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策马听风
真要是怕了就不会明目张胆跟秦老谷主的坐骑抢人,她会寻摸一个合适时机悄无声息地掳走他跟林淮竹。
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怕,沈遂跟她谈判没有任何筹码,所以一直处于劣势。
但林淮竹那句‘我是南陵云家的后人’一下子扭转了局面,他们从被动变为主动。
姬溟阴果然亢奋了,她先是尝了一口林淮竹的血,而后一寸寸摸着他的筋骨,最后探了探他额心的灵识。
“果然,你果然是。”姬溟阴狂喜不已,“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云家的后人,还自己送上了门。”
她姣好的面上染着癫狂,看林淮竹的眼神尽是贪婪。
这不是林淮竹第一次见这种贪欲,他在他父亲叔父脸上看见过,灭门那日在那些人脸上也看见过,后来是乱葬岗的厉鬼。
脑海浮现过那一张张脸,林淮竹只觉得丑陋无比。
他面无表情道:“我可以跟你回去,也愿做你的炉鼎,帮你增长修为,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在姬溟阴这儿猎物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过她现在心情好,“你说。”
林淮竹:“别动我哥哥。”
姬溟阴没回这句话,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除你我之外,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
林淮竹没说实话,“只有沈远膳。”
姬溟阴眼眸闪了闪,却是不信,“你这话意思是,你这个好哥哥也不知?”
说完她便看向沈遂,沈遂恰当地露着茫然之色,似乎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林淮竹也看了一眼沈遂,眼神有片刻的波动,他垂下眼睫坚持道:“只有沈远膳知道,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
姬溟阴面上的笑容越发明媚艳丽,眸底却藏着杀机。
现在沈遂已经知道林淮竹的身份,最干脆的法子是杀了他。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否则他回去将这事传扬开,到时候就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似乎知道她所想,林淮竹说,“我不求你送我哥哥回去,只求你放过他,他若死了,我也不会活。”
“我知道你手段多,但我要一心赴死,你不可能每次都能拦住。而且你留下他,也算攥着一个拿捏我的把柄。”
沈遂给林淮竹这波谈判满分。
虽然暂时得跟着姬溟阴,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命在一切都好说。
姬溟阴将眸中的杀气隐去,露出几分虚假的感动。
“看你们为彼此着想的样子,真是令人羡慕,既然你们哥俩愿意跟我回去,那便一块罢。”姬溟阴大方道。
沈遂急迫开口,“可我弟弟这腿……”
姬溟阴:“我洞府藏着许多古籍,上面肯定有治腿的法子。”
一听这话就是在敷衍,可他俩如今也没其他选择,只能先跟着姬溟阴回去,然后再寻机会逃出去。
姬溟阴并不关心林淮竹的腿,她反而希望林淮竹残着,这样才好掌控。
沈遂赶在姬溟阴将他身上的财宝搜刮干净前,赶紧喂了林淮竹几颗上品疗伤的丹药。
虽不能让腿长出来,但起码不会便宜姬溟阴这女鬼。
强撑着与姬溟阴斗智斗勇了一番,林淮竹脸上的疲态掩不住。
沈遂将林淮竹从地上背了起来,低声询问他,“没事罢?”
林淮竹气息虚弱,垂下的眼睫被汗濡湿,他没有说话。
沈遂幽幽叹息一声。
要他是林淮竹,这个时候也会殇到不想开口。
原本是一个天之骄子,谁知道不过半年什么都失去了,马上又要成为阶下囚。
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而言,这经历着实惨了一点。!
第37章
姬溟阴的洞府是一处地形险恶,日不照月不消的聚阴之地。
所谓的日不照月不消,是指白日不见阳,晚上不断月,这种地方是鬼族修炼的宝地。
沈遂背着林淮竹穿过那幽深不见底的阶地时,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探他们。
洞府阴风阵阵,这种冷不是那种冷冽的寒,而是冷冻过的死尸贴在身上的那种冰冷又黏腻的感觉。
沈遂只觉得毛骨悚然,心都要跳到喉口了。
四周漆黑,一个伶仃瘦长的鬼奴,掌着盏孤灯在前面带路。
沈遂边走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凸凹不平的石壁颜色很怪,好似鲜血凝固后的颜色,上面还泛着潮湿之气。
隐约间沈遂听到水珠滴落的声音。
啪嗒。
有什么东西滴到沈遂脸上,味道有点腥,还有一丝黏腻,有些像……口水。
这个联想恶心到了沈遂,他咽了咽喉,更用力托着林淮竹的双腿。
不知道这是不是姬溟阴的老巢,沈遂总觉得恐怖气氛拉满。
姬溟阴把他俩带回来,交给了一个鬼奴就失踪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沈遂猜测她应该是去查有关云家的事。
不知走了多久,鬼奴停了下来。
他打开一扇门,动作僵硬地转过头,“主人让你们在这里休息。”
油绿的灯烛映在鬼奴毫无血色的面上,衬得他更加阴森诡谲,一点人的活气都没有。
沈遂朝房内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可否将手中的灯给我们?”沈遂客气道:“里面太黑了。”
鬼奴倒是没说什么,将那盏油绿的鬼灯递给他。
沈遂背着林淮竹,对方已经彻底昏了过去,他一时腾不出手只得歉意地说,“能不能麻烦你将灯放到我们房间?多谢多谢。”
鬼奴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沈遂忙跟上。
鬼奴放下灯便走出去,然后将门从外面锁上了。
听到门外的动静,沈遂在心里大骂了一声,但转念一想姬溟阴锁他们很正常。
虽然她嘴上说得好听,什么来她洞府做客,但实际就是囚禁。沈遂叹息一声,轻轻放下了林淮竹。
这处石屋异常简陋,除了一张光秃秃的床板什么都没有,被褥枕头都不见一个。
唯一的体恤之处就是有一扇可透气的铁窗,不至于让他们俩闷死在这里。
从富贵小少爷变阶下囚只需一日的工夫。
沈遂拍了拍脸,强打起精神,安慰自己起码他还活着,况且这种地方他以前也不是没住过。
沈遂拿起灯台放到床脚,借着浅浅的光线查看林淮竹身上的伤。
除了最严重的右腿,他的腹部还有两个血窟窿,应该是被巨蛇身上的长刺弄伤的,面上跟脖颈有多处划痕。
沈遂脱下了林淮竹身上的衣服,为他换了一件干净的。
姬溟阴果然如沈遂所料那样,掏走了他荷包里其他东西,只给他留了几件衣服、丹药,以及萧子殊送给他的桃符。
姬溟阴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沈遂扯谎说是驱蛇用的蛇牌,里面浸泡了寻常蛇害怕的药草。
秦老谷主在药王谷养了许多蛇,沈遂这个说法合情合理。
但他能骗过姬溟阴,纯属是林淮竹主角光环作祟。
以姬溟阴狡诈多疑的性子,纵然她相信这是普通的驱蛇牌子,她也不会留给沈遂。
但在主角光环,以及姬溟阴得到云家血脉的喜悦下,她大发慈悲没将整个荷包没收。
让主角涉险是每个仙侠文的必要情节。
遇险可以,成为阶下囚也可以,甚至作者还可以让主角再惨一点,但绝不会将脱险的大门都焊死,真让主角被炮灰磋磨一辈子。
既然姬溟阴没收走桃符,那沈遂合理怀疑它将是他们逃离这里的重要道具。
只是沈遂如今还没想到怎么启动这个重要道具。
折腾了一整日沈遂已是精疲力尽,给林淮竹换好衣服后,他便躺到了林淮竹旁边。
这张床实在小得可怜,还非常硬,沈遂只能跟林淮竹挤在一起。
躺下没多久沈遂的眼皮开始打架,不多时便心大地睡着了。
有林淮竹在这里,沈遂不觉得他俩会出什么事,顶多就是住不好吃不好,生命应当是无忧的,所以他才能放心睡下-
林淮竹睁眼醒来,沈遂的脑袋正窝在他肩头睡得正香。
大概是因为冷沈遂贴得很近,不过潜意识还在,任凭上半身再怎么放肆,沈遂的双腿老老实实地蜷着,跟林淮竹那条伤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鬼火幽幽,在石屋内撑起一方光亮。
林淮竹盯着沈遂好一会儿,才垂下视线看向自己的右腿,膝盖以下的裤管空空荡荡,残缺处传来一股又一股钻心之痛。
这种痛虽比之前轻了不少,但仍旧难以忍受,让他更无法忍受的是此生他只有一条腿。
只有一条腿他该怎么报仇?
林淮竹用力摁在断裂处,很快温热的血便洇透衣裤染了一手。
他却像是不知疼痛那般,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五指似乎要镶进肉泥中,五官冰冷戾气。
沈遂是被一种尖而锐的鬼泣声吵醒的,他霍然睁开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
门窗的缝隙挤满了丑陋恶鬼,他们的手跟舌伸得长长,像是要从缝隙探进来,将他们拆骨入腹。
沈遂看着这密密麻麻的手跟舌,恶心地快要吐了,后背麻了一半。
直到瞧见一条猩红的舌头如蛇芯子那般透过门缝,探进来舔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恶心黏腻的水渍,他终于破防了。
沈遂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拿起灯盏靠近那条长舌。
触及到火星,舌头立刻缩了回去。
沈遂用灯托挨个朝着那些手跟舌狠狠砸了两圈,这盏灯不是一般的灯,被他折腾了一番竟然没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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