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白蔹上前去,正要说此处改建了,吵的厉害,便见着几个施工盯梢的头子恭恭敬敬的上前来同宁慕衍汇报进程,他怔在了原地。
“而下已经按照规划的图纸打好了地基,不出三月便可以完工,少爷尽可以放心。”
宁慕衍点点头:“这是陛下钦认的书院,一丝一毫不可马虎,决计不能出现偷工减料之事。”
“是。”
施工监管回去继续忙碌,宁慕衍才回头去看白蔹:“我现在可以过来了吗?”
白蔹双手抱胸,您可真会装可怜。
“这头要建的是书院?”
宁慕衍应声:“是,城西这块地皮够大,且又未曾在闹市之中,建造书院很合适。”
白蔹摸了摸下巴,他说日日看着这头开出的地越来越宽,建造一座酒楼未免也太豪气了些,可前去打听这些个施工的人嘴巴一个比一个严实,硬是问不出什么来,没成想竟然是宁慕衍给安排的。
且书院老早就开始修建,想来是宁慕衍一早就计划好的,当是在京城面见了皇帝得到应允便开始着手实施了。
瞧着尚且还在打地基的书院,大门几乎要和医馆持平,这不得不想起昔时他同宁慕衍所说的医馆和书院的话,喃喃道了一句:“你都还记得。”
什么都记得。
“往后,就要多仰仗小姜大夫了。”
宁慕衍负手站在白蔹不远处,笑得如四月春风。
第47章
府城里很快便传出消息,今年的进士头名未曾殿试,状元是原本的第二名齐酌。
尚且还未曾明晰宁慕衍不去殿选的缘由,另一条消息又不胫而走。
宁家要在府城开办书院,受陛下亲许,由宁慕衍任院长,此间招募名师,书院建造正同时进行之中。
一时间满城哗然。
读书人和大门户更为津津乐道,议论宁慕衍作何不殿选入朝为官,有人说是因为见罪于陛下被剥了殿试资格,可是又特许开办书院,谣言也只能不攻而破,几番参不透,想来是陛下另有安排。
为此心思倒是更落在了新建的书院上,此虽非皇家书院,可皇家书院是供皇室贵族子弟的场所,就是官宦人家除却伴读都不能进学,又何尝是低微一些的人家能肖想的。
而宁家现在举办的书院既有陛下相许沾上皇恩的光,宁慕衍作为进士头名,才学自也是有目共睹。
如此,家中有适龄子弟动作快的人家已经开始往携礼往宁家跑,只求书院办成能有一个读书名额。
白蔹这阵子出门看诊,上到城中官宦大户,小到民巷人家,几乎都在说谈此事,因宁慕衍此时正在招募夫子和修建书院,尚且还未谈生员选拔之事,让意图求学之人跟没头苍蝇似的,忧愁不知能不能进书院。
“小姜大夫家中可有求学的孩子?要是能送去宁进士新建的书院可就好了。这宁进士昔时读书的时候书法便是一绝,是名家赞扬收藏之作,而今举办书院慕名的学子可太多了。
“书院就在城西,挨着小姜大夫的医馆,可近的很。”
白蔹给人看诊完正在写方子,家属便同他闲说起家常,听到这样的话他心里有些美滋滋的:“是吗,如此说来书院还没开便已经抢手热火的很了。”
“可不是,这读书人不求的就是科举入仕嘛,听说这宁家开的书院是受陛下亲许的,若是在这书院里读书,以后也多一层可能是不是。”说着妇人又叹息了一句:“就是不晓得这么好的地方,招不招揽像咱们这般清贫人家的学生。”
说着,妇人又拉住白蔹道:“小姜大夫就在书院的隔壁,想必是比我们这些人更有机会见到宁院长,可否帮我们探探口风?我连见都没有见过这位进士郎君。”
白蔹眉心微动,这你倒是问对人了。昨儿晚上他还在湖边上跟宁院长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走时人还不舍不舍的。
“这个,恐怕我不好问吧。”
“您常来常往的,混个面熟以后自己孩子,宗族里的孩子想进书院也更容易一些是不是。”
白蔹挠了挠头,别的不说,将来他的孩子倒是稳妥能进书院的,不单如此,还能进宁院长的课室,受到宁院长的亲自教导呢:
“想来既是陛下特许的书院,必当广纳生员,就似科举一般,天下有抱负才学之人都能参加。书院总不至于同朝廷的选拔人才方式相悖。”
妇人咂摸了一下嘴:“小姜大夫说的有道理,如此我便放下些心了。”
白蔹把药方子递给妇人:“好了,娘子好好把身子养好,如此再愁孩子进书院的事吧。”
“诶,好嘞,我送送小姜大夫。”
“您止步,我也不是头次来,不必这么客气。”
“那您可慢走。”
白蔹走出民宅,挥了挥手,背着药箱子往回走。
刚上街市就见着一辆熟悉的马车靠边停拦在了他面前,白蔹按着腰间的医药箱,脸上露出了一抹笑,一溜烟儿就爬了上去。
看着端坐在马车上的人正在看图纸,他上前去一把抽了挡住宁慕衍脸的一大页纸:“我上马车了也不看看我。”
宁慕衍见状笑了一声:“早就看到你从巷子里出来了。”
白蔹放下医药箱子,挨着宁慕衍坐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不是你昨晚上告诉我会来这边看诊的?”
白蔹哼哼了一声,举起宁慕衍方才的图纸看了一眼,是书院那头的进程图,已经小有模样了。
“我近来前去看诊总是听人说起孩子读书之事,都托我来问问宁院长招不招寒门学子,书院的门槛又是什么。”
白蔹道:“原还想着府城已经有了书院,这头再开书院怕没有生源,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宁少爷总是这么抢手的。”
宁慕衍看着白蔹道:“你这话听着酸溜溜的,倒好似是我一个人占了好一般,这书院往后可是我们一并的产业。再者不管是人抢手还是书院抢手,不也都是你的了?”
白蔹听这话心里美滋滋的:“所以我说了不少好话啊。”
“都说了什么?”
白蔹道:“书院对寒门富贵学子一视同仁。”
宁慕衍认可点头。
“那具体招生门槛你可定下了?”
“你可有主意,说来我听听?”
“术业有专攻,我能有什么主意,你可会躲懒了。再者就怕是我说了也白说。”
宁慕衍道:“怎会,我什么都听你的?”
白蔹凑近了些:“真的?”
“自然。”
白蔹连忙便道:“那我要吃南门寺的烤羊排。”
“……”
“两者八竿子打不着关联。”宁慕衍伸手揉了揉白蔹的头发,却又道:“时下要去看书院进程,还得见一位投名来的夫子,晚上我过来找你的时候再买过来,行吗?”
“也行。”
宁慕衍见状笑了笑:“你脑子里也就只装着吃食了。”
白蔹挑了挑眉,且不说他一向爱吃,以前做鬼的时候干看着不能吃,而今自然化身饕餮了。
“对了,前几日听你说得给书院做牌匾了,你可想好什么名字?”
宁慕衍沉吟了片刻,微有惆怅一般:“青山代有才人出,我留了青山二字。”
白蔹复念了一遍:“倒是大气。”
话音刚落,外头的车夫便道:“少爷,到了。”
白蔹闻言眉心一蹙,最近套马车的车夫是换了汗血宝马不成,感觉马车在路上跑的是越来越快了,都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到了地儿。
他不信邪的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果然是到了。
照例他在旁头先下了马车,背着手悄悄给在马车上的人摆了摆手,这才步履轻快的朝着医馆过去。
“白蔹!”
听到姜自春的声音他手一抖,以为是发现他和宁慕衍在一块儿了,有点心虚。
“可回来了,边家的小厮都等你好久了,请你上门看诊呢。”
白蔹松了口气,回头又瞄了一眼,发觉今儿宁慕衍并没有乘坐那辆时常出行的马车,倒是自己虚惊一场。
“边家的怎又来了。”
白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本来想和宁慕衍多待会儿不成心里本就不多舒坦,而今还得出去看诊。
若是就在医馆里,还能溜去书院里借着看施工同宁慕衍再待一会儿。
可想着宁慕衍方才说下午还要见应招夫子,想来也没有什么空闲。也罢,去一趟边家时间消磨的还快些,如此也不必巴巴儿等着天黑,两个人去湖边幽会。
回到医馆简单收拾了一二,白蔹同姜自春道了一声:“那爹我走了。”
“好。”
姜自春背着手看着白蔹上了边家的马车,他咂摸了一声,总觉得这些日子白蔹好像变懒了一些,以前谁要看诊请他可积极了,现在也不如何喜欢出去看诊了,倒是更欢喜在医馆里待着。
倒是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了。
白蔹轻车熟路的进了边府大门,边母正等着他,说是边代云要去京城了,再给他看看身子,以免路上出什么问题。
白蔹琢磨着这是想给边代云换个环境?
自上回前来边府已经又是好些日子了,而今边代云已可以自由行走,但是比起先时他在齐府外头一次见他之时,明显的人瘦了很大一圈,而今也没有了昔时的丰腴明艳,不过好在是眼里有了些生气的光彩。
“你来的正好,这开的都是些什么药,苦的咂舌!”
边代云见背着医箱进来的白蔹,当即就把下人端上来的一碗中药给推到了一边,浓褐的汤汁在碗里摇晃了一番,险些溅撒出去。
白蔹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人还坚持喝到了现在,他故作高深徐徐道:“嘴里苦了自然心里就不苦了。这药不单是医身,更是医心。”
边代云闻言倒是倒是还真没有继续嚷嚷了。
“如此你再把这样的药开些吧,我上了京城以后也可以喝。”
白蔹眉心微动,想着边代云竟然要去京城了,他想问一声,不过自己问又难免不合时宜,便道:“去京城散散心也是好的。”
边代云嗤笑了一声:“散心?不过是换个地皮择选良栖。”
白蔹登时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看来是边家觉得府城已经没有更好的人选匹配边代云,总归还是把心思放到了京城,恐怕是借着伶妃想要弟弟陪伴的名头,把人带去京城再选好的人家。
说来也是如浮萍一般,有惦记的人,为了保全他,自己就是想以死反抗都不行,想死死不得,也只有行尸走肉一般任凭家族安排罢了。
“边公子家世优渥,就非他不可?”
边代云看着白蔹:“感情之事,又岂是你能懂的。”
白蔹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也身在其中,怎么会不懂感情,他何尝和边代云不是一样,只是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