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浅
此时鬼王那身威严的黑袍,已经到处是缺口。
他身有鬼气、阴气、灵气,比高誓多了很多技巧手段,但偏偏高誓外有阳气攻击,内有功德护体,一力破十会,无论他使出什么手段,都会被化解,最后竟然只能用凡俗兵器与之对敌,然而高誓的武术技巧远胜于鬼王,鬼王被打得连连倒退。
鬼王心中升起一股恼意,他堂堂鬼王,生前是人中之皇,死后是万鬼之王,何曾受过如此侮辱?
攻击又被化解之后,鬼王算时辰差不多了,便试图汲取祭祀之力。
只见黑色鬼气涌动,所过之处,万物肃杀,他面庞有裂,却在笑着,道,“你战力不错,可惜太过心软,如此,你面对这些枉死之魂,该怎么办呢?”
他要召集那些被祭祀的女鬼魂魄,让这些枉死之魂冲锋!
高誓身上阳气太盛,鬼神难近,虚弱的鬼魂甚至靠近他就会魂飞魄散,这个自诩正义的凡人,该怎么办呢?
鬼王笑容扩大。
凡人就是凡人,一辈子也成不了帝王,不知道一将成功万骨枯的道理,只能在挣扎犹豫中断送自己的后路。
然而,鬼王等了又等,也没看见女鬼的魂魄。
别说新的祭祀之力和新鬼了,就连之前的老鬼都不见了,不仅如此,好像就连祭祀之地都……
鬼王脸色一变,喷出一口黑血。
鬼魂是不会流血的,他喷出的,是他的精魂之力。
高誓露出笑来,“看来,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的是你。”
高誓可不想多费口舌,趁他病要他命,他吐气扬声,长斧上的金芒前所未有的强盛!
鬼王脸色骤变,他知道,这一击他根本无法挡住!
然而身后已无退路,他只能放手一搏,电光火石之间,他脑中灵光一闪,抛出了那一枚齿轮样的东西,将所有的灵力都注入其中。
那东西骤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同时爆发开来的,是一股熟悉无比的灵力。
应不解?!
高誓望着那一枚齿轮,瞳孔骤缩,砍向前方的一斧生生收住了力道,可全力一击已经劈出,怎么可能轻易收回?
高誓猛地喷出一口血,眼前阵阵发黑,他向前踉跄着走了两步,捉住了那一枚齿轮。
齿轮上沾到高誓的血,散发出柔和的银白色光芒。
没错,是应不解的气息。
怪不得老头子说应不解的机缘在高家又在东方山脉,原来鬼王身边的齿轮上,寄托着应不解的最后一道生魂。
鬼王研究这东西许久,却一直未得其法,没想到今日,竟然看见齿轮回应了。
他看向高誓,目光阴晴不定,缓缓抬起了手,握住一把锐利的长剑凭空出现在掌心。
此子断不可留!
杀意蓬勃的剑气刺向高誓,高誓反伤己身,此时无力躲避,只能护住齿轮,勉强举起斧头迎战。
然而如何抵挡得住?
“当啷”一声,斧头撞飞,长剑刺入高誓肩头。
这是鬼王第一次伤到高誓。
鬼王目露狠意,灵气灌入长剑,在高誓体内炸开,高誓在最后关头握住鬼王的手臂,那炸裂的灵气生生将鬼王的手臂炸掉了半截。
可却也只能如此了。
高誓头晕目眩,缓缓倒了下去。
他脑海中走马灯一般走过万千画面,怀中的齿轮微热,他突然想起在临行前,应道长问他,能不能给他带一只冰激凌回来。
“想吃,冰激凌,柠檬味。”
穿着毛绒睡衣的道长,偏偏面容清冷,可爱得紧,高誓险些就要松口。
“不行。”
高誓一本正经地拒绝,看着目露失落的道长,忍不住莞尔,“你今天已经吃了三十六只了,太多了,等从东山回来再买给你吃。”
“拉钩。”
“好,拉钩。”
他想着应不解那郑重的表情,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悔意。
早知道,当时就给道长买冰激凌了。
……
鬼王见高誓趴在地上,没了声息,心中生出一股快意,却仍不放心,抬剑便要再刺,心中猛地生出一股极强的危机感,倒飞出去。
却见原本站立的地方,竟出现了一道极深的裂痕。
一位白衣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高誓的身前。
他看着这白衣道人,竟自灵魂生出一股恐惧感,仿若天生的血脉压制,分明每一股阴气都在拼命呼唤着快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高誓护在身后,然后抽出长剑,一剑将他刺得魂魄动荡,前年修行毁于一旦。
若是高誓醒着,定能认出,来人正是应不解,他脸上神情可怖,与平日判若两人,令人胆寒。
“高誓。”
他呼唤着高誓的名字,掌心冒出白色灵力,如同浪涛般涌入高誓前胸,被高誓放在怀中的齿轮如同听到呼应,没入应不解体内。
霎时间,天空变作一片漆黑,又在眨眼之间恢复光明,飞鸟停驻,走兽垂首,人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下意识地看向天空,仿佛冥冥之中有感,有什么将要苏醒。
巨大的齿轮自应不解身后升起,仿若与天地同高,齿轮咬合,万物变动,众生轮回,皆在他掌中。
爽灵,归位。
晴空一个霹雳,仿若天公暴怒,要将不应存在于世的东西搅碎,可那雷霆落在齿轮之上,尽数被搅碎,化作精纯灵气,涌入应不解体内。
应不解仿若未觉,只源源不断地将灵气传给高誓,修复他的经脉内脏,重建他的四肢百骸,然后,唤醒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雷霆不再落下,高誓终于睁开了眼睛。
“应道长?我找到了……嗯?”
高誓去摸齿轮的手止住了,他缓缓抬头,看向应不解,“你恢复了?”
“嗯。”
眼前的应不解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却又像是有很多不同,莫名让他想起梦中穿着黑色长袍的应不解,让他莫名想要落泪,就好像已经等了太久,终于等到了黎明。
他唇齿微动,脱口而出,“来得真慢。”
不知道是在说这次,还是在说什么。
应不解依旧垂着眸子,轻轻地,“嗯。”
高誓看着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遮住他的眸子,看不清情绪,突然之间,高誓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喜欢你。”
“嗯。”
无波无澜的回答,好像出乎意料,又好像本应如此。
高誓心中蓦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好像有人将他的心脏揉皱了,捏软了,又放进糖醋水里浸泡。
应不解抬起了头,那双被睫毛遮住的眼睛中,蕴藏着令他心惊的爱意。
“我也是,心悦你。”
应不解垂首,轻轻吻了吻高誓的额头,温柔又克制。
明明之前已经有过很多亲昵的举动,可这次却让高誓的心脏险些跳出胸膛,那浸泡着心脏的糖醋水突然变成了甜酒,猝不及防熏得他熏熏欲醉。
“可以吗?”
鼻尖轻抵,吐息纠缠,高誓没有回答,伸臂勾住应不解的后颈压了下来。
唇齿接触,应不解的唇也是微凉的。
高誓没有亲吻的经验,但到底是一个成年男性,他本能地轻叩城门,舌尖相触的刹那,高誓只觉脊梁宛如过电一般,眼前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白白错过了进攻的时间,被攻城略地。
应不解扣住他的后颈,几乎要将他揉进身体里,再不分离。
恍惚间有声音在耳畔响起,眼前的画面闪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躺在巨大树木上的白衣青年,勾着一坛酒,言笑晏晏,【来啊,喝了我的酒,便是我的人了。】
金戈交鸣,分明招招用尽全力,却仿若与对面的人心有灵犀般,同时抬头,他一笑洒然,【这局可是我胜了。】
躺在草地上,他百无聊赖地咬着一根草,突然回头,看向身边坐着的人,【喂,要不咱们在一起吧。】
【好。】
仿若从前世拥吻至今,又仿若分离的时间无穷无尽,唯留应不解一人在漫漫时光中追寻。
应不解握着他腰的手收紧,除了梦中分离,他从未见过应不解如此失控的样子,像奔波在无尽沙漠中终于看见绿洲的旅人,像飘摇在漆黑海面上的孤舟看见了灯塔,抛却理智的应不解,像一头野兽,叫将他吞入腹中,好往后再不分离。
高誓不知为何,心中蓦地生出一股酸涩的心痛,他试探着回应着,不断地告诉应不解,【我在这里,我一直在】。
鬼王的残魂终于从应不解的剑下挣脱出来,他忙不迭地往外逃去,应不解抬头,高誓将应不解拉向自己,额头相抵,低喘着,“别管他。”
酸涩的情绪都消磨在缠绵的吻中,高誓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告白成功的欣喜,他得了几分趣味,突然察觉到应不解也不知道怎么练的,亲吻的时候他竟然占不到丝毫优势,气息比他短了一分,便溃不成军。
高誓自认为应不解自小养在山上,爽灵不全的时候,是自己教他一步步学基本的生活常识,亲吻这种事情,自己当然不能落了下风。
不服输的高誓欺身而上,应不解望着高誓眼尾生理性的湿红,眸色微沉。
呼吸呼应,他转身将高誓轻放在墙边靠住。
唇瓣微软,舌尖扫过上颚,酥麻顿生,高誓舌尖方动,应不解便毫不客气地占山为王,勾着高誓的舌欺负,末了还轻勾一下舌根,趁躲避之时勾着舌尖一咬。
应不解的手明明没有动作,非常君子地放在腰间与后颈,高誓却偏偏感觉这两只手烫的惊人,烫的他只觉腰肢酸软,电流自脊椎向上向下窜去,高誓察觉不妙,连忙向后,试图拉开距离。
“等等……”
低垂着头的应不解抬起头看他,双眸氤氲着水汽,“再一次,亲亲,可以吗?”
高誓只觉心口被击中了,第一次体会到了色令智昏的感受。
“好……”
高誓主动低头吻来,应不解比方才乖巧许多,终于让高誓占了一次上风,正当高誓得意洋洋地在领地巡查时,被捉到破绽,登时连连败退,溃不成军,高誓被吻得从喉中溢出轻哼,受不住地微睁开眼,看见应不解的目光,宛如万里夜色沉沉。
他恍惚想起,当初在在梦境中,好像自己才是处于下位的那个。
***