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泥巴姥爷
“喏,孩子抱走,我去接我弟了。”
兄弟把孩子抱着掂了两下,笑着打趣他,“你要是真喜欢这样的小东西啊,早点结婚生一个呗,你找弟弟找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找到了,没啥遗憾了,快点结婚,我好去随份子啊,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宋光逸高兴又担心,“这几年估计不成,我还得照顾我弟,不能随便结婚了把人家冷落了。”
兄弟一听也就没多说了,只让宋光逸快点去医院吧。
宋光逸每天都是傍晚去看他,这次去得早了,看到谌修圻眼睛微微亮了一瞬,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宋光逸毫不避讳地拥抱了他一下,谌修圻则是悄悄将脸凑到了他的脖子处。
身边的医护人员都提着一颗心,宋光逸也感受到脖子那儿痒痒的。
谌修圻贪恋地嗅了嗅那种熟悉的味道,很快,那种味道就被医院的消毒水味儿给掩盖了。
宋光逸揉了揉他头,对他的反应感到很温暖,也很有希望,至少谌修圻不是完全封闭自我,不是完全没救了。
“要注意,晚上的时候别把屋子里的灯都关掉,他身体里还有那种药的残留,没有光会让他难受。”
院长最后叮嘱了两句,宋光逸才将谌修圻给带走了。
在未来的几年里,宋光逸真的觉得这个弟弟很奇怪,有时候对他很亲热,会主动扑到他的怀里乱蹭,还会抱着他的脖子嗅。
但是一直不会讲话,也没有别的表情和情绪,除了起床气。
直到有次,他抱过兄弟的儿子,回到家里时,谌修圻又是很主动地凑了上来,宋光逸开始猜测,也许谌修圻很喜欢小婴儿的气息。
后来他冒险将那个孩子抱回来一次,搁在谌修圻的身边,那次果然有了很大的改变。
从那之后,谌修圻的情绪变得丰富了,逐渐也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讲话。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出发。
直到当年的芯片被解码出来,一个晚上,谌修圻坐在落地窗前,抱着膝盖,盯着窗下出神。
天黑了,宋光逸没有回来。
十二点了,宋光逸还是没有回来。
他说等到周末,就带他回去和爸妈一起吃饭,谌修圻看着窗外开始飘雨的天幕。
他隐约察觉到,宋光逸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就像他心里早已被挖空的那块地方一样,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知道他可能又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武警将门破开时,谌修圻转身走向他们,顺从地跟随离开,然后再次住进了医院。
为了防止他失控,一上车就给他打了强效镇定剂。
谌修圻躺在病床上,病房外站了一对夫妻,皆是红着眼,宋家这些年一直期盼找到谌修圻,好一家团聚,可这个看上去稀松平常的愿望,宋家花了二十几年,却只能以失败告终。
宋光逸本打算今年将谌修圻带回本家,一起吃团圆饭,之前宋家父母便说不会介意谌修圻的病,可宋光逸担心谌修圻暂时受不了太多人,打算等谌修圻情况稳定。
本是来日方长,可对于这家人,来日总是短暂。
“遗体,已经安置在宋家祖宅的灵堂,首长,节哀。”
前来汇报的武警哽咽着,说完这一句就退下了,宋父在这一刻终于撑不住,往日强悍不再,双手掩面,和宋母靠在一起痛哭。
病房里的谌修圻很快醒来,他的感官一向比寻常人灵敏太多倍,武警说的每个字都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谌修圻皱着眉,心里被挖空了大半,酸涩难忍,新颖的感觉,但感觉曾经也有过,谌修圻坐起身,捂住了逐渐开始刺痛的心脏。
手背上输液的针管太碍眼,谌修圻熟练地拔掉了针,走下了床,缓步走向病房门,轻手轻脚开了门。
咔嚓一声响,宋父宋母惊诧地抬头,医生明明说,至少三个小时,谌修圻才会醒来,这才过了十分钟。
谌修圻木讷地扫了他们一眼,他不认识这两个人,正要离开这里,去找武警嘴里说的“宋家灵堂”。
“轻羽……”
谌修圻歪了头,困惑地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夫妻,宋母擦了擦眼泪,想要上前握住谌修圻的手,谌修圻猛地后退了三步,空洞的双眼警惕地盯着宋氏夫妻。
夫妻二人都没有和谌修圻相处的经验,也担心刺激到谌修圻,一时不敢轻易靠近,只得离得远,温声向谌修圻解释了自己的身份。
谌修圻眉头紧锁,宋光逸介绍过他们的父母,前天宋光逸说他情况已经稳定了,要带他回家见见爸妈,可宋光逸食言了,他一夜未归,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谌修圻虽是个手染无数鲜血的杀人机器,可实际上,现在的他忘记了死亡的意义,只是这次他有预感,宋光逸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很肯定地感知到,宋光逸就在灵堂。
他不再想听父母讲话,他只想马上见到宋光逸。
谌修圻正要转身,一张捕兽网兜头罩来,他方才想宋光逸想得太入神,竟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他被沉重的捕兽网罩在地上,十几个医务人员一拥而上,将挣扎的谌修圻死死摁在地上,主治医师拿着强效镇静剂赶来,宋氏夫妻看着拼命挣扎的谌修圻,心疼得直掉眼泪,却只能被武警拦在一旁。
主治医师单膝跪在谌修圻腰部,将谌修圻压制在腿下,谌修圻紧咬着牙关,回过头,满目血丝,针管反射出冷光,谌修圻眯了眼,一股莫名的躁怒涌上心头。
“滚!都给我滚!”
谌修圻狂躁地挣开了双手,挺起身,一脚将主治医师踹了老远,爬起身来就要往外跑,可他身上的捕兽网太过于缠人,根本扯不下来。
闻讯而来的一队武警,扑住了谌修圻身上罩着的捕兽网,狠狠将谌修圻拖倒在地,宋母捂着嘴,转过身,靠在宋父怀里嘶声痛哭。
这两个儿子面貌相同,可谁都能一眼辨认出身份,除却神态和性格,谌修圻的身形要比宋光逸瘦削,肤色也是病态的白。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四个武警将谌修圻压在身下,依旧压不住他强悍的爆发力,好几次被掀翻,其余的武警摁着地上的捕兽网。
谌修圻拖着捕兽网和十几个武警,从病房门口,爬到了楼梯口处。
“放手!放开我!”
谌修圻眯着眼,拧着擒住他双臂的武警,他的双腿也被两三个武警抱住,无计可施的谌修圻,喘着气,一口咬在了擒住他双手的武警的上臂。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谌修圻白皙的侧脸上满是血珠,无论身后的人如何踢打,拉拽,谌修圻咬紧了牙关,死活不肯松口。
背后刺痛一下,谌修圻撇过眼,主治医师已将镇静剂打入了他体内。
谌修圻强撑了十分钟,最终松了口,倒在地上,侧面满是血痕,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身旁的医护人员都松了一口气,宋氏夫妻走上前,拧着毛巾给他擦脸。
擦完之后给他戴上了止咬器,遮住了大半张脸。
方才谌修圻说了两句话,就连主治医师都感到惊讶,开始佩服宋光逸的耐心和这两兄弟的感情。
宋母心疼地给他擦干净了脸,谌修圻依旧头脑清醒,趴在地上喘着气,看着被罩在捕兽网下的儿子,夫妻俩又是一阵悲泣。
“宋光逸呢?我要宋光逸,我要见他。”
谌修圻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语速很慢,血色的双眼,缓缓看向眼前的父母,宋母在谌修圻空洞的眼里,看到了祈求。
谌修圻无力的手缓慢探向宋母,武警顿时紧张起来,正要按住他的手,谌修圻就已经捏住了宋母的裙摆,“带我走,见宋光逸。”
宋母单手捂住嘴唇,眼泪珠串似落地,看向了主治医师,主治医师吩咐了一队医护人员跟上他们,这才将谌修圻带离了医院。
强效镇静剂确实厉害,坐到车上后,谌修圻再也撑不住,疲惫地倒在了宋父肩上,宋父揽着失而复得的小儿子,连这个不美好的拥抱,都晚了二十几年。
谌修圻最终闭上了眼,靠在父亲怀里睡了一路,母亲摸着他的头,明明是睡着了这么温顺的人,却能掀翻十几个武警。
强效镇静剂成功让谌修圻睡了半小时,醒来时刚好到达目的地,谌修圻直起身,把父母吓了一跳,一下地,就直直往灵堂去。
宋氏夫妻感到惊奇,谌修圻怎么可能会知道灵堂在哪儿?
而谌修圻只是嗅着宋光逸的味道寻去而已,谌修圻准确地找到了宋光逸。
他踏上台阶,缓步靠近了宋光逸的遗体,已经收拾得很体面,就像睡着了一样,谌修圻侧过身,坐在了宋光逸身边,垂着头,视线描摹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触上宋光逸冰冷的脸时,谌修圻明白了死亡。
宋光逸教会了他情感,教会了他生活,教会了他这个世界的规则,也教会了他死亡的含义。
他用自己的死亡,敲开了谌修圻心里那扇紧闭的门。
对谌修圻来说,死亡,相当于冰冷,和沉寂。
指尖无意识地在宋光逸的面庞上游弋,谌修圻嘴里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太小,太沙哑,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他目光淡漠,神情虔诚。
一声叹息划破静谧,谌修圻收回了手,一直挺直的背,逐渐松懈,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谌修圻突然就知道了难过的滋味。
难过是苦的,死亡也是苦的。
跟来的人都站在灵堂中间,看着他们口中的精神病患者,安静地坐在宋光逸的身边。
不知道静了多久,一句轻语打破了沉默。
“哥,骗子。”
宋氏夫妻听着谌修圻的话,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而后更是看见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满是血丝的眼中滚落,滴在宋光逸的手背上。
宋光逸拼着前程,将谌修圻从地狱拉回人间,宋光逸舍了命,彻底唤醒了谌修圻作为人的感知。
宋光逸死后,谌修圻逐渐变得正常,独身扛起了宋家的大任。
不过五年,宋家的发展到达顶峰,这个曾经被视作疯子的人,卓越得让所有人惊掉了眼镜,而谌修圻却怀着另一个目的。
宋光逸的死,他不相信是意外,他不相信宋光逸是自己开车掉下山崖。
案子一直存在局子里,奈何抓不到任何线索,既然他们查不到,那他自己来。
谌修圻靠在沙发里,听着手底下的人汇报情况,敏感地抓住了一个人,他父亲的至交,而两家关系一直不错,甚至他的儿子和宋光逸还是发小。
顺着这条线,谌修圻暗中掀翻了那人的老底,心底更加确认,就是这个人,出于嫉妒和怨恨宋父,将还是婴儿的他抱到实验组织,将宋光逸害死。
确认真相后,谌修圻假意拜访,独自一身登门,坐在大堂里,和那人攀谈,透过这个人虚伪的皮相,谌修圻闻到了腐烂的气息。
一种用内到外,都烂透了的味道,让人恶心,让人只想把他狠狠捏碎。
直到傍晚,那人留谌修圻吃晚饭,谌修圻乐得接受,坐在他们全家人的餐桌上,看着他家庭美满,看着他儿孙满堂,承欢膝下,谌修圻淡定地去夹一块豆腐,可他下手太重了,豆腐被夹的粉碎。
在其他人的调笑声中,一个约莫三岁的孩子,用自己的勺子,给谌修圻舀了一块豆腐,“哥哥,用勺子就不会破啦,你看。”
谌修圻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却没有吃那块豆腐。
小孩子抱着饭碗跑上了复式房的二楼,好像去寻什么东西了。王共女申
谌修圻站起身,那人以为他要走了,假意迎上来送客,行至门前,谌修圻转过身,眼里的笑意瞬间抽离,空洞的双眼对上那人虚伪的笑。
“陈伯父,这二十几年,你过得心安理得吗?”
那人收敛了笑意,后退了三步,转身欲逃,谌修圻扯了领带,将逃窜的人锁喉套回身前,从背后捏住了那人的下颚,没等他来得及喊出声,一柄黑亮的刺刀钻入了他的口中,不过一秒,一块红肉掉落在地。
那人张着鲜血直流的嘴,想要呼救,却已经说不出话。
谌修圻半张脸上皆是点点红痕,映得他墨眉如画,肤色阴白,那人捂着嘴,惶恐地背过身,想要逃。
大堂里其他人都吓得魂飞天外,谌修圻拎住了那人的后衣领,拉到身前,随手掏出了上衣里的七把刀,“别出声,只死他一个,如果吵到我了,就送你们一人一把。”
本来,他是想杀了这个人全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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