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柏林雨声
陈辰说了句谢谢。
老大爷走后，双方站立，王组长没先开口，陈辰轻轻挑了挑眉，心里头有底了。
陈明和陈前有些紧张的站在一旁，他们想说什么，但见陈辰没开口，也憋着没说。
又等了几秒，那王组长才问：“就是你们要买油？”
陈辰不相信过来的时候那老大爷没跟王组长说大致情况，不过他脸上还是笑着应，“是，我们想买点油，不知道方不方便进去看看？”
王组长不客气的说：“从我们厂里拿货的都是大订单，如果你们只是想买一点点，那建议你们直接去百货大楼，里面就有我们厂里出的油，这样方便又快捷，大家都省事。”
陈辰心平气和的问：“请问多大的订单算是大订单呢？”
王组长说：“怎么也不能是家庭用油吧。”
本来陈辰对这家私营厂的印象挺好，毕竟大家都是在抓住改/革开放这个机会努力赚钱做生意嘛，勉强也算得上是同行人。陈辰就觉得这个榨油厂能把厂子做到如今这样大，那肯定是能人辈出的，结果……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这一来就是个隐隐的下马威，虽然没有非常明显，但陈辰就是不太爽。
我上门来买东西还求着你卖给我了？
合作共赢不知道？
陈辰就在思考，他是要忍了这个下马威进去再看看情况还是干脆点直接走人。
还不等陈辰纠结出来，陈前已经呛回去了，“你是在看不起我们吗？”
这问题直白，不过王组长却不好直白的回答，“那倒不是，只是想提醒三位，我们厂里不接小单，毕竟你们小单子来厂里拿货也挺麻烦，不如直接去百货大楼里买？”
陈前硬生生气笑了，“你这提醒是挺好的。”
王组长被嘲的脸色不快，“所以你们要买多少油？”
“不买了。”陈辰拦住皱眉的陈前，笑着说：“辛苦王组长出来一趟，不过油就算了，小本生意，不好打扰。”
说完，陈辰直接叫了陈明和陈前走。
陈明脸色不太好看，陈前对着正皱眉的王组长冷笑一声，临了还又嘲了一句，“摆这个官威，真当我们是你手下呢？”
王组长气的不轻，“你！”
陈前啧了声，“别气，气死了可就丢脸了。”
王组长差点被气晕过去。
输出爽了的陈前转身就走。
先走了几步的陈辰脸上基本没了笑，陈明有些担心，“小辰，这个榨油厂我们就算了？”
陈辰点头，“算了。”
陈明虽然在县里有些见识了，但毕竟是第一次来省城，心中对这个城市到底是有些向往又有些畏惧的，尤其是这种大厂子，那可是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工作地方。刚刚这个厂虽然是私营厂，可实际上光看外表却已经比县里的国营厂还要大了。这么大的厂，估计对于合作者也挑剔，他们想跟厂里直接下单估计是不容易。
就刚刚这个私营厂的王组长都这样看不起人，那另外两个国营厂岂不是……
陈明担心不已。
陈前三两步快步跟了上来，陈明皱着眉小小说了他一句，“小前，你刚刚冲动了。”
陈前脚步一顿，然后继续跟上，“三哥，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们还要忍？”
陈明说：“现在是我们上门来买油，我们拿到和他们厂里的合作才是最重要的。”
陈前不悦，“那就当孙子？”
陈明脸色难看，“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前反问：“你都叫我忍了还不是叫我当孙子的意思？”
陈明青筋直跳，“我只是叫你不要那么冲动，多想想我们来省城是干什么的！别忘记了正事！”
“我们……”
“行了！”陈辰听不下去了。
陈明和陈前互看一眼把头扭开，都沉着脸不说话了。
“做生意就是这样，有时候是孙子，有时候是大爷，该当孙子的时候就得当孙子，不然还做什么生意？趁早回家种地去吧。”陈辰脸上的表情难得有点沉，“小前你受不了这个我能理解，但有的时候就是得服一下软，毕竟就像明哥说的，现在是我们找上门去而不是人家找上门来，人家看不起我们要给个下马威，你难道就要冲上去咬死他？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陈前被陈辰说的脸色更难看了。
陈辰对此视而不见，转而又跟陈明说：“明哥，小前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多教教他。”
陈明只能点头，“……好，你也别气了。”
陈辰在面对家里人的很多时候都是非常好脾气的，有少数时候虽然板着脸，但也从来没发过火，基本都是在讲道理。
像现在这样沉沉的脸色，陈明和陈前以前真的没见过。
这会儿，两人都不敢说太多，怕把人整的更炸毛。
陈明和陈前却不知道，陈辰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陈前对王组长的态度，事实上当时他自己都很不爽，陈前会嘲讽那也算是情有可原。
陈辰真正生气的是刚刚他们俩的吵架，更准确一点，是因为陈前那种偏激。
好吧，也不能说偏激，就是陈前被王组长气炸之后把火发到了陈明身上，用各种尖锐的词汇去曲解陈明的意思，跟兄弟翻脸……
这才是陈辰最生气的。
事情都还没解决呢，结果自己内部就先吵起来了，这简直是不能忍。
陈辰忍不住的就在想，陈前这性格，到底是怎么在县里跟那么多人打成一片、跟周边村子里的人也有相熟交好的朋友的？总不能是那么多人都捧着他吧？
事实上，那些人没捧，但也不会故意给陈前脸色看就是了。陈前性格不算差，这样一来可不就能玩到一起去？
此刻略显繁闹的街道里，陈前本人也很烦恼。
他知道，这回他是惹到他四哥了，他就从来没见他四哥发过这么大火，劈头盖脸一顿骂，估计是忍无可忍了。
陈前承认，他是不乐意被人看低，尤其刚刚那个王组长还看不起他们三个人，他和三哥也就算了，结果那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连他四哥也看不起，真是脑子里装屎了。
不过现在被骂了一顿，再倒回去想想，他的确是有点冲动了。
出来之前爷爷还叮嘱过，凡事要听四哥的，何况今天原本也是四哥在跟那王组长交涉，但他却忍不住的插了话，还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说严重点，要是四哥决定忍了，那就是他坏了四哥的计划。
是有点冲动了……
陈前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蠢了，但他一时的又鼓不起勇气去承认错误，挣扎几次还是没能开口。
纠结间，陈明已经先开了口问，“小辰，我们现在是去别的榨油厂还是先回招待所去？”
陈辰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还早，去另外的榨油厂看看吧。”
陈明声音刻意放的柔和，想以此让陈辰耳朵舒服，心情能好点，“你知道路吗？”
陈辰说：“大概方向知道，具体的边走边问。”
陈明说：“那我帮着问吧。”
陈辰没拦着，“也行。”
第162章 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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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厂不愧是国营厂, 当陈辰站在曾经省城双巨头之一国营榨油厂大门之前的时候，就觉得私人力量跟国家力量还是有些悬殊的。
当然了，以后发展到什么样还不好说, 但至少现在光看外表眼前这个厂子是比刚刚去的那个厂子要气派很多。
陈明和陈前看着这厂子就更紧张了，这肉眼可见的铁饭碗啊, 比刚刚的私营厂还吃香呢！
“小辰……”陈明小声喊道。
陈辰知道他们紧张, “怕什么，我们只是……”来谈生意的。
“诶, 你们干什么的？”
陈辰那话还没说话, 遥遥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朝着这边先问了, 他边问还边走了过来。
陈辰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换句回答：“大爷，我们想在厂里买油, 能进去看看吗？”
“买油？”那老大爷愣了一下，“你们要买多少啊？”
陈辰说道：“不算少。”
老大爷眼睛瞪大了些，当然, 这个动作并不明显，如果不是陈辰一直在观察他根本都发现不了。
“你们在这稍等一下, 我进去喊人。”
“好, 麻烦了。”
一模一样的流程，陈辰、陈明和陈前三人算是习惯了, 不过叫陈明有些不解的是，“为什么省城厂子里看门的都是这种老人？”
陈辰第一反应：那不然呢？
等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过后，他才想起来现在不比后世，这个年代一个工作多难找啊, 尤其像这种在厂里干的，那就是铁饭碗, 哪怕他只是个看门的，但跟后世的看门人也不太一样，在这里，捡垃圾都得是个抢手活。
憋了一路的陈前搭了话：“应该是有门路。”
陈明就感叹，“在省城果然比在村里好，也比在县里好，县里的厂子，就没这种专门看守大门的。”
陈辰慢声道：“厂子就不一样大，要求自然也不一样。”
陈前道：“而且省城的厂子比县里多多了。”
陈辰点头，“是多。”
陈前见陈辰没有故意不搭理他，心里顿时就默默松了口气。
陈明祈祷，“希望这厂子里的人好说话一点。”
陈前赞同。
就在陈辰观察四周环境、陈明和陈前担心不已的时候，那老大爷就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过来了，步履匆匆的。
中年男人过来就问：“就是你们几位想买油？”
陈辰心里有底了，“是，我们想买一些食用油，不过不知道贵厂的油质量怎么样，所以就想先进去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中年男人到底年岁到那里了，中途经历过事，所以哪怕他心里对厂子目前的情况着急，但除了过来的时候匆忙了些，之后就一直没将情绪露在表面上。他脸上一直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要不是陈辰早知这榨油厂情况以及观察入微，都没能看出异样来。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庞春来，是销售科的副科长，几位不知道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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