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暮为安
爷爷已经上了年纪, 不能居无定所。
黎郅自然支持他的决定,本来一大早就打来电话想陪他一起去, 但是公司临时有事, 于只是派了司机送他过去。
“其实不用麻烦, 我自己可以过去。”
然而黎郅却说:“我不放心。”
晏秋听到这儿有点想笑, “我马上就二十一岁了,又不是小孩子。”
然而黎郅却不容他拒绝,“听话,我忙完了去接你。”
“好,那我等你。”
挂断了电话,晏秋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卡塞进了口袋里,里面是他这些年一半的存款, 虽然不多, 但也足够爷爷安享晚年。
拿好卡, 又给小狸花准备好今天的水和饭, 晏秋便下了楼。
他以为还要再等一会儿, 没想到刚一下去就见林业已经等在楼下了。
“林业, 你来得好快。”晏秋刚一坐定,便忍不住问道。
毕竟从黎家到这儿的距离并不短,他从挂断黎先生的电话到下楼前后也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他竟然已经过来了。
林业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我早就来了。”
“是吗?”
“先生本来让我来接您去一个地方,后来又说先送您回一趟傅家老宅。”林今如实说道。
“什么地方?”晏秋有些好奇地问道。
林业闻言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他越是这样说晏秋越是好奇,“林业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让黎先生发现我已经知道了。”
林业摇了摇头,保持沉默。
“林业,只说关键词行吗?”
林业依旧摇头,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不得不说黎先生身边的人嘴就是严,晏秋磨了一路,林业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直到下车,晏秋也没问出个结果。
不过他也没来得及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车刚一停下,就见别墅门口围了一堆的人,还有很激烈的争吵的声音。
晏秋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爷爷,于是连忙下了车,向别墅走去。
刚一走近就发现别墅门口站的是执法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封条,似乎正准备封大门。
而傅老太太母鸡护崽一样张开双手挡在门口,怎么也不肯让他们贴。
“这是我的房子,谁允许你们封的?谁允许你们封我的房子?我告诉你们!我不同意!你们都给我滚!滚出我家里!”
傅老太太彻底失去了往日的体面,只穿着睡衣和拖鞋,头发也没有梳好,杂草一般堆在头上,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精致的妆容,尽显老态。
爷爷似乎在劝她些什么,然而傅老太太根本不听。
整个人死死挡住大门,像是孤军奋战,誓死守护自己领地的骑士。
“以兰。”傅老爷子无奈地叫道,“你得接受现实。”
傅老太太一听,猛地抬头看向他,对着他同样怒目而视。
“接受现实?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这儿是我家!现在他们要把我赶出去,你让我接受现实?我不接受!离开了这儿我们去哪儿?难道和你一起露宿街头吗?”
傅老爷子被她说得难受不已,抬手捂着胸口,似乎有些喘不过气。
晏秋见状,连忙跑过去扶住了他,关切道:“爷爷,你没事儿吧?”
“小秋?”傅老爷子闻言抬起头来,看见是他,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晏秋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傅老太太看见他却突然激动了起来,“你居然还敢来!”
说着,朝他大步走了过来,双手紧紧拽住他的胳膊,因为太过用力,即使隔着衣服,晏秋还是觉得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一旁的林业见状,直接走过来抓住傅老太太的胳膊把她向后扯去,然后挡在晏秋身前,隔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晏秋抬手拍了拍刚才被傅老太太碰过的地方,丝毫没有被刚才的事所影响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然而傅老太太就没了他的云淡风轻,满脸怨毒地看着他。
声嘶力竭,愤怒不已,“你是故意的!晏秋,你就是故意的!你明明能救傅氏,能救傅家的!你为什么不救?好歹你也流着傅家的血!你怎么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傅家倒下去?”
晏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记得傅老太太是最爱体面的。
哪怕老了,也要时时刻刻保持精致。
但如今……
看来傅家破产,老宅被封的事对于她的打击比傅沉泽的死来得还要大。
“晏秋!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傅家倒了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看见我们变成现在的模样开心了吧?你高兴了吧!”
晏秋听到这儿,终于开了口。
他笑吟吟地望着傅老太太歇斯底里的模样,一字一句地回道:“我当然高兴。”
“你!”傅老太太被他一句话噎了回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似乎被气到,抬手扶住旁边的墙才没让自己倒下。
晏秋抬手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林业,一步步向她走过去,不紧不慢地说道:“傅家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养不熟的白眼狼?是傅家把我养大的吗?是傅家在我困难的时候帮的我吗?你们什么都没付出过,现在却来找我索取回报,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呢?”
傅老太太被他问得哑了声,却还是不甘心,想继续说些什么。
“但你身上毕竟留着傅家的血……”傅老太太强撑道。
晏秋闻言笑了一下,“你身上不也流着高家的血,当年高家求你帮忙你帮了吗?所以奶奶,我们不愧流着同样的血,你看,你的自私、冷漠、刻薄、无情不都被我完美继承了,所以落得今天的下场,你也活该不是吗?谁让你的血就是脏的呢。”
说完,晏秋转头看向身后的执法人员。
“你们可以把封条贴上了,辛苦了。”
傅老太太一听,立刻急了,转身就要继续去阻止他们。
晏秋见状,直接伸手拽住了她,厉声道:“傅家破产了,各种形式的动产不动产都要依法冻结,这儿已经不是你家了,你在这儿撒泼打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傅家败了!你明白了吗?”
傅老太太闻言终于停下了挣扎,再也没了动作,仿佛一只戛然而止的钟。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封条贴在别墅的大门上。
贴好的那一刻,傅老太太仿佛再也受不住一般突然尖叫起来。
然后转过身来想要扑打晏秋。
一旁的傅老爷子见状,走过来拦住了她,对着她喝道:“够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还嫌不够丢人吗?”
“丢人?”傅老太太被这个词击得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似的,扭过头来看向他。
“你说我丢人?”傅老太太更怒,“你说我丢人!我高以兰丢人?”
傅老太太大概一生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评价,一时间被气懵,嘴里反反复复只剩下了这句话。
“你说我丢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去,薄薄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眼泪蕴在眼眶,却怎么也不肯掉下。
“你说我丢人!你说我丢人……”
从小到大,她都是骄傲的,父母将她捧在掌心,说她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后来下嫁到傅家,当时尚且年轻的傅老爷子也待她如宝似珠,从未说过这样伤人的话。
为什么说她丢人?高以兰低头看向自己,她原本是躺在床上修养的,最近傅家的事儿让她心力憔悴,根本没心思像以前一样打扮自己。
可是一群人突然冲进她家里,让她收拾东西出去。
凭什么?这是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这是她的家!
她太着急了,所以穿着睡衣拖鞋便爬起来与他们理论。
傅老太太抬手揉了揉脸,转头看向不远处光滑的墙面。
上面没有自己,而是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太太,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声嘶力竭,形如鬼魅。
这不是她!
高以兰突然停下脚步,抱着脑袋疯狂尖叫起来,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
接着,身体突然面条一样软了下来,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
“以兰?”傅老爷子见状立刻叫道。
原本贴完封条准备离开的工作人员见状也连忙围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帮着拨了120。
救护车来得很快,将傅老太太抬了上去。
傅老爷子也要跟过去,晏秋见状拉住了他,将准备好的卡塞进了他的手里。
傅老爷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停下脚步,看着手里的卡,眼睛一点点红。
然后坚决地把卡推了回去,“爷爷明白你的意思,但爷爷还到不了这个地步。”
“爷爷。”晏秋还是想让他收下。
然而傅老爷子坚持把卡放回了他的口袋里,“爷爷知道你的心意,这就够了,别听他们胡说,傅家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回去吧。”
傅老爷子说完转身想走,见晏秋还站在原地,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看向他。
“小秋,这个家你还能认我,我很高兴,但我更希望你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别再为爷爷担心,今日之果皆是往日之因,都是我们该得的。”
“还有,别被那些过去拖累,该往前走就往前走吧。”
“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说完,这才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越驶越远,晏秋在原地站了很久,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身后老宅的大门。
铜制的大门上贴着两张大大的封条,上面的红字仿佛是古老的咒语,将这里的一切封印。
时间在这里按下暂停键,里面的一切都被暂时封存,或许大门再次打开时,这里已经不是傅家。
没有什么恒久,一切都在改变。
有一瞬间,晏秋觉得自己体内的一部分也随着两张封条被一起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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