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入怀
“嗯?哪样?”皇帝在人颈侧重重亲上一口:“哪样,乖乖?”
黎南洲把自己埋在小心肝身上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云棠开始沉默无声地用力推拒自己,这才松了手€€€€
他先前刚尝到了无与伦比的甜头,其实这时并不打算再把云棠怎么样。
黎南洲就是馋罢了,他馋得厉害,就忍不住招惹小猫,哪怕代价是此刻挨踢又挨挠,也感觉到甘之如饴,恨不得肩膀再多招来几下云棠「咣咣」的小拳头。
而云棠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危险,气焰就又盛了。他「家暴」了皇帝好一会儿才慢慢减弱力道,心里还在对比两种形态下殴打黎南洲的感受€€€€总感觉猫咪出拳更快些,行动也更灵活,不比现在每次都被黎南洲一逮一个准的笨重。
等他们两人终于都消停下来,静悄悄地靠在同一只枕上,时间已悄然过去了很久。
皇帝从榻边的几上摸出一只怀表放在眼前看看€€€€此时距黄昏的典礼还约近两个钟。他再把表盘放回去,一低头看见小祖宗正在盯着他瞧,于是顺从心意在那毛茸茸的发顶又吻了一口。
“这回睡吧,乖乖。”黎南洲轻声哄他道:“好好睡一觉吧,朕这次就待在你身边,哪也不去了。”
第68章
这一觉睡得就踏实多了。
等云棠再睁开眼睛时, 黎南洲已经坐在床上开始穿衣,他迷迷糊糊地翻个身、看着男人只着里衣的宽阔后背,便像个毛毛虫一样裹着被子拱过去, 把脸贴在黎南洲背上埋住。
“醒了?”黎南洲反手过来拍拍他:“醒了就起来吧, 小猪。现在也快到时候了。”
“快到吉时了?”云棠刚睡醒时声音细微绵软:“那我现在就变回去吗?”
“先不急。”皇帝自己套上常服,再回身把小祖宗从被子里捞出来:“还有半个多钟。老童带来了寝殿的宫人,叫她们先见见主子也好。”
云棠也没太真正听懂他说的是什么。猫大仙迷瞪地被皇帝托着大腿抱起来,搂在怀里任人家给他穿衣服。
虽只是叫几个可靠的宫女内监前来拜见, 黎南洲这次还是从里到外给小东西穿了一身,这套衣裳算是绣上娘子趁这两三个日夜多人赶工才制出来的, 考虑到云棠毕竟还不大习惯, 皇帝特命人做的飘逸宽松。
细软的里衣之外是一件天青色下摆饰以木槿银纹的深衣,外头又罩了一件颜色更轻淡的烟青氅衣,腰带、衣领和袖边俱是雪白柔软的细棉, 原本外边还配了一件银白的狐裘, 此时是在温暖的殿内, 下面的人也没有呈上。
这么一身裹在云棠身上,虽然是厚实的秋装,也给人显出几分孤瘦清冷的意味, 更趁得这张欺霜赛雪的脸上俱是某种高远不可攀的渺渺仙意了。
给小祖宗打理好领口袖角, 黎南洲把人放开整体看了看,大略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惯来有一点打扮云棠的爱好,只是过去的小崽总不肯配合€€€€之前的虎头小斗篷等还都放在皇帝的私库中。就连今日早晨云棠巡城时的那一套也俱是他设计的:材质、样式、颜色、工艺乃至选取镶嵌的珠宝。
每一年上贡的布料自然都是送进皇宫, 最顶级的那一批基本都进了皇帝的私库。过去宫里还有一个阮英环会分去一部分,只是黎南洲自己没有后宫子嗣、宗室里也没有哪个得脸的近亲, 除了一些不违制的能分给秦抒等人, 剩下那些真正名贵的布料也赏赐不出去多少。
大部分的贡料基本都堆在皇帝的私库中被空空埋没, 直到云棠出现,皇帝才突然迸发出巨大的热情。
黎南洲这个人其实颇有一点自己的审美在。比如他对云棠的衣裳总有许多指导意见,也比如他绾发的手也很巧€€€€
不需要其他任何人帮忙,云棠只是被安排在床边老实坐着,一头每次都披落在肩侧的长发就被皇帝挑起了小半、快速绾好了。
童太监在一边默默递上了一只浑然无纹饰的羊脂玉簪,黎南洲端详几番,才插在他似乎是随意挽就的发髻之上。若是再说皇帝对祥瑞有哪里不好€€€€陛下这架势简直是连宫侍的活计都抢了。
而且看看这细心周到的手法、高级独到的手艺,哪怕是站在祥瑞拥护者的角度,老童也只能点头。
被打扮一新后,云棠也完全精神过来了。
他一跳下床就被黎南洲领在手里,这是怕他冷不丁穿上鞋袜不会走路。但这种顾虑确实是有道理的:脚一箍上东西,云棠就像第一次穿鞋的笨狗笨猫一样呆愣起来,被皇帝拉着刚一动,他就想要把脚上的鞋子踢掉。
“我也不出屋子,光着脚又没关系。”云棠眨了眨眼睛,跟皇帝这样讲。
而黎南洲考虑了一下,也不要云棠自己走了,他直接将人一把抱起来走到外间,再放到长案后的贵妃榻上:“第一回 先不让你走路。”皇帝跟小祖宗讲条件:“只是先穿在脚上,适应适应。”
云棠看了看他,不说话,又沉默着试图去踢鞋子,却叫黎南洲在下边把他两条扑腾的小腿夹住了。
这样一番拉扯,还没能纠缠出一个结果,童太监已经将从皇城带到行宫中、安排在殿内当值的宫女太监全领过来了。能被选在正中六殿侍候的宫人其实早都被老掌笔一遍遍过了筛子,他选人一则是要来历清白、背景关系清楚,且家世人脉能被他轻易拿捏在手中,一则不能有绝对的蠢人笨人,但也不要太大胆太有主意,必得能够受教。
统管太监惯来颇有慑人的恶名,此番他没安排掌宫掌事交代下面的人。
反而亲将所有人宣到一处,虽所述之言的具体内容叫人觉得心惊肉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顶头的大总管既然已说了,又阴恻恻地挨个盯着每人脸上的神色问他们明白了没有,下头的人自然都是强行咽下了童大内的交代,将其囫囵死记在心中。
而除却统一的叮嘱,掌笔内监还单拎出了白桃姐妹并阿细阿亚史姑姑数人,详细给她们定下了往后专门跟随祥瑞侍候的职位,又大略告知了一番她们要掌握的细务。
只旁的都还好,若说阿细是因为其受毛球喜爱、又本来跟阿亚有半个师徒关系才被选中,那白杏这个年纪小的就真不是老宦侍按照同云棠的亲近关系徇私€€€€这个小丫头实在有远胜旁人一截的机灵。
她前些天在宫城里还被安王伤了,当时那血流了满脸,将她姐姐都吓得六神无主。也是回头童太监才知道:这女孩当日根本就只破了油皮,那满脸的血是叫她自己抹开糊上的,而秦抒也真就趁此机会给当时的临华殿来了一下狠手。
此时即便领了以后伺候祥瑞的差事,因着她进来也没多久,也并不是立刻就能挨着云棠,她还要直接跟着童掌笔受一段时间亲身教导。
但也就是这个小丫头刚刚在老太监面前发问:是不是任何职级更高的宫官也不能跟她们几人探问祥瑞身边的事情。
童太监眉头一皱,自然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劲,如隼的目光立刻冰凉地锁在小姑娘脸上。这女孩却轻轻一福,只是略作犹豫,便不顾她姐姐惊慌的拉扯,三两句间把刘掌宫先时问小桃祥瑞去处的事和盘托出了。
她此时这般行事,便是因为小桃认为这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小杏却在得知后一直想直接报予位置足够高的大人知道。
白杏是感觉到了不对劲的€€€€本来这种想法还不强烈,但是贼人在灵犀宫的外围掳走了云棠,当时引发了正中六殿一次紧急的排查,小姑娘就越发琢磨起这点异样。
可小杏固然想要回报祥瑞待自家的大恩,她却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到秦女官那一级的人物。
她姐姐认为她说的都是小孩话,并不往心里去,而旁人白杏也无法取信€€€€阿细阿亚待她好,可叫她们知道些有的没的可能反会害了人家;报与其他的管事和掌宫,又有谁能确保那些人就没包藏祸心呢?
何况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测不是吗?
其实按照正中六殿先前的规矩,确实有一条铁律规定了:下级宫人对上级宫人的问话和指令要无条件服从。但涉及到云棠的一切当不在此列,只是原先关于毛球的大事小情都由黎南洲总揽着,往下又有童掌笔和秦侍书时时照顾,而真正名义上伺候云棠的却只有小桃一个。
有几座大山看着,云棠自然不会受到任何轻忽。可白桃这一节却是真正被他们忽略了的疏漏。
各个山头的大人都觉得这丫头表面上地位超然,又着实得了带妹进宫等诸多实惠,却从没明确点出白桃地位的不同,甚至是直至秋祭礼的前夕才正经封了她四品女官之位。这种灯下黑的背景、再结合小桃谨小慎微的性子,却叫人不知不觉钻了空。
掌笔太监的面色当即大变,先把还浑然不觉的小桃单独提出来细问。然后面色黑沉、脚底生风地撇下这群姑娘就走了,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细审刘掌宫。
他一走,小桃给吓得脸色惨白,可白杏这一口气才终于舒出来,小丫头还看向死盯着她的史姑姑笑了笑。
小杏知道旁人未必愿意看到自家姐妹两个都出风头。但是她更知道€€€€今日之后,她一定会被童大官看在眼里,又有她姐姐跟祥瑞的情分在,她并不必害怕什么姑姑。
而那一头,就云棠睡着的那一个时辰,其实也不够老宦侍问出什么。可是刘掌宫的这种嘴紧和应对讯问的方式更让老童觉得不对劲了。他越是提审手下这个不起眼的掌宫,越是慢慢出了一后背的细汗,而真正叫人毛骨悚然的是:
刘掌宫先前露出马脚的异样是冲着云棠来的。可要不是今天那个小丫头眼神忽闪地提出来,单凭白桃的胆色和见识,恐怕她永远也发现不了不对劲的地方。
或许就连现在,小桃也没明白刘掌宫问问祥瑞的去处怎么了€€€€管事的大人们哪个不是格外关爱祥瑞?难道童大内自己不也是一天问上几遍吗?
到如今,童太监才感觉到自己的治下确还有诸多疏漏之处。先前陛下嘱咐他回宫便要着手整顿,老宦侍只是往没了阮英环的西宫去想:以为皇帝是在暗示他将整个宫城拿在手中。可此时再去看近些时日诸多事端的始末,或许皇帝早已经对自己的所辖范围存有怀疑了。
而今日这一番经历也让老童第一次有点反思起自己偏好谨慎易控的胆小懦弱者这种用人风格€€€€或许像秦抒那样教出一些大胆机灵的手下亦不是坏处。这两种人应该配合来使用,就好比他现在再想到将白桃姐妹都安排给祥瑞,就更感到放心许多。
另一边的云棠却并不清楚在自己熟睡时都发生了什么。
他上午还在自己的辇车外看到盛妆捧花的阿亚和小桃,当时她们身披罗缎,架势很足、神态也圣洁端严,跟他平日里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再对比此刻好像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的目瞪口呆,叫云棠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倒是把殿内凝固住的气氛一时打散了。
“小桃!”云棠开口叫小宫女的名字,他待这个一进宫就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的姑娘自然不同:
“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他本来还想跳下榻,走到白桃近旁€€€€毕竟过去的小猫也经常围在宫人身边转悠。但是他人被黎南洲拉住了,只好带着几分开玩笑逗人的意思接着问:“是我把你吓着了吗?”
当然不是。
可小桃说不出话来。
她本来虽然牢牢记住了童大官教导的话,可是她心里仍半信半疑的:再是祥瑞、神兽,怎么能说化人就化人了?这是不是陛下随便从哪里找来的一个人?可为的是什么?那毛球呢?她的小祥瑞怎么了吗?
可是刚刚一进到内殿,在看到云棠形貌的刹那,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一瞬间就打心底相信了。
若世人真能见到仙神,想必便是这般了。
有一种激动简直像热浪一般拥簇着小桃的心脏,叫她整颗心怦怦直跳,好像都要冲出嗓子眼来,却堵得他一个字都吐不出。
她血液里陡然生出一股像是朝圣者热爱信仰的神般虔诚的心情,这让她眼眶湿润,肩膀发抖,两手不由自主地交握于心口。
而她其实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这样。
当日在临华殿中,秦抒和暗龙卫的呆滞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定力不足。
恰恰相反,他们和老童的自制力实在被磨炼得远超常人€€€€或者说老童对云棠那种莫名其妙的母性光环高过了一切€€€€他们才能在短时间内找回了自己的反应。
然就连秦抒跟当日的暗龙卫也恍惚了几天。更别说普通的宫人€€€€哪怕是被老童一手筛选出来的正中六殿的宫人,他们在看到云棠的当下,并不能比在生死关头都忘记逃命的临华殿宫女好上多少。
对于一生中所获得的信息无非是在方寸之间的古代宫侍,他们简直是被突然慑入一种了堪称恐怖的、梦幻的、关于对美丽的感悟。
过去的梁宫中人便认为阮太后的侄女已是倾国倾城貌了。而黎南洲作为前朝绝色的柳妃之子,相貌亦有一种英伟的不俗。
可此时此刻,一切都已不同。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云棠人类形态会给其他人带来的冲击,甚至胜过治愈值系统苦心塑造出来的、当朝唯一一只小猫。
云棠的问话并没能结束当下正在发生的这场盛大的情绪紊乱,因为他连声音都是那么好听。
最终让宫人们找回神智的,还是来自皇帝那明显不悦的轻咳声。
“先见上一面就行了。”看着下面人的样子,黎南洲有些烦闷地皱起了眉头:
“吉时也快到了。老童,你先带人都出去吧,待会儿在典礼过程中,叫他们自己在屋子里醒醒神。只不许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在此时离开宇粹宫。”
作者有话说:
黎南洲,你也就是赶上好时候了。放在另一个时代你想跟小猫大人搞对象可能会被无数人骂死的
第69章
在童太监面前, 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本来好生生坐在榻上的人凭空便消失不见。
几件精致的衣裳半滑落在榻边。此情此景刚让老宦侍心生慌惧,无端冒出许多难言的惊恐, 好在布料中间立刻就扭动出一个小小的圆影, 并几句被困住的「咪」声。
童大官被这一声叫得条件反射就要向前,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第三套吉服换到一半的皇帝已经风一样从屏风后跨步而出、瞬间冲过去了。
待把笨蛋小毛球从布料里解救出来,身上穿得比清晨更隆重的黎南洲也不敢就直接抱他,倒是老童带着本来应该接受教导的白杏和阿细给小祥瑞穿衣。
小丫头们仍被慑在方才那一场盛宴般的美貌里, 也还有几分恍恍惚惚。况且此时的猫崽也有另外一种稀奇可爱,可是上头的大人青眼、着意要培养这两个小宫女, 她们也只好尽量保持着镇定。
云棠看小姑娘们都很亲切。他先前还着意看看小杏此前受伤的额头, 确认她是否已经痊愈。
不知是不是疾医用药水准极高,猫大仙也是仔细辨认才找到小姑娘额角那一点浅白的痕迹。就这也快要消失了€€€€此时小崽便有几分欣慰地拍了拍小杏。
“这是祥瑞大人喜欢你。”童太监见状,带笑说了一句。
老童这人很有意思的地方在于, 只要云棠喜欢谁, 他就会从心里多看重对方几分。先前给云棠选定随侍时, 小猫自己的偏好也是他做决定时秉持的重大考量因素。
于是此时此刻,老太监看着白杏就更加觉得满意了。
这跟黎南洲的感受倒是截然相反。
黎南洲他€€€€不说也罢。
但皇帝虽常常对得猫大人青眼的对象怀着某种难以告人的不畅快,他倒不会真跟云棠的意思反着来。男人最多也就是利用自己的优势努力博取小猫大人的偏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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