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少爷,咱们要买螃蟹吗?”豆儿看着糖葫芦上的雨点,心疼地将伞面又往下压了压。再往前走,便是齐江码头了。
“只看看,买不买还不一定。”
齐家码头是京城最大的码头,无论是商船来往,还是渔船送货,都得走这一条道。
这是太上皇在位的时候,用了十年的时间修建出来的人工河道。沿着齐江往下,可一直到大燕朝最大的江,飞霞江。
“瞧一瞧,鱼嘞,刚捞出来的鱼嘞!”
“螃蟹,大螃蟹,大大大螃蟹哟~”
“桂花鱼,新鲜桂花鱼!”
早市热闹,渔市更是热闹。
牛老三是飞霞江边的渔民,从小跟着他爹在船上过日子。现在他成家了,他爹便将家里最值钱的渔船交到了他手中。
靠着这一艘渔船,他们一家子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是最近时运不济。家中老父生病抓药,花了大半银子。老娘眼瞎,眼见着媳妇又要临盆。唯一能守着媳妇坐月子的便是他。
所以这几天,他几乎天天都要上渔船。就为了多攒一点是一点。
可连着几天,捕上来的都是些寻常鱼儿,也就在镇上、县里卖一卖。勉强够一家老小一天的口粮。
今儿最后一天,挣个多少他也没再抱什么希望。可谁曾想,一网下去便捞了大螃蟹。
这东西金贵,京城里的贵人最喜欢吃。
为了多挣些,他跟家里说了一声,他便连夜上京城来了。
可他左看又看,发现卖螃蟹的人不少。
为了好卖一些,他专门解了两只螃蟹的绳子,隔开在盆里。又怕他们跑了,眼睛便一直盯着,再时不时吆喝几声。
豆儿一入齐江码头,像入了林子的猴儿。这看看,那瞧瞧。
“少爷!大螃蟹好多!”
“哇!这个好大啊!”
牛老三闻言,忙扬起笑脸招呼,可一见伞下的人低下头。
这般神仙似的小少爷站在满是鱼腥味的市场,笑眯眯的,倒不似他从前遇到的那些纨绔那般张扬跋扈。
想着生计,还有家中老小。他咬牙,立马打起精神招呼:“贵人,我这才从江上打的,新鲜着呢。这个头又大,还是黄油蟹。”
元阿笙手一抬,里面没绑钳子的大螃蟹便耀武扬威地举起大钳子。
活蹦乱跳的,是新鲜。
“怎么卖?”
“一贯钱一只。”
元阿笙心底一“嘶”,这么贵……
他看着活溜溜的螃蟹,虎牙微露。
想吃。
没钱。
元阿笙留恋般看了那张扬的大螃蟹一眼,叹:“回吧。”
豆儿手上的糖葫芦串儿往脑门上一磕,清醒了。
这么贵啊!
昨儿那个看着比这个还好呢,岂不是得二两银子。这么一想,只觉昨天吃的螃蟹腿儿更香了。
主仆走了,牛老三心中失落一瞬。很快又打起精神。
卖蟹要尽快,不然死了可就不好卖了。
他喊着,单薄的秋衣下皮肤黝黑。一看便是风吹日晒,经验丰富的渔民。
“这蟹不错,我全要了。”
牛老三有些懵地抬头。却见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年轻男子。
“快点,要蟹。”年轻男子强调。
这下听清了,牛老三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怕客人不耐烦,他忙笑着熟练绑好两个螃蟹,合并剩下的四只一起。
“诚惠十二两。”他声音极低,隐隐发颤。
“给。”
一大包银子送在手上,极有分量。
牛老三忍者内心的激动,不敢停留,立马收拾了东西回到自己船上顺流而下。
*
元阿笙所在的人群之后,两个青年嘀嘀咕咕。
“阿柳,你怎么买下了?你不存钱娶媳妇了?!”
“当然要。我不就是为了存更多的钱买媳妇吗?”
“你又有鬼点子了?”
“你瞧着。”
坊市离顾府很远,元阿笙走得也累了,到人少的地方直接坐上马车回去。
刚到府中,门一大看便院子里放着个木盆。
阿团:“咦?走的时候院子里不是收拾了的吗,怎么会有盆子?”
豆儿凑上去一看,惊道:“少爷,谁送来的螃蟹!”
元阿笙眉眼一展,快步上前。待看清了里边的东西,“咦”了一声。
“这不是刚刚看的那螃蟹吗?”他转向后,“谁买的?”
豆儿蹲在盆子边缘,缓缓点头。
“对哦,绳子是一模一样的。最大的这个最凶。”说着,他用糖葫芦上的小木棍点了点坚硬的蟹壳。
阿饼跟阿团摇头。“那肯定不是我们。”
“那是,你们家主子!”顷刻,元阿笙脸色变了。
他深吸一口气,气昏了头。怒道:“你们家主子真就派人监视我。”
顿时,阿饼跟阿团心中一惊,忙跪下来喊冤。“少爷,我们家主子是不会做如此低劣的事情的。”
“至于这螃蟹肯定是事出有因,绝不是因为监视您。”
“若真是监视,为什么还要将如此行径暴露在你的眼中!”
元阿笙手上的伞倾斜,被凉风吹过,那股气儿自然也下来了。
他蹲下,凝视着螃蟹的两个小眼睛。默默咬牙。
姓顾的,你到底想干嘛!
“知道了,起来。”
*
云潇院这边心惊胆战,另一边也差不了多少。
顾柳、顾栖兄弟俩回去复命。
顾柳收敛自己的不正经,压低气息。“主子,元少爷回来了。”
顾恪点头。刚要开口,门被敲了敲。
“进来。”
“少爷。”顾冬从外面进来,见两人,狠狠一瞪。
兄弟俩心里一颤。
咋了这是,他俩不是做好事儿了吗?
顾冬:“少爷,元少爷那边忽然出现了几只螃蟹。惹得元少爷生了几分气。”
顾柳跟顾栖对视一眼,双双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愕。
顾恪决:“细说。”
“螃蟹是元少爷在齐江码头见过的,元少爷没买,但是回来却发现院子里却有了。所以,怀疑少爷您……您在监视他。”
顾恪决一顿,光影下的嘴角微弯。
怪说不得他出个院子像做贼一样,原来是怕啊。
一旁兄弟俩愈发压低身子的两人,顾恪决扬眉:“谁做的?”
顾柳跪出来一步,主动承认:“主子,是我。”
“嗯,那你自己去跟他解释。”
顾柳:“是。”他匍匐在地,等着惩罚。
时值中午,窗棂中光线落了几道进来。桌前,顾恪决坐在明暗交界处,轮廓流畅,俊美如玉。
他道:“你们俩以后跟在他身边,暗中保护。
“是。”
顾恪决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浅晕出眼角。不过顷刻,又消失无踪。
“还有,让他平日里多出来走动走动。顾府大,他随意便是。”
顾冬一喜:“诶!要不少爷过去给元少爷压压惊。”
顾恪决摇头,反问:“他喜欢螃蟹?”
“是。”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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