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 第94章

作者:周南向晚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飞溅的水花落在他脸颊, 在月辉的映照下, 如同一粒粒润泽晶亮的玉珠,可月光却照不进他那双灰暗的眼里,所以才显出一种无端的阴霾与惨淡来。

苏纨就笔直地站在岸边,目光颇为锋利地瞧着他:“你最好清醒了再滚上来。”

说罢他又坐回青石上,也懒得去管水里的人了。

本来还想着尽快脱身, 好去看薛獒究竟伤得如何, 结果这家伙非要缠着他, 甩也甩不掉,他除了跟他这样僵持,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毕竟他不可能真的动手杀他。

苏纨自己也似乎走进死胡同里,暂时寻不着出路,索性闭上眼,让神思清净会儿。

突然察觉到有人朝自己靠近,他有些不耐烦道:“别过来。”

一阵€€€€€€€€声过后,身边就没了动静。

晚风吹动浮云,遮挡住天上的弯月,地面漆黑,旷野变得更死寂了。

黄群夜蛾在林间飞过,停在发着幽蓝光芒的长角上。

苏纨睁开眼,惊觉身旁散发着银光,垂眸时见徐清翊趴在青石边,他衣衫依旧湿漉漉的,额前生出两根弯曲且分支的龙角,龙角发出的幽光映在这张疏淡精致的脸上,让人想起朱红殿堂内受世人供奉的神明。

而周围雪亮的银光,则是因为这家伙身后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一条银灰的尾巴,龙尾绕着青石一圈一圈缠上来,紧紧裹挟住了他的衣摆。

他静静看了会儿他的脸,视线从泛着水光的细长脖颈下移,落到他衣襟尚未遮住的,被水泡得略微发白的伤口上。

龙尾巴都收不住了还不赶紧治伤,这人脑子也坏了不成?

他在他怀里摸了摸,手指擦过他身体的疤痕时不由皱眉,在寻到之前给他的雕漆莲瓣式玉盒后,他又将他衣衫扯开了些,才发现原来不只是这道剑伤,他身上还有许许多多的旧伤。

想到先前薛獒说他曾被捕兽人抓去过,他心里已经明白他这身伤是如何来的了€€€€这人分明是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了龙,干脆自暴自弃,断绝了求生的念头,才会被捕兽人抓去,放任他们折磨自己。

苏纨算了算徐清翊从南华道失踪的时日,轻轻叹了口气:这家伙消失的这些年大抵是活得糟透了。

施法将他身上的水迹清理干净,然后细致地为其身上的伤痕涂好伤药,他忍不住再看一眼他的脸,这人就算昏睡也时刻蹙着眉,似乎沉陷在一个很不安稳的梦里。

他把手覆盖在他额间,竹青光流溢出,胜似萤火飞舞。

趴在青石边的人长角与尾巴消隐,枯萎衰竭的神思再度回到望春绽放的过往中,模模糊糊,他仿佛又听到那人说:“师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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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青阳城里出了个会讲精怪奇闻的说书先生后,城中的人流也比以往多了几倍不止,且大都是赶来听书的。

茶壶里泡好的日铸雪芽香气四溢,待醒木拍板告结后,楼下掌声满堂,不一会儿,茶楼里的人也逐渐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狐妖之女被鬼母养大,与跟人结亲不说,竟还诞下子嗣,真是荒唐。”

靠在窗边的人将茶楼里的故事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阴郁的眼带着讽刺,扫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到喝茶的青年身上时,眸里的锋利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渊般的欲念。

见那人只喝茶不答话,他眸里的颜色更深暗了,俯身凑到他面前,贪婪地嗅了嗅他身上的竹香气,直勾勾道:“赭玄,你是人,要不试试人与龙交 媾会诞下什么?”

“咳,咳咳!”

苏纨被他这话呛到,猛烈咳嗽起来,他瞟他一眼,意味不明道,“你还见过别的龙?”

谁知这人瞳孔骤缩,眼里燃起火星来,周身兽气汹涌,屋内瞬间彷如刮起了大风,窗子被震得晃来晃去,桌椅也「哐」地倒地不起。

他忙放下茶杯去压制房内的兽气,这罪魁祸首却径直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缠在他身上,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又亲了亲他的下巴:“赭玄,我不好吗?我也是龙。”

本以为徐清翊与他说龙的事,是因为他还见过别的龙,没想到这家伙疯到连阴阳之理都搞不清楚。

屋内的狼藉已恢复如常,苏纨颇为头疼地把他从怀里拽出来,干脆给他丢进手上的羊脂玉如意纹扳指里,随即正色道:“师兄,你要是再这样乱来,就呆在里面永远都别出来。”

说罢他欲要往兽界去,又听锁在玉戒里的人幽幽说道:“你最好别为那条狗枉费心思,没有用的。”

他自然知道徐清翊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但眼下还是得先看看薛獒的伤势再说。

此刻右手的灵契忽然发起热来,他望向窗外,果然见少年现身,却没注意到被关在玉戒里的人死死盯着他掌心里发光的灵契,眼神越来越阴沉骇人。

陆杳匆促地奔到他面前后,先把手里的命魂递了过来,面带愧色道:“师尊,我与兽界的灵兽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但就是找不到薛獒大哥的本体,可他的命魂已经开始变弱……”

话还没说完,白影霍地冲破玉扳指上的结印,浑身都是毁天灭地的煞气,原本灰色的双眸变得幽绿,如地狱里焚烧恶孽的冥火,恨不得把眼前的人也烧得尸骨无存。

苏纨没想到他能直接冲破自己的结印,再出手拦他时已经迟了一步。

而陆杳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他一把掐住喉咙,尖利的爪子直接没进脖子里,他脸色一片死灰,拼命地想要挣开。

感应到结契者将死,手中的灵契发出灼目的光,心脏被灼伤的感觉猛烈袭来,苏纨移步上前,揪紧徐清翊的手狠心往下一折,断裂声响起,掐住陆杳喉咙的手也跟着无力松开。

那只断裂的手晃晃荡荡地悬在衣管里,徐清翊盯着他二人手里的灵契,面上先是止不住的恨意,再是几近癫狂的嫉妒,他漂亮的五官扭曲起来:“赭玄,你看,我比他厉害,他死便死了,你再跟我结契就是了!”

正查看少年伤势的人冷冷瞥他一眼,那一眼像生锈的刀子,一次又一次剐在他心上,偏生因为刀锋太钝,还不能给个痛快。

他踉跄地后退一步,好像害怕失去什么似的,颤声威胁他道:“你别忘了,那条狗的本体还在我手里,你要是想救他,就得求我!赭玄,你得求我!”

灵契上生出的血线全然覆在少年颈边的伤处,自发地治愈由利爪戳出的血洞。

苏纨平静地掀起眼帘,看他时目里无波:“我不求你照样可以救活他。”

他的身体颤了颤,看了他半晌,随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会来求我的。”

收起脸上癫狂的神情,他身形消散在吹进窗里的风中,定定留下一句:“你会来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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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大的兽气缠绕在枝叶间,银灰色的雾覆住了整片林子。

一群黄流色雨花锦直缀的道人手拿青铜罗盘,循着指针追到林子中来。

“这兽气来得凶猛,看来这回怕是个厉害家伙。”

为首的道人看了身后的弟子一眼,几人心领神会,从储灵袋里掏出了一堆捕兽的法器。

青铜罗盘上的指针乍得乱转起来,道人扔出符咒,口中念念有词,举剑劈开符咒,刹那间火光燃起,雾气散去,有道身形显现其中。

众人定睛一看,是个身着霜白云纹绉纱的年轻男子,他身姿清雅,面容似玉,那肌肤上仿佛笼罩着层冷冷的水光,没有血色的白让他看着有几分病态,那双幽暗的眼却又为其添了抹绮丽,如处在凡尘之外,不被世俗侵扰的谪仙。

有人「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液,痴迷地盯着他看了会儿,缓慢道:“这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小子是在梦里见过罢!快把口水擦擦!”

身边的人笑呵呵地推了他一把。

“不是,我真见过,之前我跟着元启宗去白稷神域的时候,好像见过他,啊对了,这人是鹤悬真君!”

那小个子一拍脑袋。

“放你 娘 的狗 屁!”

为首的道人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是个瞎子不成!这家伙身上兽气这般重,怎么可能是鹤悬真君!他分明是只能化成人形的兽!”

“可是我……”

小个子道士刚想在说些什么,又被旁边的人打断:“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人呢,跟个神仙似的,这只兽还挺会修人形的!”

“这等绝色美人,只将他捉回去结灵契多可惜,不好好疼爱一番才是暴殄天物呢!”

为首的道人淫 邪地笑了笑。

身后的几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四散分开,布起捕兽阵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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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贪心

难怪当时徐清翊这么轻易就让他夺走了命魂, 原来是暗地里留了一手。

苏纨看向手里的雪青魂魄,本来虚弱的命魂竟恢复了生气,继续散发着浅淡的柔光。

陆杳的伤有灵契护着, 大致不算严重, 反是薛獒本体无踪, 剩下一个日渐衰弱的命魂,按理来说是撑不了多久,但当初他以魂体布下结印后,曾吸收赤洲地脉与灵兽灵气复生, 整个躯体相当于兽界的万灵之源,那时薛獒也渡了部分灵气在他体内,遂他要想救活这人其实并不难。

只是他没料到徐清翊会留下薛獒半条命,毕竟以他对他的了解,这人认定了世上的魔鬼邪精及妖魈魑魅皆行律诛灭, 对薛獒也定不会手下留情, 遂徐清翊一反常态时,他还觉得他是想借此威胁他,好取他性命, 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 以至于他也搞不清楚, 徐清翊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苏纨立于云顶,€€蓝衣袂与青丝随风飘动,闭目时全身灵力融进魂气,刹那间白云中生出绿波,可见表面波光粼粼状的涟漪, 天面如翡翠玉镜, 汲取世间相符于魂气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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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的深林里依旧兽气纷腾, 银灰的浓雾夹杂着血腥气,衬得这方地界更加幽冷。

贴满符文的阵法织成一张细密纷杂的网,阵法中困着个身着霜白云纹绉纱的男子,其面目疏朗,风姿清隽,似是枝子上的荼白梨花,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

只是他衣襟前一片鲜红,脖颈处有好些徐徐淌血的伤口,仔细一看,且能瞧见其间银光闪烁的鳞片。

“怎么还不来?”

他自言自语道,眼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冷下去,再是习惯性地伸手去拔颈边的鳞片,从皮肉上狠狠撕扯下龙鳞后,一道新的伤痕陡然出现,而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感到疼痛的情绪。

“赭玄怎么还不来找我?”

他的视线变得支离破碎,心跟生了锈一样,动也不动了。

“我从来都不恨你。”

那人之前是这样对他说的。

真是可怜,原来赭玄连恨都不恨他,要是他没出现他面前,说不定他早就把他给忘了。

心脏剧烈地颤抖着,连带着灰色的眼仁也发起颤来。

怪不得他一靠近他,他就总是避之不及,他定是嫌他肮脏、丑陋,所以连碰都不愿碰他。

想到这儿,他握着满是血迹的龙鳞,稍一用力,锋利的鳞片便划破他的掌心,刺进掌纹里。

无所谓,不管用什么手段,就算让他再恨他一遍,他也要被他记在心里。

男子得意地笑起来,眼里却黑洞洞的,满是将要窒息的绝望。

可他都这样威胁他了,为什么他还是不来找他?是这条狗对他没这么重要?那谁对他重要?那只叫陆杳的白虎吗?

他胸口翻腾起一阵阵让他几近发狂的嫉妒,酸涩与忿恨充斥满目,心头的苦意一直涌到嘴里,拔掉的龙鳞从手里掷出,飞向一排被钉在树干上的捕兽人!

指关节被龙鳞利落地削断,凄厉痛呼声响起,道人们痛得满头大汗,涕泪直流,含糊不清的求饶声未曾断绝过:“兽王,啊不,兽神爷爷,是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您,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小的一条活路!小的们对天发誓,今后一定好好做人,再,再再也不捕兽了!”

“你们捕不捕兽,跟我有什么干系?”

他人虽然站在阵法里,但阵法对他丝毫不起作用,“那些兽本就该死,你们想杀便杀,最好将它们全部杀干净!”

说这话时他疾首蹙额,似乎想起什么憎恶不已的事,其语气无比阴冷寒凉,像是从幽暗地底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头顶天色忽变,他神色也跟着生变,仰头看那铜青色的镜光朝山北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