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不归
冷风一吹,容见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才察觉大事不妙。
洗完澡后,他只随意地穿了件衣裳,一条素净的齐胸襦裙,外面罩了件薄沙的褙子,对着光会透亮,连肩膀和前胸后背都罩不住。胸前的系带也是松松垮垮的,却很长,逶迤曳地,垂在朱红色的地板上。
匆匆忙忙间,容见拽着那条绿绸带挡住脸,手臂横在胸前,惊慌失措地看着明野。
明野似乎一无所知,他问:“怎么了?”
容见红着脸,不仅仅是因为担心身份暴露。虽然他不是个女孩子,但是即使在现代,穿着大裤衩老头背心行走于宿舍楼上下,露出来的地方多多了,也没现在的衣服羞耻度高,他含糊其辞道:“唔,脸上没有上妆,不太好看。”
明野垂着眼,目光落在容见的侧脸上,他的耳垂很白,且有个很明显的耳洞,是浑身上下少数几处能看出有肉的地方。
他没有移开目光,认真地说:“怎么会?殿下这么漂亮。”
容见的脸烧得更红,心口猛地一颤,不知道明野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愿意细想,因为他们之间并不是以真实身份相见的。
他想要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
明野伸出手,张开手指,一个坠子应声落下,垂在明野的指间,在月亮下熠熠生辉。
容见歪了歪脑袋,不知道那是什么。
明野道:“我拾到了殿下的耳坠,就想还给殿下。”
耳坠,什么耳坠?
容见还是不太有印象,他想看得更仔细些,上半身探出去。
他听到明野漫不经心地说:“殿下今日做了什么,读了书吗?”
容见想了想,摇了下头:“应付了一个很讨厌的人。”
明野低着头,看到容见很薄的后背,雪白的皮肉覆盖着纤瘦的、宛如蝴蝶形状的肩胛骨,正轻轻颤抖着。
树影摇曳,桂花落在容见的鬓角,也坠在他的脊背上。
明野伸出手,小心地拂去那些,那些几乎没有重量的落花。
容见仰头看他。
夜色中,月亮下,桂树上的少年人。
明野说:“如果不开心,殿下还是别应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令他心神颤抖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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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更新还是会尽量准时的,今天有点事,非常抱歉qwq
第22章 坏蛋
容见有些晕晕然,几乎以为自己并未醒来,还在做梦。
明野靠的更近了些。
容见犹豫了一会儿,就在明野以为他要问什么重大问题是,听到他说:“你这样不会掉下来吗?”
又继续说出很弱智的发言:“你是猫吗?那么轻,可以停在树梢上。”
连明野都怔了一瞬。
容见的反应永远慢半拍,关注重点永远不对。
明野道:“略通武艺。”
然而在现代社会长大的容见不太相信,对这一违背物理的现象充满好奇,又重新探出身,想要试着拽停在树上的“猫”。
明野并不是猫,没有那么轻,脚下也没那么不稳,容见拽不动他,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次是真的要跌出窗外了。
明野接住了他。
桂枝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很低,金桂簌簌而落,明野指间的耳坠也跌到了地面,这次砸的很重,似乎有什么宝石掉了出来。
容见动都不敢动,僵在明野的怀里。
薄纱的褙子早已四散开来,半搭在肩膀上,小臂、手腕、后颈完全露在冷风中。
褪去那些伪装,容见的身形与一般女孩子的差别极大,毕竟他出门都要戴繁重的颈饰遮住喉结。
容见后悔死了,他没事干好奇这个干嘛。现在只能期待天色已黑,明野看不出什么异样。
可又有这么明亮的月亮。
明野很轻松地拥着容见,似乎没出什么力气,他随意地捞起那段仿若在容见身体上流淌着的绿绸带,遮住容见赤.裸的皮肤,像是无所察觉。
两人靠得很近,冷的空气混合着热的呼吸,还有猛然变得剧烈的心跳,容见的睫毛半垂着着,在眼睑下映着一片青灰的阴影。
看起来乖的要命。
明野没有立刻将容见扶起,有点刻意地、恶劣地问:“殿下,到底谁是猫?”
“猫也不能从窗台跌下来就吓成这样吧。”
容见暂时的不开心很好解决,他很容易被另一件事吸引,忘掉原来烦恼的事。
毕竟连性命之忧都能忘。
果然,容见的脸都气红了。
然而这次发出的响动太大,等候在外面的小宫女都听见了,轻轻地敲着门,恭敬地问道:“殿下,您睡醒了吗?”
容见本来想装死的,却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那小宫女要进来看怎么了。
容见迫不得已,只能应了一声。
没料到那小宫女突然道:“姑姑,殿下醒了。”
……周姑姑来了。
容见抬手推了推明野:“别,别被人发现了。”
这样的时候,明野又变得很靠谱了。
容见迅速而安稳地回到了房间内,窗户半开着,能看到外面摇晃的桂枝。
周姑姑已经推门而入,立在不远处,问道:“殿下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容见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没什么,姑姑。”
周姑姑似乎发现发现有什么不对,走近了些。
容见又急又慌,用身体挡住窗台。
有什么碰到了自己。
略带些柔软的指尖的触感转瞬即逝,然后是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后背。
容见的身体颤了颤。
周姑姑已经走到了窗户旁,她看了看外面,什么也没有,月亮下的桂树高大繁茂,沉甸甸地缀着花与叶。
她疑惑地自问自答:“是今夜的风太大了吗?”
容见偏着头,随口答了一句:“也许是有猫吧。”
周姑姑更加疑惑,不知道怎么会有猫,但到底也没多问,看着容见的装束,忍不住道:“虽然是在寝宫中,殿下也还是要当心些。难保不会有些心怀叵测之人偷偷窥探。”
容见应了下来。
周姑姑终于退了出去,准备晚膳去了。
容见松了口气,窗台上放着那个摔坏了的耳坠。
坏蛋。
坏人。
容见捏着耳坠,气急败坏地想,难怪《恶种》完结了都娶不到老婆。
可又恍惚间觉得,明野离开后,这一切又不像是梦了。
梦醒了。
也不是噩梦,所以醒来后不会有糟糕的心情。
到了第二天,容见照常上学。
开始上课前,容见还有些担忧,生怕太后把徐耀也塞到仰俯斋,幸好太后不至于做得这么夸张,把费金亦的面子踩在脚下。
但容见不得不思考怎么应付徐耀。
这么想着想着,上课的时候,难免走神,被严厉的齐泽清抓住,课后留下来谈话。
两人院外槐树下的石桌上,齐泽清问:“殿下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容见望着桌上摆着的书,沉思片刻:“有的。”
齐泽清倒不像往常,和风细BaN雨道:“在下愿闻其详。”
容见却摇了摇头:“我还没想清楚,无法作出决定,所以不能告诉先生。”
太平宫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维系的平衡摇摇欲坠。太后和皇帝哪个都心狠手辣,容见置身其中,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艰难地应付左右,但不想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齐泽清也没有逼他,反倒问:“那殿下读了书,以后想做什么呢?”
容见拂开落在白纸上的枯叶,这次说的是真心话:“想活下去。”
而一门之隔,费仕春站在书斋里,远远地望着他们两人。
他看到齐泽清对容见和颜悦色,轻声细语,耐心开解,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愤怒。
齐泽清是状元之才,程先生之徒,品阶不高,清流文人却莫不以他为首。
齐泽清却看不上他,连他递的名帖都不要。
费仕春还记得他拒绝时说的话:“读书以明志,读书以知理。费公子的志向远大,但却不能不知道理。”
然后,他却对一个女子如此细心教导。
不过因为容见是所谓的公主,日后的皇帝之母,现在忙于讨好罢了。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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