,秾艳的脸上有种盛气凌人的倨傲。
花匠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谢言放在我腰间的手,脸色霎时间就白了,眼圈有点红,手脚都局促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听见谢言的声音缓缓落下,有种不容置喙的强势,“人贵在自知,若不自量力地对别人的宝贝心存觊觎,只会招来无端的祸事。”
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谢言在说些什么,只看到花匠的表情在一瞬间凝滞,就连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我想与他解释说谢言是个很好的人,只是面上有些冷而已,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谢言便将我直接拉走,那天中午我的屁|股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揍,我敢怒不敢言,真的十分窝囊。
后边我再去找那花匠,却再也寻不着了,管家与我说,花匠请辞回老家种地去了,我还为此低落了一段时间。
之后在太子府的时日便变得十分无聊,我如今想起,才发现,只要我与旁人接触过密,一旦此事被谢言发现,那些人便会凑巧地请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